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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方圆之内

修炼界,在哪儿?紫瞳糊涂了,昨天她明明去过,还能凭着记忆从修炼界回到新宿舍,可现在,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迷迷糊糊的昨天已经过去了,谁会愿意去回味、去记起,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曾经。昨天,似乎不值得浪费今天去弥补昨天犯下的错,或者去庆贺昨天所得到的荣耀。那就这样让它过去,让麻木的回忆,随它流逝吗?

努力地想起,紫瞳记得那一盏盏的街灯为她而亮的那一刻,好温暖……可现在她抬头看时,看到的却是空无,它们去哪儿了?难道它们只在天黑时出现,现在就要对她置之不理吗?那就只能靠她自己了,误打误撞的,说不定真的能去到目的地呢。

兜兜转转,寻找着与记忆中相似的那个转角,走了一遍又一遍,她好想朵布拉给她带路,可朵布拉被她甩在教室里了。她走得很累,很急。迷路的感觉,她在那个世界也试过,可在这里迷路,她就茫然了。不清楚的目的地,模糊的路线,一人的寻路之旅……如果不是有特好的运气,怎么会……在下一个转角,看到那扇门——褐色的门,边上镶嵌着金色的镌刻着一种类似玫瑰的花边,门上镂空的地方,看到了里面的人,突然豁然开朗了!

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跑过那条小道,感觉看到他们每张脸都好亲切,好像阔别了好久好久那样。“我来晚了。”紫瞳看了看他们几个,实在说不出迟到的原因,只是意思意思了一句。

J杰看到她能来,已经很开心了:“没,我们才在这里一小会儿。”

“对呀,一小会儿。外面可就一大会儿了!”J熙把“大”字说得特清晰。

“能来就好。”米吉说着去开了顺数第二扇门,“这里的时间和外面不同,这里的一分钟,可能外面已经过去一小时甚至更多。所以要抓紧时间修炼。”

米吉说完走进了他开的那扇门。那扇门后会是什么?昨天紫瞳看见了好多门,不断有门飞过来,包围着她,然后她在找……在找什么呢?在找门后的人!紫瞳都想起来了。

紫瞳跟着他们进去了。可是,他们呢?紫瞳一进去,看到的是白茫茫的一片,不清楚自己是在一个平面,还是一个空间。她转头看,还是白茫茫的一片,门都没了,怎么逃?白茫茫的,心里的一切念头都荡然无存了,来到这里的人要么头脑空白,要么满怀恐惧,而紫瞳,她在想着怎么出去。

“米吉,怎么又是这里,好无聊。”J熙在说话。

“无聊?J熙,你在这里修炼哪次让我满意过?”米吉也在说话。

也许因为看到什么都是白色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楚。说话人好像就在身边,可就是看不见。

“你们都在哪里?”紫瞳的声音第一次在这一层次的修炼界响起,并不十分惊人,可现在他们都可以听到她的声音,那种轻微的气息声都听得见。

王子诺听到了紫瞳的声音那一丝丝的奇怪,却完全没有恐惧,很是佩服:“我们看到的都一样,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訾蓝,你还怕吗?”J杰还是关心那个透明君,尽管现在谁都看不见谁。

“还有点。”好陌生的腔调,不过听着很舒服,如果訾蓝愿意多说些话的话。

“别聊了,要开始了。”米吉说着,他们的眼前多了一块画板和一支笔。画板上的纸张画有一个巴掌大的正方形。

紫瞳奇怪地看着幻化出的道具,问了一句:“要干嘛?”这突然叫出的三个字把其他四个已然准备好的心情都搅乱掉了。米吉才想起紫瞳不懂这里的修炼规则。

“等下我会念一段话,在我念的过程中,你们用笔在画纸上的正方形上画线,目的是把正方形变作圆形。当我念完的时候,你们就要停笔。看最后谁画的圆最完美。”米吉说话的语气十分平和,吐字也很清晰,“Understand?”

“OK.”紫瞳像是在上英语课那样。可英语课好像没这个好玩。

“开始。”米吉刚说完,那四个已经拿起笔了,至于那么急吗?紫瞳还在看画板呢,纵横考场,就是淡定!

“你们要画一个圆,一个完美的圆,那可能会成为惊世巨作,也可能只是完成了心中的一个小愿望……”米吉的声音,不仅语气依然的平和,语速也刚刚好,还略带感情色彩,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米吉的声音和那个画板,自己,已被一大片的白色吞没……其实什么都看不见挺好的——看得多,心会乱;看不见,心安就好。

“这个圆,是心中期待的那个答案吗?又或是很想要得到的某个收获。不管它是什么,你都要为它而努力、付出。它的出现是泪水与汗水交织的结果。”王子诺刚开始也不会画圆,可他刻苦修炼,终于领悟了,他的每一笔都向着心中那个目标,很坚定。

“在这个过程中,你要画出无数道线,去切割最开始那个方形的棱角。可当你发现,愈是努力地想要把方形变作圆,得到的角就愈多,似乎和最初的目标相悖呀。你开始有了疑惑,甚至动摇了最初的决心。问题,一出就是一大堆,你迷茫了。你开始厌倦,你感到烦躁。当遇到挫折、失败,犯下了一大堆的错的时候,你都想要放弃了,可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希望,支持着残存的信念。”訾蓝呀,他拥有比他们更多的天赋,可他总是犯错。他兢兢业业地想要避开已经落下的败笔,可加上的每一笔都错了。他没有放弃,可是舍弃得越来越多,离心里那个完美的圆却越来越远。他茫然地看着被自己搞得一塌糊涂的方形,不知所措。

“你决定要坚持下去,可是如果一开始就错了,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你开始审视现在的成果,你用一道道线割舍的是你不需要的东西吗?而那个初具雏形的圆内,是你想要留下的东西吗?当你回答‘不是’时,就让一切重来吧。那一道道线,是要切割你不需要的棱角。可在这过程中,无意的一笔带出了一个角度正好是你爱的,你会如何取舍?最初那个单纯的目标,还没有达到,如果就因为这一笔而功亏一篑,你会觉得惋惜吗?”J熙和J杰都犯了同一个错,就是想要在一边得到更多,宁愿在另一边多舍弃些。这样画出的圆,即使没有了棱角,可已经仄歪了,怎么称得上是完美呢?

“好多除妖者都输在了心里的那句‘舍不得’,因为没有舍弃多余的,最后得到的圆总会美中不足。想想看,如果一个旅人恋上了路途中的一道风景而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他是赢了还是输了?赢了一场,输了一场。赢得了当前的欲望,输了一直想要的未来,这样,真的好吗?”紫瞳的画板上,那个方形,已被她修成了有数不清的角的多边形。她敢把剩余的角都割舍,成就一个完美的圆吗?她敢。因为她从未爱过某个边角,所以她愿意放弃一些无所谓的东西。

“这样不好。所以,你想要、你必须得、你也一定会——把那个方形,经过一笔、一笔、一笔、一笔再一笔的修饰。最终,看看你得到的那个一直努力的结果——一个臻于完美的圆。得到了……”米吉越说越凑近紫瞳的右耳旁,轻语了三个字——

“开心吗?”

紫瞳好想回答“开心”,可她转过头看见米吉就在眼前,他们也都现形了,背后那扇门就在那里,该结束了。米吉在说话时,她一直在想,想着心里的那个圆,又想到了那个所谓的答案,进而记起了昨天遗留下的问题。她以为自己会忘记,可想着想着终于还是记起了。昨天那些问题,米吉还没回答她……

米吉在她面前,好近好近的地方,欣赏着她的大作——一个没有多余的边边角角,不偏不倚的圆。这个圆:是王子诺努力了好久才能做到的;訾蓝再努力也办不到的;J熙和J杰努力了也做不好的;居然紫瞳第一次就把它做得完美了。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欺盼太多,只想着最初的目的——把方形变成圆形。其实这个修炼界白茫茫的一片不就是想让除妖者一心一意地画圆吗?如果这样还能心有杂念的话,画不好,只能怪自己。紫瞳并不想要得到太多,可她注定是做得最好的那一个。她开心吗?看着方圆之内,圈住的是谁的努力、谁的用心、谁的期待……她应该开心的,可偏偏,她又不开心了;因为想到了昨天的问题,她要的答案,不在她勾画的方圆之内……

“完美!”米吉对着紫瞳满意地一笑。

“嘁!如果不是她突然的那句‘要干嘛’影响了我的心情,我也能画好。”J熙看着自己那个偏扁的圆,悻悻地说道。

王子诺看着与紫瞳对比下逊色多了的自己,笑笑说:“J熙,你自己画得不好,为什么怪人家?”

“王子,你画得也很好呀。”为了表示善意,紫瞳说着又笑了。难道这世上只有王子诺一人配得上让她三笑?

“好了,你们都画得不错……”米吉说着看了一眼訾蓝,突然说不下去了,“J杰,你可以帮帮訾蓝吗?”

“好。”J杰是好人,当然会答应,如果是J熙那就不一定了,为什么这对双胞胎差别那么大?

J熙回味着米吉说的那段话,有点感悟:“对了,米吉,今天的话很有深度哦。”

“呵呵,其实那是很久以前和新祺谈过的话题。”米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

“新祺前辈真是伟大,可惜——”王子诺说不下去了。

紫瞳皱皱眉,她不知道的就问了一句:“可惜什么?”

“斯人已去。”米吉简单的四字回答,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个伟人……英年为什么总是要牵着早逝的手,还要把天妒的英才都带走呢?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米吉一笑,掩饰着思念昔日队友的悲伤。

他们四个都陆续走了出去,而紫瞳还滞留在那里。

米吉款款走到紫瞳身边,低头轻语了一句:“想什么呢?”

“你知道的。”紫瞳的眼睛,会透露出她的秘密,蓝紫色,浅浅的忧伤。

“知道。”米吉嘴角上扬,笑得很迷人,“那——我们去会议室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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