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张石飞到对面,加入抵抗。
他想起曾老交代的事,连忙背起铮铮,拉着二蛋,往洞内去。
“铁牛?铁牛?”拍了拍依然站在洞口一动不动的铁牛,“老先生之前有了安排,跟我走。”
铁牛就站在那里,却如同死去,从身体内散发的冰凉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他语气冰冷,开口道:“小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我死活不让你做上蒲垫吗?”
这个时候还说这个干什么,逃命要紧啊!何暮心中想到。
“我太爷爷活了百多岁才走的,那时我还小,太爷爷还在。”铁牛缓缓道来,无悲无喜,仿佛在述说着别人的事,“从我记事起,太爷爷就不停说,‘要听老先生的话,太爷爷小时候就很听老先生的话’从我太爷爷时,就一直看着老先生坐在蒲垫上讲课,又怎能换人来坐。”
往铁牛脸上看去,他脸上表情僵硬冰冷,却有两行热泪悄然滑落。
“我们这个村子,从上上上代开始,就聆听老先生教诲,老先生教我们礼义廉耻,教我们读书认字,教我们猎兽种粮,却从来不说我们是他门生,也不提是否是他徒子徒孙。你觉得,我们是吗?”
铁牛的问题,何暮无法作答,却想道‘老先生不想认,那就应该不是吧!’他知道此时此刻这话不适出口。
铁牛也没想过得到何暮回答,独自道:“老先生看着我太爷爷从幼到亡,看着我爷爷从幼到亡,看着我父亲从幼到老。我一直在想,有一天,老先生也会看着我从幼到亡。可是,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要看着老先生亡。以前没想过,现在也没想过。”他从怀中取出一方铁块,铁块上刻着精美的纹路,如同艺术品。铁块置于手心,他紧了紧双手,似乎抓着的是他的信仰。
喊杀声依旧,山顶众人一圈圈相围,轮番抵抗外敌。但几百人又怎能与这数十万狂兽凶人相提并论。
才交手一会,小文院这方减员严重,已有百来人倒在血泊之中。
“可曾怕了?”曾老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询问还活着的人。鲜血从嘴角溢出,每开口一下都能看到嘴中的猩红,他已经压不住体内的伤势。
“哈哈哈!与宰鸡杀鸭无异。”剩下众人中有人笑答。
“可曾悲伤?”曾老再问。
“死得其所!悲从何来?”竟是反问。
“哈哈哈!”曾老同样一阵狂笑,身体缓慢浮空,道“老夫给你们上最后一堂课。今日,我们说心。“
“心自留经,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小文院众人同念,竟有股磅礴气势荡漾山间。
曾老升至半空,与一直浮在半空的三人同高而立,点名道:“罗寂,狼老三,姬长风。尔等三人竟如此凶残,草菅人命,以练妖法。”说到此处,曾老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血色圆盘,喝道:“血磨盘在此。”
“血磨盘!”两声齐喝,见到血磨盘罗寂与狼老三按耐不住,飞扑向曾老。
“有诈!”姬长风是多智之人,瞬间识破曾老的计谋,大声提醒两人。
但高手动作都快,瞬息间距离曾老已然不远。
“哈哈哈!难怪你永远是狼老三,难怪你罗寂永远是掉尾者!”曾老大笑,嘴中血液喷洒而出,手中血磨盘突然散发出妖冶的血光,照得整片天空一片通红。
“今日,我便替那千万冤魂,讨个说法。”
两人发现不对时,早已回不了头。忽的,红光一炸,扩散开来,将整个山顶包裹进去,没有丝毫逸散。从山下往上看,山巅出突然出现一个红色圆球,包裹山巅,型若粉色棉花糖,煞是漂亮。
“走啊!”红光刚现之时,铁牛突然猛的推开何暮,手中铁块同样发着红彤彤的光芒。
被铁牛推开,何暮趔趄几步,似想到什么,背着铮铮,抱着二蛋,快速往洞内飞奔。
“好好照顾他们。”听到铁牛的话,奔跑中的何暮回头望去。那是一个带着笑颜的面庞,站在洞口,后面白光为背景,映出他倔强的身影。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山洞地动山摇,洞口瞬间坍塌,无数碎石从上方掉落,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在洞内肆虐。感觉到身后强烈的冲击力,何暮将背在身后的铮铮移动往胸前,紧紧抱着两人,将其贴着石壁,用身体横档在前。
山外,红光刚触碰洞口,就有一股神秘力量将其弹开,保护这边山峰不受一丝波及。
另一个山头,璀璨的红光过后,山顶草木皆枯,满地血水,不见一骨一肉。
山下无数人,看到变成一片赤红的山顶,毛骨悚然,纷纷庆幸自己离得够远。
过了一会,三个浑身溃烂的身影从石缝中慢慢爬出,只见他们身上没有一块正常的皮肤,许多地方只剩森森白骨,如同从坟墓中爬出的腐尸。
“啊!”罗寂疯狂大喝。
“曾老儿!”狼老三大叫。
“混蛋!”姬长风声沉若鬼。
“方圆百里,不留活物!”狼老三突然一声喝令,只见山下凶兽全动,疯狂往四周肆虐。
…………
“铮铮,二蛋!”何暮摇着昏呼呼的脑袋,从地上爬起。他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有没有帮两个小鬼抵挡住所有冲击力,此时非常担心。
“小先生,小先生。”听到招呼,铮铮从不远处快速爬来,紧紧抱住何暮。
“呼!呼!”几下吹气声传来,洞中出现一缕光芒。小胖子张阳从来都是火折子不离身,不然掏到鸟蛋没火烤。
“二蛋!二蛋!”见到张阳,铮铮躲在何暮怀中,不断呼唤。
“小先生,我们要往哪里走。”二蛋缓缓走到何暮身旁,出声问道。
看着一脸冰冷,眼中透露着一丝厉色,声音平静的二蛋,何暮有些楞神。他似乎感觉到小胖子突然长大了。不,不对。是那个调皮捣蛋,爱笑爱闹,开朗活泼的小胖子在这个黑暗的洞中消失了。
怎么能这么冷静,他才六岁。看到这样的小胖子,何暮有些惊慌,伸手摸了摸小胖子的光头,希望能找回过去的小胖子。
小胖子不拒绝,不反抗,毫无反应。何暮记得,过去,无论谁抚摸小胖子的光头,他都会朝人咧嘴一笑。
那个小胖子真的不在了,在这个洞口坍塌的那一刻,如同这个洞一样,躲到黑暗之中。
哎!轻轻叹了口气,他想对小胖子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是一个很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只能叹气。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铮铮道:“我们往前走。”说着,起身往洞内走去。
而小胖子拿着火折子跟在后面,一语不发。
几人就这样沉默的走着,身影在火光照耀下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