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鼎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骚乱现场，赵云五已经着人控制了局面，赵云五怒气冲冲手按绣春刀正在一大堆被圈禁的女孩儿前面来回踱步，那种煞气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吓得抱头扎堆，有点甚至哭起来，呜呜噎噎乱作一团。
赵云五的手下正拿着花名册清点人数，喊一个，有两个青裙老妇就从人堆里拉出一个女孩子。
我靠！
陆鼎收了奔势，才看见不远的地上躺了两个女孩子，看躺着姿势僵直貌似死翘翘了。
有人扯过一块破油布盖了上去。
而赵云五的下首有四个七品绿袍的漕运小吏噤若寒蝉的哈腰垂首一旁，有一个垂着的袍袖都在索索直抖。
花名册点名点到一百零七个就完事了，点名的锦衣卫书吏在花名册上勾勾画画，然后递给了赵云五。
赵云五看了半天。
赵云五反剪着手走到那四个漕运小吏跟前，那四个小吏腰更弯了，头更低了，那个打哆嗦的哆嗦的更厉害了。
陆鼎没有凑热闹，陆虎扯着素心赶上来在陆鼎身边站定，他气定神闲，素心却捂着胸口喘的脸都白了，太过消瘦的肩膀起伏不定，她也不敢看陆鼎，就低眉顺眼的在陆虎身后。
“死了两个！”陆鼎很惋惜的歪头在陆虎耳边低声说。
“办差不利，有倒霉的了。”陆虎说，陆鼎还以为他会为两个花季少女惋惜，没想到陆虎站在了赵云五的立场看待问题，难道这个年代真的是人命如草芥？
“高大人！你说这两个女孩是因水土不服不治而亡，那么钦命一百一十人，还有一个呢？”赵云五用手里的花名册轻轻拍了一下为首一个小吏的头，这个小吏头一下子低到了膝盖：“大，大人！那一个，不不不知道怎么不见了。”
说完这人膝盖一软扑通跪了下去，他一跪，后面的那三个也跟着头挨屁股的跪下了。
陆鼎发现，这些人跪姿划一，而且跪的是麻利干巴脆。
陆鼎看看陆虎，闹半天跑了一个，陆鼎为跑了的那个点赞，能跑的一定是个机灵鬼。
“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给皇上办差都敢马虎眼，够胆量！”赵云五冷哼一声退了两步。
“卑职不敢，大人，大大人！饶命！”为首的小吏顿时磕头如捣蒜。
“带回去！到了北衙门你可能什么都知道了。”赵云五扔下一句话转身一挥手，旁边虎视眈眈的锦衣卫一拥而上，把这四个人小吏上了铁锁链，一时间这个告饶，那个喊赵大人饶命，乱糟糟一片吵嚷。
赵云五厌烦皱眉，回头冲执行的锦衣卫一瞪眼，几个校尉上去嗤啦嗤啦一块破布扯了几半塞进了四个小吏的嘴里。
安静了很多，扎堆的女孩子也被震慑，
赵云五满意的喊：“这几个带回北衙门，把船上的全部看押，死了的严令仵作前来查验，其余的好好的安抚上马车直接进宫！”
赵云五早就看见陆鼎和陆虎了，他安排完毕，看自己的属下接手把女孩子们顺序出码头。
“这……”赵云五一指陆虎身后的素心，他看陆虎，陆虎眼神点点陆鼎，陆鼎如无其事的说：“素心！园子里缺个顺眼的丫头，光有环肥缺了燕瘦。”
陆虎忍俊不禁呲了一下牙，忽然想到陆鼎说的环肥指的是施施。
别说，素心要是跟施施组合还真是夸张版的环肥燕瘦。
赵云五也笑了，陆鼎的幽默让他大开眼界，原来默还能这么幽的！
“你忙你的，我跟陆虎转够了就回去。”陆鼎忽然不想跟赵云五一道回城了，他有助纣为虐的感觉。
正好一个锦衣卫总旗跑过来报：“大人！附近大船小船都搜了，没有发现可疑女孩子！”
“扩大范围搜，一个小女孩能跑多远？船不靠岸谅她也不敢跳水，最大的可能就是船进了码头她趁乱躲起来了。”赵云五瞪视属下，这个属下立马后脊背一挺：“是！”
赵云五又交代几句快些回城的话就走了。
陆鼎还想再接着转转，陆虎明显感觉陆鼎好像很有目的性，完全不是他开始认为好奇心驱使。
往北密密匝匝布满了泊船，各处来的船只各司其职，各有各的专用渡头，一个太监尖着嗓子正指挥人往码头上搬运木箱捆扎严密的货物，陆鼎对于太监这个物种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他好奇的瞅那个不停甩着兰花指上的锦帕擦汗的太监，说话尖尖细细，发髻梳的油亮，侧脸白净子，面上无须看着居然也有些斯文。
陆虎拉着陆鼎闪开：“不想跟他打招呼。”
陆鼎一听陆虎认识也就作罢，招呼素心回走，素心忽然拉了一下陆鼎的袖子，陆鼎一回头，素心悄没声的指指一堆船板的后面，一个小女孩的身影一闪即逝。
陆鼎看看陆虎夹了下眼睛，两人分头绕一大堆的破船板，陆鼎抄的后路，刚绕过去迎头那个一闪而逝的小女孩就到了眼皮底下，小女孩惊吓出声，但是反应挺快，抹头回跑，陆虎的包抄出现又让这个小女孩急刹车站住。
小女孩看看眼前的陆虎，又看看后面的陆鼎，忽然手脚并用往摞的有房子高的破船板上爬。
陆鼎竟然被这个小女孩倔强的执着气笑了。
“别爬了，没用的！”陆鼎没动，陆虎一个箭步就把小女孩给揪了下来。
陆鼎做恐怖状凑到小女孩的眼皮底下：“不许叫，你敢叫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小女孩果然没叫，倒不是陆鼎的恐吓起了作用，而是，小女孩很聪明，乱喊乱叫吃亏的还是自己。
“你你要干嘛？”小女孩竟然山东口音，陆鼎仔细看这小女孩满脸脏兮兮，额头划了一道血印子，但是眉眼透着机灵，她竟然鼓足了胆量与陆鼎对峙，陆鼎从她乌溜溜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陆鼎忽然笑了，他一笑倒把这个小女孩吓了一跳。
“我知道你就是偷跑下船的小女孩，那些大头兵在抓你。”陆鼎唬着脸接着说：“跟我走你有活路，被他们抓住你想想会怎么样！”
“哎！鼎少爷！”陆虎一听陆鼎的意思要收留这个女孩，这个女孩非比素心，她可是钦命选入宫炼药的，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陆虎想阻止。
“陆虎！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陆鼎一说这个陆虎哑巴了。
“你们是有钱人？”小女孩警惕的看着陆鼎，她的肚子竟然在这个时候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总之不会饿着你，也不会卖了你。”陆鼎笑了。
在前世这么大的小女孩都是小公主，父母的掌上明珠。
“你不要卖了我，卖了我没多少钱，留在府里我能干很多活儿！”小女孩像是想明白了，她清凌凌的眨着眼睛：“我叫二丫！”
“不！你不叫二丫，记住！你叫虎妞！”陆鼎纠正虎妞，他觉得虎妞的名字跟这个虎虎生气的女孩子很贴切。
“虎妞？”女孩念叨着重重点头又重复一遍：“虎妞！我喜欢。”
这个时候的陆虎想，以后不能让陆鼎没事出来逛，照这个态势，兰馨园没多久就会人满为患。
把虎妞稳妥妥的带出张家湾，陆鼎把这个难题交给了陆虎，他自个又逛了会儿，回来陆鼎没看见虎妞，只看见陆虎身边多出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书童。
陆鼎上下打量一番笑了，忽然想起幼年痴迷的哪吒闹海。
陆鼎发现很多他认为的难题对陆虎来说都没什么，陆虎的年龄跟他处事的老道反差太大，陆鼎一打听才知道，陆虎原来一形影不离直跟着陆炳的，因为陆鼎的病陆炳才把陆虎安排守护兰馨园，因为除了陆虎，陆炳再无第二放心人选。
陆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心酸发酵，他扭头看着陆虎：“如果不是我，你的前程一定混的比赵云五好。”
这是陆鼎的肺腑之言。
陆虎忽然不知说什么好，他没想过什么前程，他的人，心都属于陆家，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陆鼎这么说让他受宠若惊，陆鼎身上有一种他认识的所有人都没有的东西，他说不出陆鼎身上的亲和力，陆鼎一言一行自然流露的平和平等强烈吸引陆虎靠近，让他觉得他与陆鼎进入一种他从未感受的新关系，有朋友的那种无拘无束，还有兄弟的那种依仗，好像还不止这些。
“陆虎不要什么前程，只希望鼎少爷平平安安，让陆虎不负老爷所托。”陆虎觉得面对陆鼎奇奇怪怪的。
再激动，陆鼎竟然一句话说不出来了，他只是用力的勾了一下陆虎硬邦邦的肩膀。
陆鼎陆虎进入张家湾码头是跟赵云五一块儿来的，码头关卡和锦衣卫驻兵都认识，尽管多了两个人也没人敢上前盘问。
赵云五已经回城复命了，陆安正在码头出口焦急的等陆鼎，天要黑了，他让栓子在马车上挂起西瓜灯。
“这这……”陆安看见多出来的素心和虎妞纳闷的问陆虎，陆鼎啥也不说一头扎进马车里，他想把张家湾码头在心里梳理成地图，真省心，凡事有陆虎。
“鼎少爷看这两人挺麻利的，带回园子给阮妈打下手。”陆虎也无法解释太多，马车里的陆鼎冲他打了一个OK的手势，陆虎不懂，但是知道陆鼎大概意思是夸他。
陆鼎觉得有陆虎，以后什么麻烦都不用怕了，不是，以后有陆虎，多大的麻烦都可以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