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茶馆里,跟刘辉、潭姑娘商量。既然我们救不了师父,就先治好将军,依靠将军的关系去搬救兵。告示上写,祭天需要三个月来准备祭品和祭坛。如果将军两个月还不好,就只能想其他的办法了。
刘辉也觉得这样可行,但找到一位可靠而又不会泄密的医师不容易。我便提议去找甄公子,让他帮我们去找。第一他是本地人,第二他刚刚帮了我,应该也是一个好心人。
潭姑娘问我:“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他虽然文质彬彬,谁知道他会不会是败絮其中?”
“可是他刚刚帮了我,而且他对我说可以请他带路。”
“哪有这样由天而降的好事?”潭姑娘叉着腰,手指戳着我的额头,恨不得点醒我,“你看那个谁也是彬彬有礼的人了,还不是和那个王什么爷的狼狈为奸。”
“可是……”我反驳潭姑娘,“甄公子见到有人偷刘辉给我的袋子,提醒我,让我抓住了张孤儿。我觉得……这样的人不会坏到哪去吧……”
潭姑娘说:“万一他把将军的消息也告诉了县官,那我们也被抓住了。”
“但他知道张孤儿有难处,也让我放了他……”
“说不定是做戏给你看呢!”
我和潭姑娘愈吵愈烈,面红耳赤,恨不能说服对方。刘辉在旁边劝着,但却不起作用。我和潭姑娘卷起衣袖,准备大动干戈。不知是哪位推开了屏风,周围的人围成一圈,来看热闹剥瓜子吃花生一抓一大把。
刘辉试图拉开我们俩。可拉开了我,潭姑娘就靠过来又骂又挠;拉开了潭姑娘,我就上前来又说又抓。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在这起哄尖叫。有人甚至在旁边弄了个临时赌局,猜我赢还是潭姑娘赢亦或是打平。店家挤进这个不大的小圈里,拿着个手掌大小的算盘,一副你打碎东西就嘚给我钱的模样。
“别吵了!”刘辉大喊一声,把所有人都镇住了,一根针掉落地上都会震耳欲聋。我们齐刷刷地盯着他。不过三秒,恢复如初。
刘辉头都大了,不知做如何反应,无奈地找来一张椅子坐下,看我们龙争虎斗。
一赤臂壮汉扒开人群,那正是张孤儿。他对坐下的刘辉耳语几句,刘辉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一下张孤儿,点点头,递给他几个铜板。张孤儿又在潭姑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潭姑娘便停下来了。
我气还不顺:“怎么?说不过我是不是?”
潭姑娘倒冷淡:“不想和一个无品之人吵而已。”
“你……”这句话气得我更厉害了,我撸起袖子,即使她是女人我也要打。
这时,张孤儿在我耳边说:“快打吧,快打吧,她不过是女流之辈,肯定打不过你。但这么多人在这里,你就要负上欺负女流之辈的罪了。”
“这……”
“而且她和你又有什么仇什么怨呢?你们也是朋友,何必闹僵这关系。”
“这……”张孤儿说得似乎合情合理,我的气在这一停一顿中消了一大半。
张孤儿和刘辉趁机散开聚在这里看戏的人。几个开赌局的一把将所有资本拏在身上,趁乱溜了。店家拨着算盘,琢磨着刚才损失的茶钱。
“还想要让他们赔多点钱,结果一个物件都没弄坏。”店家嘟囔着,说是嘟囔,但嘟囔得挺大声的,等会付钱可能真要给多些了。
刘辉看张孤儿很会干活,又给了他两串铜板,让他带我们去找不懂惹事非的医师,以及一个靠得住的住宿地方。
张孤儿抽出其中一串,说:“恩人的钱我不能赚太多,而且我拿了这串铜币,帛金就够了。”
“恩人?”
张孤儿向我鞠了一个躬,“是的。我生活也拮据,除了吃喝能应付过来,就没有多余的钱财了。最近常常照顾我的好心人过世,我想要赚些钱作帛金,但钱不是给亲戚骗了,就是偷了。迷迷糊糊中,我想到了偷。多亏这位恩人放了我,我才没有进官府。”
“哦,是这样啊,”潭姑娘上下打量着张孤儿,“那……”
刘辉急忙阻止潭姑娘再往下问,说:“天色不早了,再问东问西,我们就没有好去处了。”
我们回到马车,让张孤儿稍等片刻,然后在将军头上蒙上纱布,扶将军出来。再随着张孤儿走出茶馆的后门,走过药铺、饼铺、面铺、绸缎铺、米铺。绕进小巷,小巷的尽头是一家青楼。
“你是什么意思?”潭姑娘环顾了四周,没有其他的店铺了,“你刚刚只拿一串铜币,难不成想要赚大钱卖了我们?”
张孤儿连忙说不是,是有位医师住在此处,那位医师无论什么人都敢接待,而且也不会卖消息给其他人。他见我们的病人遮遮掩掩,料想到普通的大夫是不行的。
虽然有些迟疑,我们还是跟着张孤儿进去。这家青楼,有男有女在此鼓瑟吹笙,跳北里之舞。只见其影,闻其声,不见其真面目。下面的圆桌满是戴头巾的客人,与身边的女伴窃窃私语,亲密但不接触对方。
张孤儿找了一个上菜的侍女,问她:“伏先生可在房?”
“今日伏先生心情较好,在后花园啖花糕。”
张孤儿谢过侍女。带着我们走向青楼后方。
“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躺椅上的人叹道,“不是伤秋时节却独自悲伤,真奇怪啊。”
“伏先生。”张孤儿向面前的女人作揖,向我们介绍,“这位是伏先生,由小就行医,因被人排挤,就来到这个小巷开青楼。”接着又向伏先生说明我们的情况。
树荫下,伏先生倚在躺椅上,手上捏着一玄色茶杯,头发扎得随意,点缀着细绳扎成的小花。桌面上摆有花糕,花糕有红、粉、白、黄、紫、青等颜色,表层有花的图案,花糕又弄作花瓣状。躺椅上后有几个侍女,一个在摇扇,两个在煮茶。
伏先生听完了张孤儿的话,起身,让摇扇的侍女休息。
“我需要看病人的模样,再考虑收不收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