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先生走过来,想要掀开将军头上的纱布。
“等等,”潭姑娘按住伏先生的手,“你要看先叫其他人退下!”
伏先生说:“这里的都是熟人,又不会说出去。”
“不行,”潭姑娘说,“你要先叫其他人退下。”
“那就来按江湖规矩打一架吧,”伏先生饶有兴趣地看着潭姑娘,“你赢了,我听你的;如果你输了就要听我的了。”
“好!”潭姑娘爽快,说打就打,先使出她手腕藏着的飞镖,一把甩向伏先生的脸;脚也没省力气,紧随飞镖往上抬,做了一个一字马,就要打在伏先生的头顶上。
伏先生微微把头右侧移,躲开了飞镖。她又用右手把潭姑娘的脚往左边推去,免受了潭姑娘的伤害,害潭姑娘踏空了。
伏先生笑说:“不错不错,一招声东击西,差点让我的茶水流出来。”她举起左手的茶杯一饮而尽,“现在就不用担心了。”抛开茶杯,她出招了。
伏先生先是一道柔掌拍下潭姑娘的腹部,再抓住潭姑娘的手臂,以膝相撞。招架之凶险是极少人能挡住的。
潭姑娘虽避不开柔掌,不过双手按压住伏先生的膝头,使下半身立在比头顶还高的位置上,像是跳舞,又像是鱼跃龙门般,跳出美好的姿态。化解了伏先生的膝踢。
潭姑娘说:“既然你喝了茶,吃了花糕,肯定需要运动运动,助助消食。”她手掌大张,按下伏先生的的头,踹向伏先生的肚子。
伏先生躲避不及,后退了两步,咬牙道,“再来!”
两位女子打得不分彼此。看不出谁打得更好。不过,我回想起刚刚在茶馆和潭姑娘吵架,万一真的打起来,我貌似是要吃亏的。
张孤儿跟我和刘辉说道:“你们这位姑娘也是厉害,和伏先生这武痴竟然不分上下。”
张孤儿忽然掩嘴说:“要知道,伏先生出身于伏家这一医药世家,男女都要学医。她生性柔弱,父亲怕她以后医人时,患者家属大吵大闹,亏对了他的闺女。就让伏先生以学医为主,学武为辅。后来竟成了个武痴。”说着说着,他的眼珠子瞄向伏先生那边,“快瞧!她出了那混合的什么太极和醉什么拳,打起来可那个疼呦!”
只见伏先生以右脚为中心,左脚画出一个圆弧,右手伏在左臂下,左手开掌,欲止还休。她定在那里,也不知是出还是不出招,或者说这是在防备着。潭姑娘寻找她的破绽,觅不到,着急了,拳头比人先冲了上去。伏先生犹如酒醉一般,往后伸懒腰,恰巧躲开潭姑娘那拳,又突而直起腰杆往前挨,没了腰骨似的,把潭姑娘撞得直往后倒。
伏先生踮着脚,一步步逼近潭姑娘。潭姑娘站不起身,她坐进了潮湿泥土上,无处借力。唯有看着她输了吗?
老天爷突发慈祥,猛然间下起瓢泼大雨,让人躲避不及。踮脚的伏先生更惨些,站立不稳,整个身体往前扑,摔成狗吃屎。
雨下得大极了,两人都无法从泥中脱离,伏先生只好让侍女将她和潭姑娘先从泥里拔出来。纵是两人浑身都是泥巴,一个变成了花脸猫,一个手上戴了双泥手套。但没分出胜负,又要打。接近对方时瞧见对方的模样,结果相顾而笑,打不下去。
侍女领着我们去一家小屋遮雨,接着拿了伞,又去雨中,接回笑得瘫软在地的潭姑娘和伏先生。
伏先生笑得直不了腰,问潭姑娘:“我叫伏岺,你叫什么?”
潭姑娘扶着桌子,说道:“我名为潭相随。刚刚真是罪过了,打得你这样狠。”
伏岺笑:“我就喜欢这样的打架,刚刚就算我输了。不过我们俩要先去洗澡,明天再看病人真面目。”随后她对旁边的侍女说,“至于这几位客人,站这么久也累了吧,小河,你带他们去上好的房间。”又对张孤儿说,“现在这样大雨,张孤儿你也回不了家,你干脆在这宿留一晚。”
“谢谢伏先生了。”张孤儿说道。
伏岺点头,牵过潭相随的手,说要带她去好的澡池。
一个侍女跟伏岺她们走了,还剩下两个侍女。两个侍女过来,一个说,“我叫小河,三位客人请随我走。”一个说,“我叫小英,张老爷请随我走。”
张孤儿就跟着小英到他的厢房了。小河领着我们,向左绕三次,朝右拐了两次,停下。翻开她面前的房牌,牌上写有鹿茸两字。打开房门,小河指着里面的一排编钟,对我们说,如果有要事可以用旁边的木槌敲击,就会有侍女来服侍。也不用担心吵到其他人,这间小屋伏先生原本只允许她本人和其他侍女住而已。
刘辉谢过小河,并请她帮忙打点水用来清洗,再要一些止伤止痛的药。
侍女将洗澡的水都摆进来,离开后,我阖上门。想起潭相随的种种事,我不禁对刘辉说出我的疑问:“刘辉,你觉不觉得潭姑娘很奇特?”
“有吗?”刘辉把水分成三盆,弄湿毛巾,正在扭干。
“将军行军时,她跟着军队不在驻扎的营地里住,却要住在营地外。”
刘辉想了下:“潭姑娘是女孩啊,没理由和我们这群男人一起待在军营里吧?”
这的确说得通,但我思考了一下,又说:“潭姑娘看似将军夫人的侍女,但也没有怎样服侍夫人,最多也就是那次……救了夫人出来。”
“或许她本来就不是侍女呢。”刘辉一边为将军擦身,一边说。
“可是……”我还是觉得潭姑娘有点不对劲,“她是怎么找到你的?”
“你也知道她住军营外了,会不会是消息传过去了。”刘辉放下擦过将军身子的毛巾,弄湿另一条毛巾来为自己擦身,“这样大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你再不洗的话,水就要凉了。”
“可这水本来也不热。还有潭姑娘她武功那么好,为什么不及时来救将军呢?”
刘辉无奈看我:“功夫好和打仗不一样。功夫只用于个人修身养性,打仗就讲究多了,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能少。”
“可是……”
“别可是了,潭姑娘既然救了我们,也就不应该怀疑她。要知道我们现在能留下来,也是靠她取得了伏先生的欢心。”
我闭上嘴,低头不语,潭姑娘的做法的确没有害我们,我怎么能怀疑她呢?
洗完身子,雨仍是连绵不断,但已经小了很多。
外面敲了三更,我在半睡半醒中诈醒,便再也睡不着了。起身看向窗外,迷迷糊糊中,在黑夜里瞄到一光,以为是月亮的水影。眺望天空,乌云满布,空气夹带着雨丝,月亮是出不来的。吓得我清醒了不少,揉揉眼睛,想看那光是人还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