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皇甫威这一路上究竟为何要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种打从心底里涌出的不安,让他实在没有办法等到雨季之后。
“王爷莫不是舍不得那八仙醉了吧?”
千寻一句戏谑,惹得众人发笑。
皇甫威极为自然的上了千寻的马车,准确的说,是皇甫轩的马车,皇甫威没见到皇甫轩,虽然心中纳闷儿,可也没有立刻去打听。
从城门到驿馆,不过两刻钟的工夫,雨渐渐变大,一行人也到了驿馆,驿丞绛紫色的官服,在雨中淋了个彻底,贴附在圆滚滚的身子上,看到千寻和皇甫威从同一辆马车上下来,心中一凛,原本心中对千寻的不屑,此刻都化作了无边的心虚,现在他当真是十分感谢这一场大雨,若不是大雨迷了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他还真的藏不住眼中的惊惧。
“微臣参见临王殿下,参见侯爷。”
恨不得整个儿身子,都没入地上的水坑里去。
皇甫威冷冷的说了两个字,“让开!”
驿丞吓的险些魂飞天外,就这么匍匐着往一边挪去,皇甫威回转身看了眼千寻,千寻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抬步往内院走去。
灼华刚要跳下马车,却被一只大手,拉住了臂膀,灼华的呼吸一滞,却是不敢回头去看。
慕胜寒沉静的声音响起,“雨天路滑,冉姑娘要小心些。”
灼华僵硬的回了句,“有劳少将军”
慕胜寒撑着伞,一路将灼华送回了东跨院,灼华都了声谢,略带慌张的关了房门。
慕胜寒有些纳闷儿,怎么今日的冉姑娘,与封王大典那日夜宴上的,有些不同呢。
他本就是个粗心的武将,这样的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慕胜寒回道正院的时候,院里已经是满院的酒香。
慕胜寒嘴角抽了抽,交代了近卫几句,转身回了房间。
日夜兼程,慕胜寒已经整整三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就是在坚强的汉子,也会疲累。慕胜寒就这么泡在木桶中睡着了,梦里还是那夜桃花谷中模糊的身影,皎洁的月光下,隐约可见那一身月色长裙,长发披肩,慕胜寒猛地惊醒,却忘了自己还在水里,呛了好大一口水,惹得外面的护卫,唤了好几声。
“少主!少主!”
能称呼慕胜寒为少主的,只有慕家军。
慕胜寒缓过气来,回了句,“没事,不过是呛了口水。”
本在的护卫应声退去,眼中却是难掩的心疼,这几日少将奔波劳累,那脸都瘦了一圈了。
慕胜寒来到镜前,那锁骨上的齿痕已经变淡,留下一道清浅粉红的印记。慕胜寒回忆着梦中的那个背影,那肩膀上的玫红色胎记,就像一朵盛开的桃花一般,这胎记在慕胜寒的记忆中,越来越清晰,这一发现让慕胜寒顿时疲惫全消,整个人都精神了。
而另一厢,皇甫威非要拉着千寻喝酒,结果,千寻没喝几杯,就醉了,从郡守府赶回来的春歌,见皇甫威还是不依不饶,就把千寻遇刺的事说了,皇甫威闻言心中一惊,眼中的迷离当即被杀意代替。
皇甫威的这一变化,春歌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般大,轻轻唤了两声,
“王爷,王爷…”
皇甫威声音沉冷,“可抓到了刺客?”
“抓是抓住了,可是在吉安郡的时候,叫他给逃了。”
皇甫威的声音又降了好几度,“逃了?刺杀朝廷命官,圣上钦封的享亲王禄的侯爷,就这么逃了?这项川是干什么吃的!”
春歌真是后悔自己多嘴,这下好了,看皇甫威这架势,是不能善了了。
“王爷息怒,这事也怪不得项将军,这刺客是在楚国四公主护卫中找到了,所用的暗器也是四公主身边箐禾的贴身兵器——银叶刀。公子认为此事事有蹊跷,就先压下了,不日公子走马上任,定会一查究竟的。”
皇甫威一听这几面还有楚天香的事儿,就安静了下来,“既然身上有伤,为何不早说!”
这句话却是对着已经迷糊的千寻说的,说完还语涵担忧的问道,“伤的重吗?如今怎么样了?他刚刚也喝了不少,会不会…”
春哥有些诧异,这临王是怎么了,难道他也发现了公子的女儿身,转念一想,这也不对啊!若是他根本不知道公子的身份,那么…就是断…
春歌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略带尴尬的笑了笑,回道,
“王爷放心,公子的伤已无大碍,不过是因为最近夜里睡不安稳,服了些安神丸,才会不胜酒力。”
皇甫威点了点头,“扶你家公子回去休息吧。”
春歌应声退去,直到进了自己的院子,千寻才从春歌的身上爬起来,笑嘻嘻的往房间走去。
春歌无语的摇了摇头,绕过东跨院,往北跨院走去,那里是龙重阳的院子,因为雨季,春歌没有让龙重阳立刻登船返回龙城,既然已经知道了南楚的阴谋,那么只要把楚天香看住了,龙重阳就是呆在海城郡,也不会有危险,而且如此一来,还可以迷惑楚天香,也省得让人家白忙活了一场。
来到龙重阳的屋外,春歌的脚步一滞,透过轻薄的窗棂纸,春歌看到屋里一个高大却有些消瘦的身影,声音有些刻意压低的沙哑,语气恭敬从容。
春歌刚要转身离开,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春歌有些惊慌失措。
“青云公子?这雨凉风冷的,怎么站在外面?”
弱水端着一壶酒两碟小菜,果然弱水这一声‘青云公子’一出,屋里便是一静。
龙重阳开门迎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春歌眼中的闪躲,冲着春歌眨了眨眼,说道,“原来是青云公子,快请进。”说这话却像屋里看了看,一副为难的样子。
春哥立马明白了龙重阳这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当即一拱手,“既然少主这里有客人,青云明日再来便是。”
龙重阳躬身还礼,“明日由小弟在望海楼设宴,届时再给青云兄赔罪。”
春歌颔首,“少主言重了。”
说完转身就走,屋里那道打量的目光,已经让她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