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很随意，也很平静。但听完这句话莫风雨和任平生都皱起了眉。
“这样不对。”莫风雨道。
莫家老祖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摇头笑道：“大招之日，此子仅通过天赋考核，心性与战力俱是不佳，现在若是连这唯一傲人的天赋他都失去，只怕是连作为剑宗普通弟子的资格都不具备。这样来说，又有何不对？”
“但依据宗门招收弟子的规则，莫尘既已通过考核，那么即使现在他没有展现出应有的天分，也不能就此剥夺他的资格。毕竟……剑宗没有这样的先例。”莫风雨尚未回答，一旁的林重先说道。
莫家老祖用手拨弄了一下身前的树苗，饶有兴致道：“宗主是不敢开这个先例？”
林重沉吟半响，随后抱拳道：“不能确定自然就不敢。我来此，正是想请老祖出手再次验证，看莫尘的资质是否为真。若为假……再做决定也不迟。”
莫家老祖闻言哑然一笑，道：“宗主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命轮品阶皆是以命轮石的测验为准，我又如何敢妄自断言？只是依我之见，资质虽然重要，但到了你我这种等次，自然会明白这并非一切，有则更好，没有也罢。有了绝世天赋最终却落入平庸之人不在少数，天赋不佳最终却问鼎仙道之人也并非没有，修道之路上，最重要的是一颗坚定不移的大道之心。”
“这样来说，这次招收的弟子中，我其实更欣赏那名叫石徐的青年。就算是资质不佳，年龄也稍大了一些，但以他的心性，必然能大器晚成。据我所知，就是宗门中一些内门长老，也难以踏上往仙梯第五十阶吧？”
“确实如此。”林重微微点头，对于石徐他也是万分欣赏，甚至愿意以宗主的身份亲自教导。但这并不是他这次来的要谈的问题，片刻后林重望向莫家老祖，将话题转回到莫尘身上。
“我要请老祖出手验证的资质，并非是命轮品阶。”
“嗯？”莫家老祖闻言诧异，看向林重，又看向莫风雨和任平生，片刻后脸上首次有了凝重的神色。
“你们莫非是……想让我出手验证他的体质？”
“正是。”林重回道。
莫家老祖凝重之色更浓，道：“依据从何而来？你们要知道特殊体质比仙命之人更加难寻，若要说仙品命轮是万中存一，拥有特殊体质之人则是千年难遇，更别说两者加于一身了。”
林重闻言不动声色，莫风雨和任平生两人也保持着沉默。从认知上而言，他们自然也知道这种可能确实是微乎其微，但此刻在莫尘身上，他们又不得不相信确实存在着这种可能。
莫家老祖见他们都没有回话，沉吟了半响，叹息道：“而且……就算真的出现了这种奇迹也不见得是好事。你们也深知，一旦某个宗门出现了拥有特殊体质的弟子，这名弟子势必会遭到其他势力不计后果的抹杀。我万剑宗千年以来也就出过两名拥有特殊体质之人，一个剑灵体，一个雷霆体。这二人虽都是绝世天骄，战力无匹，但最终却都是惨死在其他宗门的围攻之下。”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少年若真如你们所预料，既是仙命又拥有特殊体质，必然会被其他宗门视为肉中刺、眼中钉。宗门倾尽心血培养，最终却极有可能等不到他成长起来就要为其送葬……我活了五百余年，这样的事虽已经历得太多，但还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这样来说，老祖是不愿出手？”林重闻言问道。
“既是不愿，也是不能。宗主年轻有为，如今修为已是不弱于我，想必知道我为何会这样说。”
林重点点头，道：“无止无尽，难以琢磨。宗门内确实也唯有那位能分辨得清了。”
莫家老祖闻言一滞，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那位已不问世事多年，我现在才知道你们来此，其实是想让我替那少年去求见他老人家。只不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不会插手此事，你们也不必再多说。那少年……就随他去吧。”
林重闻言沉默，抱拳一拜不再多言，任平生更是直接转身离去，而莫风雨望向莫家老祖欲言又止。
“我从来都不信天命。”
莫风雨最终说道，随后和林重化作一道光影离开。
“无止，无尽……”莫家老祖看着他们离去，轻声自语起来。片刻后他的身体逐渐化为虚无，也消失在了无妄峰上。
……
……
时间一天天悄然流逝，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距离万剑宗弟子考核的时间已只有三天时间。
这天上午，莫尘缓缓地睁开眼，他走出房门盯着从树上凋落的枯叶看了许久，才盘坐在地开始修行。任平生在一月前离开后便没有回来过，也不知去了何处。对于自己这个从未教过自己一招半式的师尊，莫尘只能叹了口气却无可奈何。
片刻后莫尘不再多想，他闭上双眼，收紧心神，开始吸纳天地元气。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境界并没有得到显著的提升，依然是炼气境初阶。但万剑诀早已被他了然于心，空剑也是初窥门径，莫尘心中感叹，若是他肯再努力一些，说不定现在空剑已经有所小成了。
但终归到底，莫尘也自知他对修道一途还是没有太过上心。在他看来境界上的提升乃是水到渠成之事，体内灵气达到圆满了自然会突破，神通功法的掌握自然也是如此。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他觉得和以往相比，自己进入万剑宗以来的这些日子真的是太勤奋了，既然人事已尽，接下来只要徐徐图之便好。
然而莫尘不知道，当他抱着这样的想法足不出户继续修行时，在万剑宗剑阁所在的道峰上，众多万剑宗弟子已然沸腾。
“快看，又有剑意散出，剑雨子前辈已经通过第八层了！”
“剑阁真是深不可测，连剑雨子长老这等修为竟然都花了一个月才通过第八层，真不知道我们这些弟子能通过几层。”
“哼，我们？以我们这些弟子的实力，只怕是连第一层都难以通过！守护剑阁的长老皆是实力强悍的剑修，若不是有另一位前辈和剑雨子长老一同闯剑阁，只怕是以他的修为都难以通过这第八层！”
“天啊，剑阁竟然如此恐怖？师兄，那你可知最后的第九层到底有多强？”
“不知道，我拜入万剑宗已经快四年，至今也没见过有人通过第九层。”
道峰之上，周律刚刚来到峰顶，便听见一群弟子聚在一起议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