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负责兰馨园的内务,阮妈负责陆鼎的起居,而陆虎负责兰馨园的安全,内外分得很清楚,这其中陆虎的责任最大,陆炳肯把兰馨园的安危交付二十刚出头的陆虎,对陆虎的信任和能力可见一斑。
陆虎是陆炳在塞外收养的孤儿,八岁跟着陆炳,对陆家的忠诚已经深入骨髓。
陆虎不苟言笑,就是一股子较真劲儿。
陆虎虎虎生风的往陆鼎的卧房走,心里嘀咕,这好几年了陆虎不曾踏进陆鼎的卧房一步,一个原因是他负责外围整个兰馨园的防卫,没特殊情况没必要来,在一个陆鼎不待见他,不看见他还好,看见他一准儿没好脸色,陆虎也不想碍陆鼎的眼,有事陆安和阮妈自会通知。
陆虎刚和老钱捣鼓完分门别类的草药,陆虎跟老钱混的熟,对草药也很感兴趣,加之陆虎没什么吃喝玩乐的爱好,属于正版的比较无聊的人,所以没事他就泡在老钱房里,基本上除了晚上睡觉他在自己房里,白天除了在门房就是在老钱房里,这两个地方一找一个准。
陆虎做好了被虐的准备。
陆鼎在窗户远远的就看见陆虎闷头来了,今天陆虎给他的印象挺好,无聊了些吧但是看着挺踏实的一个人,可能太较真在安眉的问题上不懂得圆滑所以才招惹陆鼎生气,生气归生气,陆鼎感觉自己的前身不恨陆虎,就是故意的跟陆虎较劲似得,可能这里面也有着很复杂的情感在里面。
陆鼎自打从陆安嘴里听了很多陆虎的事,觉得自己的前身这么对待陆虎太孩子气了,毕竟忠诚于陆炳没有错。
陆虎进来陆鼎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味,这味道陆鼎倒不讨厌。
陆虎只是撩了一下眼皮就闷头拱手,脸上什么表情没有:“少爷有事找我?”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陆鼎本不想油腔滑调,但是本性难移,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他这是本性,跟讨厌的人在一起嬉笑那就是伪装。
陆虎一愣,陆鼎笑容灿烂里带点儿坏坏,也不是以前憎恶的坏,哎!今天这张脸真是新鲜,陆虎看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反应跟不上趟。
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陆鼎挠挠耳朵垂,心想跟陆虎打成一片真要下工夫,这小子可能是被自己的前身又踢又咬折腾怕了,跟自己一面对就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哇!这小子这身材这酷劲,要在前世不知多少美女要犯花痴啊!
“菜来喽!酒来喽!”阮妈唱喜歌一样指挥着两个小丫头把四个凉菜摆到桌子上,施施眉开眼笑的冲木头陆虎摇摇手里的酒壶。
陆虎看着施施斟酒,酒香四溢,这是陈家坊的女儿红,陆虎就爱这一口,阮妈最知道。
“愣着干什么,陪我喝两杯!”陆鼎招呼陆虎坐,陆虎没动:“老爷说你不能喝酒,我也不能喝!”
真是给个鸡毛当令箭!
陆鼎腹诽嘴上笑:“又不是在外面,自己家里自己人,又不是喝大酒,来来!放心,喝得再多我也不会抽的。”陆鼎来拉陆虎,陆虎本能的僵硬了一下,陆鼎没拉动。
陆鼎看看阮妈,咧咧嘴角。
阮妈一听陆安说少爷转了性要和陆虎喝酒,阮妈还不相信,现在他信了,陆鼎确实是一脸无害的表情。
“虎啊!老爷又不在,喝两杯没啥!”阮妈上去拉扯着陆虎就摁到了跟前的椅子上:“别这么死心眼!”
这怎么跟霸王硬上弓似得!
陆鼎为了不使陆虎喝酒都绷紧了全身他坐在了陆虎的对面,隔着圆桌这样的距离可能陆虎有安全感。
陆虎抬眼看着陆鼎心里忐忑,但是酒香太诱人了,他忍不住耸耸鼻子。
“肉来了!”陆安端着一盆的红烧肉来了,陆虎奇怪了,怎么今天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其实,这是陆鼎跟阮妈打听特意吩咐的,他就是要跟陆虎套近乎,他从现在起就要粘着陆虎,打开外面世界的大门要靠陆虎,他想把陆虎培养成自己的铁哥们,通过陆虎接触锦衣卫和相关关系网,而且,最重要的陆虎能打啊!那个山西腔和三爷都忌惮的人物,陆鼎想想陆虎一定很厉害。
要想在这个年代安安全全的混下去,还要跟安眉团聚就靠这小子保驾护航了。
“本来我们是好兄弟,都是因为我以前少不更事,今天,咱们一顿酒尽释前嫌!”陆鼎一端酒杯,陆虎蹭家伙就站起来了,吓了陆鼎一跳,感觉自己说的够诚恳啊!
他倒忘了,在大明等级尊卑观念很严重,陆虎虽然被陆炳视为心腹视如己出,但是总归是家奴属从身份,这一点儿陆虎从来恪守本分,坐下来跟陆鼎喝酒已属越轨,陆鼎这番致歉的话把他吓着了。
少爷别说打骂即使做出更过分的事也不用跟自己道歉!
“少爷!”陆虎苦了脸:“陆虎忐忑,陆虎跟少爷没有前嫌,也从来不会对少爷有些微不敬!”
陆鼎呜呼哀哉,跟这种人交流沟通真是费劲啊!
“可是我就是想跟你喝酒,跟从前一样,像兄弟一样喝酒!”陆鼎有点儿赖皮的看着陆虎,他把玩着手里一饮而尽的酒杯:“喝不喝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虎傻眼了,先干为敬,他现在不能不喝了,还不能少喝了。
陆虎一言不发坐下来接连喝了三杯,一抹嘴,看见陆鼎咧嘴笑了,热乎乎的酒气一直打通到心里,陆虎笑了笑,陆虎笑起来很阳光的。
要想快速打通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陌生疏远关系,最快的方法就是喝酒,往醉了喝酒!
结果,陆鼎把陆虎灌醉了!
陆虎酩酊大醉,脸红脖子粗到最后说话舌头在嘴里直来直去了都,开始掏心掏肺然后没心没肺,然后称兄道弟,再然后就躺到陆鼎的床上不省人事。
把陆安阮妈通通打发走,陆鼎猥琐的看着躺在床上喷着酒气的陆虎。
说起来陆虎酒品不错,都快喝到桌子底下去了也没爆一句粗口,不骂人不吐酒除了话多以外,安安稳稳倒头便睡。
陆鼎郁闷的抱头,喝多了的陆虎竟然不知道什么人与陆鼎过不去,陆炳身为锦衣卫大亨,得罪人是正常的,但是谁会把主意打到陆鼎身上呢?
本以为能从陆虎嘴里捞到一星半点的线索,结果陆鼎大失所望,不过,酒后吐真言的陆虎让陆鼎很喜欢。
五月的晌午正是热的时候,陆鼎在盆架上拿汗巾擦把脸,酒劲后反,他也觉得头有些晕晕乎乎,陆鼎又给陆虎弄开了交领以免他呼吸不畅。
然后他躺在陆虎身边胡思乱想,然后睡着了。
陆鼎梦见很多,爸爸妈妈姐姐,出现最多的是毛毛雨,各种造型,淑女长裙,********,还有邻家小妹。
陆虎一觉居然睡到第二天凌晨。
睡到自然醒,醒来没有任何不适应,就是尿急,一睁眼身上光溜溜,下面还好穿着裤子。
旁边睡相很不好的陆鼎正骑着枕头睡得香。
睡在陆鼎床上把陆虎吓了一跳,喝酒的情形记得囫囵半片,好像喝爽了,喝高兴了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虎起身穿戴整齐出去放水,回来的时候,陆鼎哈欠连天的也起来了,施施进来换了熏香,喋喋不休两个人飙酒的样子。
陆虎看着陆鼎,很难为情的笑。
一顿酒就跟陆虎拉近了关系,陆鼎跟着陆虎套关系的想法行得通。
陆鼎不想跟那些半大老头打交道,在官场摸爬滚打的都是官场老油子,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跟陆安同乡的锦衣卫百户赵云五。
赵云五——三十岁,大高个,稍微有点络腮胡,让他看起来有些粗犷,他在北衙门当值,也没什么具体负责的事,主要就是给陆炳鞍前马后,常常出入陆府,没事也经常找陆虎,但是他从来不进内宅,大多在门房跟陆虎闲聊,听陆安说,这个赵云五曾经跟沈辣关系不错。
陆安对这个人印象不错,说这个赵云五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架子,不像有的锦衣卫趾高气扬,看见高官夹尾巴,看见下属挺肚皮,赵云五来兰馨园即使跟门房小厮也不拿架子,对陆安也从来恭敬。
这个消息让陆鼎动心,心理上莫名的就跟这个赵云五亲近,这个赵云五跟沈辣关系不错,说明这个人错不了哪儿去!
人以群聚物以类分,什么人喜欢什么人,陆鼎相信什么样的人就跟什么样的人交朋友,不一定准,但是也**不离十,这就是现代常说的从一个人的朋友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品质品味。
今天是赵云五老娘的生日,陆虎前阵子就说了要给老太太过生日去,正好,陆鼎跟上了。
陆虎觉得不妥,因为陆鼎的身份在这儿呢,即便是庶出那也是普通人高攀不起的。
陆鼎一再说他不介意,他就是闷了跟陆虎混个朋友,轻车简行不会招人眼目。
陆虎架不住陆鼎软磨硬泡,无奈只好答应。
兰馨园在富贵街南面,而赵云五的家在正阳门附近的棒槌胡同。
说是轻车简行,真就是一车一马,陆鼎吩咐陆安只带了栓子,陆**马领路,主仆四人取道锦衣绸缎庄买了给老太太的寿礼就奔了棒槌胡同。
赵云五的家在胡同口,二进的院子,门口有一个老管家正打发小厮出去买菜。
看见陆虎,老管家一面让人往里报信,一面急急忙忙迎上来:“我们家大人刚刚吩咐下来说今天陆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赵伯!我不是陆爷,陆爷在这儿!”陆虎一挑车帘,陆鼎弯腰钻出了马车,看着眼前殷殷实实的院落神清气爽。
老管家一看陆鼎就傻眼了,刚一撩袍陆鼎就托住了他:“千万别这样,我是凑热闹给老太太贺寿的。”
老管家慌忙往里请陆鼎,眼睛直瞄陆虎,小庙里来了尊大神,这可如何是好!
人高马大的赵云五迎出来,看见陆鼎也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