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时光在何暮和学生们扯淡中过去。
这日，他如往日一样起了个大早。和平常一样，在前厅等候着每一个学生来临。他就是这么个尽职的人。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远远传来。
这声音熟悉又有些陌生，何暮不禁奇怪，走出厅门，到山道口往下看去。只见一个老头匍匐着缓慢往山上爬行，定眼一看，正是老先生。
老先生头发散乱，衣衫破烂且沾着片片血迹。何暮惊讶的同时，快速从山道跑下，扶起佝偻的老人，一步步往山顶前行。
“老先生，您这是？”到了山顶，何暮忍不住问道。
“跟我来。”老者没有作答，招呼何暮径直往院后走。
走过厢房，是一片小小的树林，再越过小树林，已经到达山顶另一端。
前方是险峻的悬崖，有白雾飘荡，深不见底。再远一些还有一山，山壁同样陡峭，两山相夹，形成天堑。
前方峭壁上，有一深幽的洞口正对这边，站在小树林，感觉洞口随时会将人吞噬。
走到小树林，老者拉住何暮，提了口气，向洞口跃去。
咳咳……刚一落地，老者气息一乱，手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隐约看到，有丝丝鲜血从指缝中流出。
“老先生，不打紧吧？”轻轻拍着老者的后背，何暮有些忧心。
“暂时还没事。”咳了一阵，老者回过气，也不多言，身旁忽的亮起几个火种，带着何暮往洞内走去。
洞内幽深，不知通向何方。何暮只能感觉到地面有轻微的弧度，应该是不断向下倾斜。
走了两炷香左右，来到一看起来很普通的石壁前。
老者双掌忽然往石壁一拍，一片片石块脱落，就见一个门状的轮廓在石壁上显现。门旁，还有一块石碑靠门而立，碑上写着众妙二字。
咳咳……稍一运气，老者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但他并未停手，继续拍打着石碑。石碑上裂纹渐大，哗啦一声，石碑猛然散裂，化成一地碎石。
“老友，咳咳……不欺我也。”在碎石中翻找了一阵，拿起一颗漆黑的石头，递给何暮语速飞快道：“此乃众妙门，是一位老友告知与我，但这不是我的机缘，该是你的。你拿着这石头，按在大门处，大门自会开启。但凡密地，都有转移大阵，你找到大阵，就可出到外界。”
怎么就成了我的机缘了？我为什么要从大阵出到外界？直接走山路多好，累是累点，但安全啊！
听得老者的诉说，何暮正懵逼。突然，大地一阵剧烈的震动，如军队过境，万马奔腾。
“你待一会才开启。”老者直接将黑石塞给何暮，往洞外退去，同时传来最后的叮嘱：“照顾好他们。”
拿着石头，站在黑暗中，何暮不知所以然。
“曾老鬼，给我出来。”一声大喝响遍山间。即便身处洞中，都能听到这凌厉的大喝。
直到这时，何暮才知道老先生姓曾。
“罗寂，你待如何？”曾老的声音传来，淡然缥缈，早先的虚弱丝毫不现。
“我待如何？别跟老子拽文，你拿走血磨盘还问我，我带如何？”听声音都能感觉到话者火气滔天。
“曾老先生，我敬你，称你一声先生，但你可别不识好歹，快把血磨盘归还我们。”
“狼老三，没想到，你竟然也掺和其中。”
“不掺和，我永远都是老三。”声音突然变得凄厉，似乎曾老话语正好戳中痛处。
“纵然生灵涂炭，你都不肯放弃？”
“什么生灵涂炭，他们不过是凡人。”
“你非凡人？”
“我等乃修大道之士，岂可相提并论，曾老莫要降了身份。”
“吾仅普罗大众而已，未曾有过身份。”曾老一叹，无法苟同狼老三的看法。
“叽叽叽！就知道交给你们两个莽汉不靠谱，说那么多做什？”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插入，再多一人。
“姬长风！好算计。”这姬长风一出，曾老似乎终于摸透几人合作的原因，忽然一声大喝：“莫以为我小文院无人？”大喝直上云霄，震荡九天。
“小文院学子何在？”
“在！”突然，山腰有众喝声回应。
原来，这间坐落在山顶，小小的书院，也是有名字的，名曰‘小文院’。何暮到现在才知道书院名字，他很想同他们大喝一声在。但想到曾老嘱托，似乎明白了原因，一股热力直冲眼眶，声音哽咽，难以出喉。
这时，洞口传来几下啪啦声，有人落地。何暮赶紧往洞口跑去，只见五个大小不一的身体，纵横在洞口，最上方两个小孩，正从三人身上吃力的爬起。
“张阳，铮铮。”何暮将两个小鬼抱到一旁，看着地上的还有三人，点名道：“张铁牛，张凤，张石。”
“怎么就你们几个，其他人呢？其他村民呢！”
“小先生，小先生，呜！呜！呜……”铮铮忽然抱着何暮，泣道：“山下来了好多人，还有好多怪兽，他们把山围了起来。爸爸妈妈把我扔到这里，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铮铮不哭，爸爸妈妈怎么会不要铮铮呢，他们很快就会来了。”安慰完铮铮，何暮再一次问正发呆的几个大孩子，声音严厉，“外面怎么了，其他人呢！”
没人回答他，三人只是盯着对面的小树林直看。张凤张石两人突然从腰间抽出两捆绳索，绳索前端还系着寒光闪闪的飞爪。用力将飞爪往前一丢掷，飞爪牢牢抓住对面的大树。双手用力一拉，双腿一蹬，两人纵身往对面飞去。
空中，两人回头淡然一笑，“我们不会做那逃跑之人。”
何暮向前招了招手，想唤回两人，告诉他们这是愚昧，是笨蛋做法。想跟他们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但话到嘴边，迟迟说不出口。
而铁牛静静看着两人，完全没有阻止，只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哈哈哈！曾老儿，你想靠这些个山村野夫阻止我们？滑稽。”罗寂大笑。
“杀！”一声令下，山间砍杀声大作。何暮从未想过那些和蔼可亲的村民，会有拿起武器战斗的一天。昨日，这里还安静祥和，此时却血染林间。
山间，有无数人影在穿梭；山下，有成群成队的凶兽。人和凶兽合在一起算，怕是不下十来万。
然而，山顶之上，仅有三百人多人，他们手拿着不成制式的武器，有菜刀，有猎刀，有锤子，什么都有。但他们脸上却毫无惧意，连那往日只懂烧菜做饭的妇女，你都无法在她脸上寻到一丝惶恐。
“老家伙！没想到你在这山野之地，有这么多修为不弱的门生。”村民们战斗力极强，姬长风惊讶。
纵然村民们有些战力，但十数万对三百，依然是屠杀。
但这又能怎样？又能怎么样？众然你有百万雄师，不及我心中执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