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夫人面色苍白,转头瞧了地上的卯翁柳尸身一眼,却不逃开,反向老妖迎去。阳有仪急得大喊道:“前辈,快逃啊!你一人不是它的对手!”加快步子,朝老妖追去,其他几人也忙忙赶来援救。
老妖物速度之快,别人如何追得上?何况虫夫人又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迎它而去,转眼工夫,两人就撞到一块。老妖物双手一探,已是分别抓住虫夫人双手,握得甚紧,虫夫人双手骨骼咯咯有声。虫夫人忍着剧痛,一咬舌尖,一股鲜血从嘴中喷洒而出,溅到老妖面上,才眨眼功夫,那些血迹竟然消散不见,全渗入到老妖皮肤中去了。
虫夫人惨笑道:“刘老爷,想不到吧,如今你已被万蛊缠身,我咒你将受蛊虫反噬而死,死后连点皮毛都剩不下,哈哈哈......”笑声欢愉,一点也没痛楚之意,原来她早抱定必死之心,只求临死前对老妖发动着最为致命的蛊术,一击成功。
老妖物面色大变,只觉体内麻痒不止,似乎有着万虫爬行一般,手上加力,嘶声道:“快替我解蛊,要不然就杀了你。”
虫夫人盯着它冷笑一阵,猛一咬舌,大口鲜血流出,身子一软,竟是自尽身亡,真的陪卯翁柳而去了。老妖物一愣,想不到虫夫人竟刚烈至此,不惜采用同归于尽之法,当下放开虫夫人尸身,嘶声吼道:“你们谁...谁知道解法,我放你们一条生路!”此时万蛊入体,也令它失去了方寸。
阿草苍白着脸冷笑道:“这是苗家至高无上的蛊术,血虫蛊,蛊虫一辈子寄生在蛊主血内,只与蛊主相连,终生听命蛊主,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蛊主不会将其轻易放出,如今蛊主已去,天下再无人可解。”
老妖物面色忽青忽白,呆立半响,突地高声吼道:“好,好,既然如此,我也要你等随我一起陪葬。”话音方落,已朝阿草扑去,它如今已是动了真力,行动速度快如流星,阿草功力粗浅,哪能避过?何况阿草此时早就心灰意冷,也有了死意,本就不想逃。
在其他人一片惊呼声中,老妖物已是掠到阿草身前,一掌就向阿草脑门拍落。掌风凌厉,阿草面色淡然,突地一张口,一只金色蚕虫从其嘴里飞射而出,直接没入到老妖嘴中,瞬间就钻入喉中消失不见了。
老妖只觉嘴中有物,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胸腹间一阵剧痛传来,它改劈为抓,一把捏住阿草脖颈,吼道:“把它给我取出来!”
阿草吃力道:“不...可能!”说着眼睛闭起,不再言语一声。
老妖物点点头,嘶声道:“好,好,好。”连道三个好字,身子传来的阵阵的剧痛使它眼角不住的激烈跳动,牙帮咬得咯咯作响。接着仰头一阵长吼,啸声惊人,如同洪荒猛兽齐声狂吼一般,吼罢一甩那满头长发,那银发丝丝越长越长,分射四面八方,去势极快,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专寻人而去。
阳有仪有金甲护身,奈何他不得,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风乐的箫声无法控制这些没有魂魄的物事,站得又近,第一个便被发丝缠上。阴无极转身想逃,他速度再快,那些发丝比他更快,转眼也就缠住了他,凌云霄怀抱阿侬,两人双双也被缠住。阳有仪快步奔来,双手扯住那些发丝,想要将其生生扯断,可惜他用尽全身劲力,竟是扯不下分毫。
发丝越缠越紧,几人被勒得透不过气来,再过一会,就要被发丝活活勒死。阳有仪急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一味拉扯那些根本就扯不断的发丝。
几人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只听到那老妖物嘶嘶的阴笑声,渐渐就听不到分毫了......。
阳有仪眼见几人已失去知觉,心中着实着急万分,可又无计可施之时,只听砰的一声脆响,黑夜之中,一道火线划破夜空,转瞬而至,一下子没入老妖眉间,一缕红色缓缓慢慢从眉间小洞中渗将出来,流过双眼间,滑落至嘴鼻处。
老妖物笑声嘎然而止,眼神似有不信之色,站立半响,直挺挺的向后便倒。老妖一倒,发丝犹地缩了回去,恢复了常态,阳有仪也顾不上探查何因,忙奔来奔去给几人推宫去血。忙活一阵,几人悠悠醒转过来,皆是一脸怔怔不明所以。
阳有仪瞧几人已经无事,奔到老妖身前,却见他样貌已是恢复平常,和常人无异,静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探鼻息,早死绝多时了。阳有仪一脸疑惑,怎么好端端的就无故毙命了?站起身来四处探望,却见远处有一人坐在一株大树之下,默默抽着烟,点点火星在黑夜中一闪一灭,清晰得很。
阳有仪行了过去,走到近前一瞧,却是李孝堂,此时正一手持着盒子枪放在膝间,一手抓着香烟在闷头狂吸。原来李孝堂身无半点功力,中毒较深,一直躺在床上休养,出事时他是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无法起身,是以逃过一难,直到此时才勉力挣扎着起身,出来到村外一瞧,正见众人就要毙命之时,危急时分,抬手就是一枪,那老妖物虽然厉害通天,可终究还是肉身,如何能强过现代火器?子弹入头,顿时毙命,什么邪灵什么武学高手,就此死在一颗小小的弹丸之下。
他见阳有仪走近,抬起头来勉强一笑,阳有仪也跟着笑着点点头,挨着他坐了下来,良久才开口道:“谢谢!”
晨曦初露,日头升空。
几人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待养足了精神气力,相互搀扶着走到刘老爷子尸身旁边,却见地上只留有一些衣物,还有些残存的尸肉,刘老爷子身子竟是去向不明。几人面面相觑,难不成凭空消失了不成?或者尸变?自己死而复生跑了?
正疑惑间,阿草冷道:“活该,中了血虫之咒,真的是尸骨无存。”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尸体并非自己长腿跑了,而是被血虫化了个干净,想来就算它不挨李孝堂这一枪,注定也活不到早上,只不过众人也得和他一起陪葬。
人人又是一阵唏嘘,凌云霄问道:“师哥,邪灵已死,眼下咱们怎么办?”
瞧着满地尸首,阳有仪皱眉道:“还是先处理此地干净再说,免得遭来瘟疫。”众人应了,当下七手八脚忙活开,将满地尸体集中到寨子中的空处上,又将房屋拆下,将木柴悉数堆到尸首上边,搭成高高的小山状。
阳有仪搬到虫夫人和卯翁柳二老的尸首时,心中生痛,回想虫夫人生前音貌,再加之她舍己为人,竟不惜于自身性命与邪灵相搏,风格何等高尚,想到这些,阳有仪再也忍不住,两行热泪堪堪流将下来。他将二老和马帮四人的尸首摆在一块,跪了下去,磕拜起来,边拜心中更是绞痛难耐。待拜毕,方起身将尸首一具具放入那柴山之中。
阿侬途中也醒过几次,但很快又是哭晕过去,凌云霄只得紧紧抱住她,望着阿侬苍白憔悴的脸蛋儿,凌云霄心痛万分,可又不知如何劝解安慰,心中只得暗暗祈求上苍保佑,让阿侬能安然渡过这个心结。阿草却一直不言不语,一直坐在一棵树下仰望苍穹,一动也是不动,也不往阿侬瞧来一眼,不知她心中此时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