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地图
陆安勉强接受了陆鼎强加给他的现实。
但是陆安转告阮妈的时候，阮妈咋呼开了：“老安！我们园子缺丫头嘛？”
陆安苦笑不说什么，陆鼎一路睡得舒服，下了马车看也不看阮妈大惊小怪的脸就昂首阔步进了兰馨园，素心拘谨的迈步跟着，虎妞看阮妈异样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害怕，她可没素心拘谨，拉着素心的手眼睛左看右看毫不胆怯，竟然大摇大摆的跟上了陆鼎。
阮妈一把拉住了陆虎：“陆虎！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领？”
“不就多两双筷子嘛！”陆虎只能这么说。
施施在廊下扭着肥臀甩着绣帕在学那家的闺秀走路，走得让人不忍直视，她倒是娱乐其中边走还边说着什么，两个小丫头以绣帕掩嘴吃吃的笑着，施施居然还摆了个风骚的造型，两个更是小丫头笑的前仰后合。
“节操掉了一地！”陆鼎也笑。
“啥？少爷！你说啥？”施施拧着肥硕的身子往下看顾，她这一回头陆鼎差点儿岔气，施施的胖脸蛋抹得跟猴屁股似得。
“没啥！”陆鼎一闪身，后面的素心虎妞给了施施一个整整齐齐的笑容，素心还好，虎妞的嘴巴差点儿笑抽了。
“素心！虎妞！你们认识一下，施施！记得多照顾新来的！”陆鼎看着施施和那两个小丫头都瞪圆了眼睛，对素心的关注还差些，对虎妞的关注就太严重了，严重到施施跑上前竟然拉着虎妞的袖子左看右看：“虎妞？你是女孩子？”
“我是！”虎妞一点儿不生分的点头。
陆鼎乐呵呵的进屋去了，女孩子容易相处。
路上陆鼎已经嘱咐过虎妞刚和素心了，素心和虎妞都是流浪儿，捡来的，跟谁也这么说，并且嘱咐虎妞不许出兰馨园。
施施叽叽喳喳问起来个没完，陆鼎有事，他在窗户喊：“施施！帮素心和虎妞安排住的，穿的，还有给阮妈说弄点儿吃的！虎妞！你来一下！”
“哎！”施施带了那两个小丫头和素心走了，阮妈迎上来吩咐丫头给厨房传信，准备晚饭。
“爷!”虎妞一进屋乌溜溜的眼睛看什么都新奇。
陆鼎关上门，招呼虎妞坐在桌子旁边：“虎妞！你家那儿的？不是说那些女童都是江浙一带的吗？你怎么山东口音？”
陆鼎对虎妞特别有一种亲切感，一个是陆鼎前身是山东人，第二个就是虎妞的性格有毛毛雨的影子，胆大！
“我是山东德州人，父母不在了，族里的长辈欺负我和哥哥，我就跟着哥哥到浙江投奔姨妈，刚过继给姨妈，就赶上了这件事。”虎妞与陆鼎都胳膊交叉趴在桌子上，脸对脸。
“啊哦！”陆鼎的下巴搭在胳膊上，笑眯眯的看着虎妞：“虎妞！你跟我说说你这一路怎么到的张家湾码头！”
陆鼎收了素心真是看她可怜即兴的收留，这个虎妞可不是，陆鼎是有想法的，之所以把虎妞带回来，很重要的就是想通过虎妞了解官船水路进京的状况。
“坐船来的啊！”虎妞懵懂的也学了陆鼎的样子把下巴搭在胳膊上。
“我是说经过那里？吃穿是不是好？会不会靠码头换船什么的？”陆鼎循循善诱。
“经过哪里？”虎妞眨巴眼睛苦思冥想状：“嗯！我就知道经过了淮安，淮安很大的，有三层楼高的大船！”
“嗷嗷！虎妞！接着说。”陆鼎不得已催促：“还有呢？”
“还有经过徐州啊！在那儿换的船，原来的船也不知啥地方坏了，结果换了这个船好小，好挤！”虎妞皱紧了眉头。
陆鼎点头眼神催促她接着说。
“小的码头渡口我记不清，很久的后来到了德州。”虎妞对德州印象深：“但是没停留，接着到了天津，接着就到了这儿喽！”
陆鼎看得出来，要是官船在德州停留，说不定这个丫头在德州就偷跑了，那是她的故乡。
陆鼎怔怔出神起来，安眉差不多也会经过虎妞坐船经过的地方，不知道安眉到哪儿了呢？
“吃不饱，有个歪嘴很坏，动不动拿鞭子抽我们，还有那两个姐姐生了病他也不管，结果，结果，死掉了。”虎妞忽然抽打起来，眼泪吧嗒吧嗒落在桌子上。
陆鼎忽然心疼一下，安眉会不会也这么惨，吃不饱，在闷热的底舱里，不听话还要挨打，她会不会绝望？会不会想家想的不行？
陆鼎跟虎妞聊了很久，这让端菜上饭的施施用异样的眼神看虎妞，开始的友好稀释了，她感到了这个初来乍到的虎妞很受宠，她不高兴了，以前，都是她施施跟陆鼎少爷话最多的。
点再大号的灯笼也没有现代的明亮，陆鼎把施施虎妞赶出去自己闷在屋里笨拙的握着毛笔画图。
大运河在陆鼎心里没什么概念，你要是长江黄河嘛还能比着葫芦画出个瓢来。
标注出淮安，徐州，德州，天津，陆鼎呆呆看了半天还是觉得相去甚远。
陆鼎忽然想起游廊东面有个大书房，里面线装藏书陆鼎好奇翻阅过，也许有大运河的地图吧！
陆鼎开门，施施在门口呲牙，婴儿肥的脸肉嘟嘟的：“是不是喝茶，少爷！”
陆鼎摆手扒拉施施的胳膊：“施施，书房里有地图什么都嘛？”
“有，还有长城呢！”施施跟在后面：“您要干嘛？”
“不干嘛！你别跟着，哎！虎妞和素心呢？”陆鼎站住：“你照顾着点新来的！”
“阮妈带她们洗澡更衣去了。”施施也站住张着两胳膊跟要飞似得：“那个虎妞好不懂规矩的。”
“不需要懂规矩，她开心就好！”
陆鼎打手势不让施施进大书房。
施施在廊下嘟嘴跺脚。
除了老子孟子孔子，陆鼎没有发现地图之类的书籍，陆鼎很沮丧。
素心虎妞手牵手在大书房门口探头。
陆鼎正捂着脑门倚着书架愁眉苦脸，看见虎妞和素心招招手。
虎妞拉着素心进来，两人梳洗换装真是焕然一新。
“爷！你在找什么？”虎妞问。
“地图！”陆鼎唉声叹气。
“什么什么叫地图？”虎妞皱眉看看素心，素心摇头表示不懂。
“就是大运河从杭州到京城的路线图。”陆鼎擦汗：“沿途路过那些码头，那些地方什么的。”
“就这啊！爷！素心可以给您画一张啊！”素心微笑。
“你会？”陆鼎大喜过望。
“学过山水画。”素心脸红了。
素心是个细心的女子，不但把运河的起始画出来标注清清楚楚，沿途大小码头都很详尽，并且省份也给注明。
陆鼎站在素心身后一边看一边听素心给他解说，心里对运河的知识空白豁然明了。
“素心！行啊！人才啊！”陆鼎毫不吝啬赞美之词，素心的脖颈子都红透了，整个成了心里美。
“鼎少爷！老爷来了！”施施夸张的把手指塞进嘴里，而且还把胖胖的肩膀使劲耸着，这表情跟刚看了午夜凶铃差不多。
陆鼎已经习惯了不面对陆炳，一直念叨最好陆炳一年半载也别来，反正兰馨园有个大事小情陆虎不汇报陆安也汇报。
陆鼎一皱眉，素心和虎妞面面相视，施施的这个表情给了她两错误的判断，这个老爷好凶啊！
“素心！你接着画，虎妞！你接着研墨。”陆鼎白了一眼施施：“走啊！头前带路啊！”
“哦！”施施转脸撇撇嘴。
“老爷干嘛来？”陆鼎歪头问施施，施施拧着肥臀摇头：“不知道！”
“陆虎呢？”
“那不在那儿？”施施一闪身陆鼎看见了，陆虎正从花厅出来，在游廊下东张西望，就像被施施的大块头挡着陆鼎没看见他一样，他也没看见陆鼎，施施一闪，他两对上眼神了。
陆虎往这紧走，陆鼎往前紧赶。
“陆虎！老爷来干嘛？”陆鼎要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小心脏跳的是紧锣密鼓。
陆虎皱起了眉：“我们去张家湾码头的事老爷知道了。”
紧张的陆虎表情让陆鼎心里更抓挠的慌了，他摸摸后脑勺：“还有呢？”
陆虎摇头：“别的就不知道了。不过老爷没发火。也没问我怎么回事！”
哦！
陆鼎拍了拍自己的脸端正了神色撩袍迈腿进了花厅。
陆炳这回是一身烟色家居道袍，持重威严，正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听到陆安喊少爷，他一抬眼，陆鼎咪咪笑到了跟前躬身：“爹这么晚来，辛苦了。”
嘘寒问暖的话从前的陆鼎从来没有只言片语，见着陆炳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现在的陆鼎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陆炳总觉得不真实但是心里是真欢喜。
“鼎儿！你在书房？”这也是让陆炳最奇怪的，从前的陆鼎不习文不练武，你让他干嘛他偏不干嘛，除非他高兴，基本上那个大书房也就是个摆设。
“是啊！今天跟着赵大人走了一趟通州，感觉脑子里空，回来就到书房翻看关于大运河的典籍。”陆鼎很有眼力价，说着上前抄起茶壶给陆炳续水：“孩儿正有一事想禀告爹，怕爹生气不敢开口！”
陆炳看了眼旁边的陆安，陆安勾着头不言语。
陆鼎这才震撼到陆炳，他早就被雷过无数遍了，现在，陆鼎做什么说什么陆安都淡定了。
“说就是！”陆炳心情很好!自打进门就是一副慈父表情。
“孩儿今天一时兴起没有告知爹就跟着赵大人去了通州，这是其一不对，赵大人公干孩儿跟随很不合适，再有就是，陆虎陆安极力反对孩儿外出，都是孩儿任性一意孤行，这是其二，其三就是在码头恰好碰到两个孤身女子，孩儿见她们委实可怜就擅自做主带了回来，孩儿任性胡为请爹责罚。”陆鼎条理清楚列了三条自己的不对，这倒好不等陆炳发问，他自己抢先坦白了，不但把陆虎陆安的责任撇清了，还陈词自己年少无知且心怀慈悲。
陆炳听到陆鼎去了通州张家湾完全是为他的安危考虑，其他的什么都不在话下，什么赵云五的公干，带回来两个丫头，这都不叫事儿，陆府养活几个丫头根本不值一提。
责罚？笑话，陆鼎别没事抽抽他就天天阿弥陀佛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只是，出门记得带上老钱。”说这话陆炳也捎带了一眼陆安，陆安赶紧说：“下回陆安记住了。”
不但陆安就是门外的陆虎也觉得陆鼎够哥们，把他们撇了个干净，这份有心就让这两人感激涕零。
他们倒没想到，此时的陆鼎灵机一动，顺陆炳的杆爬了：“爹！孩儿正有此意！以前孩儿太不懂事，不知道爹疼爱孩儿的一片苦心，以至于处处忤逆爹，让爹生气着急，而且不知上进让爹尽失颜面。”
陆鼎心里感叹：陆鼎！再怎么样以前你也着实不对，借了你的身子我就代你行孝吧！
陆炳心里一阵温热，陆安的老眼里已是蓄满了泪水：“老爷！兰夫人显灵！你看！鼎少爷终于长大了。”
陆炳连连点头：“鼎儿！你能体谅爹的一片苦心就好啊！”
“所以孩儿恳请爹爹允许我出外游历！”趁热打铁，陆鼎终于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
陆炳！你来的不是亲爹胜似亲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