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洛。
新历24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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胯下的马发出不安的嘶鸣,队伍中没有一个人说话,沉默的像是在送葬。
大陆刚入秋天,再往南走三百里,就是温润的晚风,火红的落叶,还有北方特有的、辛辣的马酒。但这一切,连同安逸的生活被一道长城隔在了背后。
冰冷的雪籽落在同样冰冷的铁甲上,铁甲在这种环境下变得像是冰窖。
但安德洛不能,也不敢抱怨。他的右前方,行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个纯白色的铠甲的骑士。
铠甲像是石头般镶在马鞍上一动不动,而铠甲的主人则是大名鼎鼎的羽林卫。
此行一共三十余人,都是到过长城外的老兵,但从没有一人如此深入过这片丛林。
哒哒、哒哒——
马蹄声连成一片,没人愿意在这个时间说话。
周围的树木越发的狰狞,这种在他们那叫鬼影树的树木,此时更像是真的幽鬼,分岔出的树枝像是一只只不怀好意的鬼爪。
安德洛想起老一辈从小就讲的故事来:幽鬼、魔族、山民和野蛮人。而最近正值多事之秋,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只言片语更是耸人听闻。
呼哧——
白凯骑士的马停下了,安德洛也勒停了马,身后传来一片勒马之声。
安德洛才注意到前方百米有一道光柱。
光柱很淡,像是月光,但在这种雨雪天气,这道光柱着实诡异。
白凯骑士往两边打了个手势,老兵们心领神会,安静的下了马,往光柱左右两边移动,隐隐成包围之势。
安德洛没动,他记得上级的指示是——“跟着他,寸步不离!”
骑士动了,马儿安静的往前走,骑士随手两剑就砍倒了前方一片树木。
前方,是一片空地,而空地中央,是那道光柱和......一个人?
骑士御马往前,安德洛紧跟在其后。
骑士看都没看安德洛一眼,而是缓缓走到了那个人面前。
那人面带微笑,全身黑衣,黑发黑瞳。他站在光柱旁,好像在等待些什么。
“林肖遥”骑士发话了,声音像是石头摩擦“你可知罪。”
“哦?我何罪之有?”黑衣少年像是听到了有趣的事情,笑得眼睛眯了起来。
骑士没有更多的言语,翻身下马,从背后抽出一把像是石制的白色长剑。
黑衣少年只是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好像只是个旁观的群众。
“你叫德古斯?还是德克萨斯?”
骑士停手了,握着长剑,看着那个黑衣少年。
少年继续说道:“你羽林卫的位置,来的并不光彩,你收买和威胁了不少人。你后面那个是安德洛,他昨天还偷了他上司的酒。”
安德洛眼睛一缩,他说对了!难道他昨天也在长城!
“兰斯、圭内家族都有参与,这或许,会成为帝都几十年来最大的新闻。”黑衣少年还是那副微笑,但安德洛已经察觉到,那白凯骑士有些不自在了。
“那么,你想干什么。”骑士说道,手已经将长剑提起。
“临终遗言。”黑衣少年说着,撇撇嘴。
骑士沉默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的把剑丢到背后。
安德洛慌忙接住,这柄剑更像是装饰物,乳白色的剑身,触感像是石头。
“你上。”骑士转身上马,头也不会的命令道。
这股傲气让人火大,但安德洛还是下了马。
他拿着剑,谨慎的走到黑衣少年面前。
黑衣少年看起来毫无防备,张开双臂,依旧保持着微笑。
来吧!
安德洛提剑直刺,剑在空中仿佛化成一道光,噗的一声就刺入了黑衣少年的胸膛。
安德洛慌忙后跳,但预想的阴谋并没有来临。
他回头时,发现那少年已经倒在了地上,胸前鲜血直流,嘴角还不时咳出血和内脏的碎块。
但是他依然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微笑,只是,微笑中多了些东西。
安德洛突然敬佩起这个人来,那少年对他一笑,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左右无人,那骑士在后面很远看着。
算了,去他大爷的规矩!
安德洛脑子一热,走到少年前俯下声去。
少年微微抬起头,笑着对他耳语道:“我......还想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
什么意思?
少年的身子软了下去。
安德洛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他以为是伏击或是陷阱,但是,他很快发现并不是。
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从自己身上抽离出来。
发生什么了!
他拼了命的想抓住什么东西,但是这个状态什么都抓不住。
他眼角的余光,猛然瞥见那个黑衣的少年化成了点点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