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薪七八万的海归打工者到身体亚健康的无业人员,关欣一点都不适应。那种感觉(其实是潜意识)就像你明明爬到了山顶,突然摔到谷底,心理上落差太大。
本来还想再去,丈夫田向善说,要去可以,先把婚离了!一直都是两地分居,算什么夫妻!(关欣也觉得真正的夫妻应该是一个被窝睡觉,一个锅里吃饭,吵完架还是得一张床上掰不开的)
关欣知道他讲的是气话,也不生气.她也不想分开,去做是做苦力.不是去享福.她已经做的昏昏沉沉,,脸上长出了黄褐斑,眼袋大大的,一看就是一个劳累过度的女人.
田向善说:“你现在身体这么差,一时半会也难调养好.我天天电瓶车拉个货,风吹日晒雨淋也赚不了几个钱,弄不好还得个风湿关节病什么的……不如你出点钱,我买个拖拉机,钱能多赚点,人也不用风刮到骨头里去.”
关欣觉得有道理.哪个女人不想自己丈夫有能力养家??!
丈夫明明能开车,只是没钱买拖拉机,他以前没想过买车.现在他提出来买车,作为妻子.关欣觉得自己的每个细胞都拥护丈夫该买辆车.
关欣回家时就发现:三年了,家里什么都没有多起来,就是厕所的一个马桶刷子换了新的,其他几乎没动过.关欣也曾嗔怪丈夫:“你怎么一点东西都没添?!还把我阳台上的童子面茶花给养死了?!”田向善头都不抬,回她说:“还茶花?!还添东西?!人没饿死就是老天保务了!!”
关欣听楼下小店的老板娘说过,说这两父子,真碎过(可怜的意思),拉个三轮车,早上天蒙蒙亮就出门了,小孩子深秋了,还穿个飞啊飞的中裤,有时老子拉货到常山开化江山这些远的地方,小孩没吃的,眼泪汪汪的下楼来一遍又一遍看爸爸有没有回来……有时老子拉货多赚了两个钱,偏偏车子又坏了,赚来的还不够修车……名义上住在城里,穿的还不如乞丐,一年到头看不到穿新衣服……
关欣当时就流泪了.两家人条件都很差,造了个很糙的两层楼欠了好几万.平时用钱,两百块都要问别人借,日子过的苦了巴几,两人常常为日常小事吵架.贫贱夫妻百事哀,关欣觉得没钱日子过的太憋屈了.正好当时有人从塞班回来,两年赚了12万!关欣想办法,去参加出国劳务考试,到塞班做了三年,本以为有钱了日子可以舒坦点了,偏偏田向善不乐意了.为啥?原来,关欣在国外打工,一有钱就寄回家,七个月就还了账,外面比较乱,长城金店骗了好多中国人的钱跑路了;塞班银行倒闭了;汇丰银行撤出塞班等等……关欣觉得钱到家人的手里才安全---关欣刚到塞班的时候把钱存在长城金店,209美元,相当于当时的人民币一千七百元,关欣去塞班的时候,田向善养了两头猪,辛辛苦苦养了一年,才卖了一千七百快钱.209元美金存了不到一个月,老板卷钱跑路,相等于田向善的两头大肥猪白养了!……关欣几天没睡着,以后一有钱就尽快寄回家.
有小姐妹点拨她,关欣啊,你人在外面,钱不要寄给丈夫,我们那里有人钱寄回家,等到三年期满回家,发现老公把小孩丢给阿婆,老公把房子卖了跟姘头卷着钱到别处买房过日子去了……!关欣也知道很多小姐妹把钱寄到娘家或者要好的小姐妹那里.她想既然嫁给他了,如果这么不信任他,算什么夫妻呢?!
所以关欣依然有钱就往家里寄,两年大约寄了12万回家。
人家说财不露白,老婆寄钱回家,聪明的人肯定偷偷放起来了。田向善倒好,每次寄钱回家,别人问他干嘛,他就喜滋滋的告诉别人他去领钱!老婆又寄钱回家了!这么一来,好了,所有的人眼珠子就盯上了田向善的口袋……
平时本来叫他绰号,不叫了,叫田老板……
田老板,晚上空闲,来打扑克……
田老板,我儿子考大学借四千块钱……
田老板……
……
田向善很喜欢这种称呼,很享受,笑眯眯的,喉咙起码高了几个分贝——这辈子只有他问别人借钱,一年河东一年河西,现在三天两头有人问他借钱,每次见面点头哈腰的,太爽了!
家里面也不一样了。父母在他兄弟几个没结婚的时候就分家了,——老两口一户,三个儿子各一户。用他们的原话就是两个老人(其实那时不老,只能说壮年末期)如果要给三个儿子都娶上媳妇,不得把两老货骨头嚼碎???!所以“公平”起见,他们家在三个儿子还没找女朋友的时候就把家给分了。所有的器皿用具田地房屋全部分割清楚。关欣结婚时的费用全部小两口自己扛。加上造房子欠的,有大好几万……
现在好了,媳妇有钱寄回来,儿子田向善也大方起来了,家里各种零食不断,除虫的放水的农具没了或者坏了,田向善都会去买,父母兄弟都可以用。农忙的时候,大家就在田向善家吃饭……大家都觉得田向善太了不起了……
关欣当然不知道这些细微末节的变化,她只是在田向善一次未经说明借给他大哥两万八的时候表达了一下下不满“当初考试的时候问他们借两百都借不到,你现在一下借给他们两万八啊?而且都不告诉我一声,悄悄的借他了……!”田向善说事情比较突然,来不及先说,反正借了要还的……就搪塞过去了。
还有一次是关欣快回国的时候,田向善说他问了关欣的哥哥和妹妹,关欣回家,他们要什么礼物?田向善说“你哥要一条金项链,给你妹妹买个金戒指……”关欣有点生气,说:“你是不是以为我钱很好赚?!还问他们要什么礼物!金项链细的容易断,粗的贵——有钱买项链不如多借点钱给他把房子造起来呢!……”田向善讪笑:“嘿,那是你亲哥!没见你这么小气的!关欣说:“我不是小气,我觉得应该把钱花在更重要的地方——哥哥三十出头了,房子没造,嫂子也没着落,你不觉得房子比项链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