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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昆仑瑶池(一)

沐执坐于凤鸟之上遥望着万里风光,手下触及了那柔软的羽毛,冰凉的气息自手心传入,她不由哆嗦了会。

“师父,这只鸟好冷啊,好美,我从来都没见过呢。”

“这是由冰灵气凝聚成的灵符,当年师父给我的护身用的,它并不是真正的生物,只是有几分灵气罢了。”

“师父的师父?师祖是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沐执想了想,好奇地问向沐北冥。

看着她好奇地看向自己,沐北冥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的师父,神秘而不知所踪,突然出现突然消失,他身上有太多的谜,是沐北冥所无法摸清的。沐北冥笑了笑道:”我师父向来行踪神秘,说来我也是许久未见过他了。他日有缘我想会再见面的。“

”那师祖叫什么名字啊?“沐执问。

”白灵。“沐北冥道。

说起来他的师父除了名字其他一切都是迷。

”啊?白灵?这名字好奇怪啊。“沐执漫不经心道,顿时她反应过来,尴尬地看向沐北冥,”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

沐北冥也全然不放在心上:”没事,不过到了群仙会可不能再乱说话了。“

”好,我知道了。“沐执笑着点头。

这孩子真的清楚了?看着她冲着一脸鬼脸,沐北冥叹了口气,估计是不会了。

瑶池位于昆仑山顶,而四面有着守护结界,普通人难以进入,这样一来便不用担心群仙会被凡人所打扰。

云雾缭绕,粉色桃花树围绕着无色的瑶池水怒放,粉色遍布天地,如同进入绯红色的画卷,落英缤纷,那瑶池的水仿佛结了一层无形的冰,绯红的花瓣飘落在上面,却不曾激起涟漪,花瓣尚未沾染池水,便被风吹起。沐执望着那五彩的池水,内心痒痒的,五色交融静静流淌的池水下,又有着什么呢?

沐执被沐北冥抱着从空中跃下,白衣飘荡,身后的白色凤鸟四散成千万雪白的飞羽,如同白雪从空中飘落,夹杂着绯红的花瓣,如梦似幻。两个白色的身影从空缓缓飞落,男子一脸淡若冰霜,女童黑丝青发,一脸稚气,而这一幕美若画卷。

众仙莞尔,人群中一青衫男子站起,恭敬道:”恭迎沐仙君到来。“而这人正是梵仙君。

沐北冥轻轻将沐执放下,却觉得她有些心神不宁,本认为她是初次见到这么多修仙者的缘故,便也没太在意。他转而应付起同他行礼的仙君:”梵仙君客气了,说到底我尚未入仙籍,梵仙君不必对我行礼。“

”沐仙君说笑了,论实力,仙界中人谁能与你相比,若是不称你为仙君,怕是在场的各位都不服气吧。”梵仙君笑道。

沐北冥这是浅浅一笑,也不再推脱。

“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脸长得还不错。”梵仙君看向沐执,笑着对沐北冥说,“今年听说沐仙君带着徒弟来了,仙宴可会热闹许多,你可别介意。”

沐北冥轻轻挡在沐执面前:“嗯,无妨。”

“.......“

各种声音在沐执耳边渐渐消失,眼前的色彩渐渐褪去,人也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黑色,不知何来的光芒,黑暗中她能看到自己,黑暗中映出的却是银发的女子。长发如瀑垂下,沐执看不清她的脸,胜手触碰到的却是一片虚无,冰凉的寒意从指尖传来,渐渐冰封了她手指每一根神经,那人张口,沐执却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什么,仿佛世界都失去了声音。沐执在一片冰凉中惊醒。

”师父,你的手...好冷。“沐执愣愣地看着眼前握着她手的沐北冥,她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却是湿润一片,那人是在求自己吗?

”执儿,你怎么了?“沐北冥感觉到她跌宕起伏的气息,这才发现了不对之处,打从进入瑶池她便跌入了幻境。而他居然一点都未曾察觉,看来他该在她周身好好下一个结界,免得不净之物招惹上她。

不过想来,这里是瑶池,又有什么不净之物呢?

沐执摇摇头,没有说话。沐北冥也不再追问,宽大的衣袖下,那双修长冰凉的双手紧紧将沐执的手握住,不露声色地用结界将她保护起来,这样,只要自己不受重伤,任何人都伤害不了她了,沐北冥心里暗暗道。

”没事就好,别那么愁眉苦脸了,走,还看不看仙会了?“沐北冥看着一直待在原地的她细心安慰道。

不知何事到来的东华上仙扇着扇子从桃花树下绯色花雨中走出。绕过了满是美酒佳肴的桌子,边应付着前来打招呼的仙人边向他二人方向走了过来,不到半分钟便晃到了沐北冥前笑盈盈道:”真不懂你是如何从她呆傻的表情上看出她有丝毫愁怨之绪啊。“说罢便想伸手扯沐执那呆傻的脸蛋。

沐北冥一个华丽的转身立刻挡在了她的面前:”这是自然,毕竟执儿一向和我比较亲近。“

此话一出,东华掩面扯着嘴角。沐北冥,敢情你今天吃了火药?

“短短时间内应付那么多人又绕到这角落同我唠嗑,我倒是很佩服。”沐北冥瞧了瞧四周,大部分人早已进入瑶池上空悬浮的会场大殿,乐声也悉数响起,估摸着仙会已经开始了。

“哪有您会忽悠人啊,刚刚那一群仙子也没见你花多少心思便打发了,所谓女人是最可怕的,真不知道你想的什么好方法。”对于沐北冥的被诸多仙女围堵表白的尴尬情景,东华可是尽收眼底,而且看的很是开心。

“……你不会一直躲在那树后看着吧。”沐北冥看着他仿佛意犹未尽的表情,脸顿时僵了僵。

“就凭我这点仙资,要是躲在这里看你出洋相,早被你揪出来痛揍了。”东华白了他一眼,又作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不相瞒,上方看的一清二楚。”

大殿上的人虽有部分人的目光已被仙会吸引,但也有不少人确实一个劲地往沐北冥看,见他对上,纷纷慌乱转移视线,故作镇定的继续谈着天。

“……”沐北冥思索着,他能不能大开杀戒......

过了会他瞥了一眼对着靠着树兀自笑抽的东华,道:“笑够了没有,没有继续笑吧,我先走了。”

沐北冥拉着沐执的手快步离去。

“别啊。”东华可不能把沐北冥气跑,否则他的心血算白费了,帝君那也没法交差,于是也赶忙追了过去。

……

好不容易将沐北冥劝了回来的东华嘴皮子都要干裂了,赶紧坐下喝酒,倾杯而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被哪位女仙甩了的节奏,不由叹息。

大殿如同岛屿一般悬浮于半空,四方由瑶池中延伸上来的四大水柱支撑,殿中央有泉水不断向四周流去,直垂落于瑶池水中,交融于五色水中。

乐声稍稍将沐执的思绪带回,扯着一旁沐北冥的袖子不放。沐北冥也不在意,安慰着拍了拍她的头。

沐执笑道:“师父,我没事的。”

沐北冥微笑,也没说什么。

席位最高处的便是当今第五任帝君兰泽息,而他身边的红衣女子便是帝君的女儿兰晴,一身好贵的气质袭便全场,虽看上去才十六、七岁,却已是倾国倾城,众仙僚不由赞叹不已。

“她便是帝君的大女儿兰晴,果真像帝后。”

“此女不仅美貌还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能战胜仙界诸多同道中人。”

“若是谁能娶到她,想必是三生有幸。”

“……”

众仙僚有说有笑,沐执打起精神,难得参加群仙会,总不该因为刚刚那奇怪一幕而错过自己期待已久的仙会。

沐执抱起大蟠桃咬了一口,看向高台。

兰晴着实倾国倾城,连她都有些心动。当那双赤红的双眼对上自己的眼睛,沐执突然不知所措,尴尬的低头啃起蟠桃,继而没注意到兰晴的眉间微皱,几乎转瞬即逝。

桃花飞落于沐执发梢,沐执无心拂去,望着杯中倒好却不能喝的酒水已飘上几片桃花,她愣愣出神。

沐北冥给她摘下几片花瓣:“自打你到瑶池就心事重重,到底怎么了?”

“师父,我没事。”沐执心不在焉地拿起酒杯,“东华哥哥人怎么了?”

沐执指了指红着脸胡乱走动东华,唱着歌,时不时有几位仙僚上前相扶,似乎是在劝他,劝不住了他最后倒桌而晕了过去。

沐北冥不由好笑:“他是喝醉了,那是他把酒当茶喝的下场,不睡个三五年他是学不乖了。”

“酒就那么好喝?”沐执看着杯里飘着花瓣的酒,若不是之前答应师父不喝酒,她也不会这么问。

“反正你是不能喝。”沐北冥从她手中抽出杯子自己抿了一口,“小孩子绝对不能喝。”

“……”沐执死死折磨着蟠桃,冲沐北冥眨了几眼,“我好歹也是花妖。”

“那也不行。”沐北冥见她堵气地啃着桃子,笑了笑。

突然视线中出现一抹红色,他收起了笑容。沐执也注意到,抬起头对上了那双赤红的眼瞳,澄澈中带有一丝妖娆,沐执一阵头晕,仿佛被拉入她那一汪红色之中。

恍惚间,沐执瞬间清醒过来,却是置身于一片绯红之中,血红色的天地,脚下不再是清凉的泉水而是粘稠的血水,没有血腥味,缓缓流动,给人感觉很不爽。

那些血水从四周往中间流去,在那红色中心,有一个红色血晶台,那血水流入台下,不得而踪,四面空荡荡的沐执尽收眼底。

突然,从那血水下方伸出无数条黑色锁链,血晶坐台上渐渐被拉出一红发男子,那男子美艳至极,红色的长发仿佛被血液浸染,让人感到一股死亡的气息。

那男子缓缓睁开眼,赤瞳往沐执身上扫了几眼,扫得沐执浑身凉了凉,突然那人笑了起来。

“你来了。”那声音满含无尽的悲伤与绝望。沐执不知道他是谁,想问,却无法张口,无法动弹。

沐执愣了愣,她这是在哪?她水汪汪的蟠桃呢?她才咬了一口啊!不过见到这副场面饶是胃口特别好的自己,也怕是要反胃了吧。

沐执听他说得云里雾里的,但她感觉她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一般,眼泪不断涌双眼,一颗又一颗砸落在血水中,她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特别难受,仿佛无法呼吸的疼痛,在心中四散蔓延。

那砸落于血水中的泪珠,渐渐开出一大片红色的彼岸花,阵阵清香熏得她想要再度流泪:“红灵,我来了,万年了,你可安好?”

“这世间的恶念从未间断过,我也压制不住这股力量,万年来能有你一丝惦念,何尝又不是一种好呢。”那男子笑了笑,声音温柔得与其冰冷的日子完全不符。

突然在下一秒,那男子双目变成黑红,周围的彼岸花悉数枯萎凋零化为灰烬。沐执被那声声痛苦的哀嚎吓得愣在原地,仿佛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在撕裂着,始终得不到善终。

“红灵!”沐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跑去,可她下意识想往回走,想要找师父,可她无法控制她的身体。

“别过来!”那人浑身颤抖地厮吼道:“阿沚,今生能再见你为我开一次彼岸花,这便足够了,即便你已不再是原来的你。记住,下次一定要杀了我,这一切才会结束。我的存在,终究不会是美好的。”

沐执的眼泪不断涌出,绯红色空间渐渐消失,一切又恢复正常,脚下依旧是从大殿中流出来的泉水,然而沐执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那个人是谁,红灵是谁?

“红灵…”沐执轻声叫出了他的名字。

兰晴递给她一块手帕:“你看到了谁?”

“谁也没有。”沐执挥开了她递来的帕子道,“你又是谁?”

沐北冥顿时觉得不对劲,挡在了沐执面前,隔开了兰晴递过来的手帕,他将沐执护在身后:“你想做什么?”

兰晴冷下一张脸,手帕依旧递在沐执面前:“那么你此刻又在做什么?”

“什么?”沐北冥被她问得一愣,他只是保护她,不愿她难受,她是他沐北冥的徒弟,他不允许她伤心。

沐执止不住眼泪,紧紧抓住兰晴的手:“红灵,是你吗?”

红灵?沐北冥满心疑惑。

“执儿,你怎么了?红灵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谁?”沐执拼命摇头,泪水砸入大殿的泉水竟开出圣洁的白莲。

沐北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能让她如此疯狂,不停地唤她名字,想要将她从梦魇中拉起,可一切都是徒劳。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谁,可那确实是你最想见的人。”兰晴想要伸手,却被沐北冥甩开。

大殿上的人茫然一片,这是在闹哪出?唯有那绽放的莲花香气熏人落泪。

“晴儿。”那年轻帝君兰泽息起身,在场没人敢坐,纷纷起身。兰泽息有着年轻俊俏的面容,完全不像是已为人父的样子,没有苍老的容颜,却有着严峻的眼神,声音中储满了沧桑:“这是怎么回事?”

“恩?”见兰泽息妖魂灭脱手而出兰晴却是毫不慌乱。

妖魂灭乃是除妖的招式,被妖魂灭所杀死的妖魔,魂飞魄散,灵魂如同撕裂成无数碎片,从神元到肉身,如刀般丝丝削去,筋骨皆被绞断,惨不忍睹。

兰晴瞥了一眼,伸手瞬间将妖魂灭凝结,下一秒整个焰紫的火球化为千万冰渣洒落在地,目光犀利的向兰泽息望去。

“你是什么妖怪?来这目的为何?”兰泽息对于她化解自己的招式甚为震惊。

“妖?”兰晴轻轻启齿,声音却并非从口中传出,如同在一个密闭空间中四处回荡,这声音听起来貌似是一位女子,清冷的难以想象她的容貌:“渺小的喽蚁也配称吾为妖?”她轻轻拍手,四面刮起了狂风,一股威压渗透在场每一个人,她并没有用任何仙术,这股威压来自她本身,沐北冥感觉此人甚为危险。

瞬间四周腾起奇异的银色流光字符,悬浮于兰晴周身,迅速往她身上按去,生生将附于她身体上的神元逼出。神元一出,四周温度明显下降了不少,另在场的人一阵发颤,连帝君妖魂灭都能轻易化解的人,竟被沐北冥的符咒术轻易逼出,沐北冥究竟如何强大,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唯有沐北冥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四周开始结起了冰晶,不出片刻便将大殿冰封成了去水晶一般的世界,渐渐冰面上凝结成一人形,外层的冰晶开始剥落,出现了一袭冰蓝色衣裙的女子,蓝色的长发,翠绿的眼眸,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穿过被定格住的人群,她走近他们,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沐北冥,然后目光停留在沐执身上,此时沐执浑身颤抖地盯着她。沐执无法言语,在这种压迫感下,她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却并未从她身上感到杀气,奇怪。

“把她交给我。”那人看着沐北冥道。

“什么?”沐北冥愣了愣,早已不见他人踪迹,唯有他们三人对峙着,沐北冥护在沐执面前,意思很明确—休“沐北冥,你应该明白她的状况,把她交给我,这才是最好的选择。”那女子瞬间消失,从沐北冥身后将沐执轻轻一带,离开了他身边三尺之远。

沐北冥吃了一惊,怎么会……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凭什么相信你。”沐北冥显然有些紧张有些焦急了。

“我是谁无所谓,你也无需知道,信不信由你。”说完她将灵力顺着沐执的经脉进行疏通。

“你为何……”沐北冥刚想问清楚她的身份,却被她打住。

“你现在无需知道这一切,或许不知道更好,她的魂魄遗落在这世间,我希望你能在我力量减弱前找到它们,不然她的灵魂力量用尽,这世间再也找不到她了。”

那女子双手结印,四周古老的字符渐渐围绕着沐执消失,这才平息了她凌乱的呼吸。

蓝衣女子微笑着化为冰晶消失在了空中,四周的冰晶融化,瑶池又恢复了方才的景致。

“刚刚发生什么?”

“我怎么会在这?”

……

四周的议论此起彼伏,冰封的众人渐渐苏醒,却遗忘了原先在这发生的一切,沐北冥有些吃惊,他看了看怀中熟睡的沐执,回想方才她同他说的话,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执儿……

........

“渊晔上神,连你也不记得了吗?主人该多伤心啊.....”瑶池旁的桃花树上,一蓝衣女子望着上方大殿,淡淡道。

微风乍起,桃花花瓣漫天飞舞模糊了视线,待到再度平静时,再寻不见那抹蓝色的身影。

而这六界的风云,从未停息,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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