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故友重逢,施子颉和夏文远这一聊,便是两个时辰。
无名楼上皇甫轩席地而坐,宛如一座雕像一般,眉头皱成一个小川,额头上的一层薄汗,足见他已在极力隐忍着体内的燥热。
这离毒发作的时间虽然从七日一次,变为一年一次,可那残毒就像是在身体了生了根,不断的生长着,每一次发作,毒性都会增强,皇甫轩不知道,他还能挺过几次。
窗外的阳光落在脸上,让他莫名的烦躁,天还没黑,体内的燥热便已经这般难耐,若是等到月圆...
皇甫轩自己都有些疑惑,过去的七年,他究竟是凭借什么挺过去的?
有一股燥热从丹田蹿出,在血脉里横冲直撞,最后直袭天灵,让他一阵一阵的眩晕,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一个女子身影,宛如一只欢脱的兔子一般,在樱花林中起舞。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皇甫轩心中想要把她拥进怀里,揉入骨血的念头,让他险些失去了理智。
他拼命的想要去看清那女子的脸,可是,樱花林中到处都是迷雾,那迷雾不止迷了他的眼,也迷了他的心。
“玉恒...玉恒...”
那一声声柔情的呼喊,忽近忽远,那种想要靠近的感觉,是那么的不可抗拒。
皇甫轩不断的深呼吸,心中默念着离开雪山时,冷玄月交给他的清心咒,一遍又一遍的清心咒,终于让他挨到了夜幕降临。
至此,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他真正要对抗的,是体内狼人的血性,更准确的说是本能的兽性。
天边的满月,一点点的爬高,充盈的月灵之力,把狼族人最本能的兽性,放大到了极致。
就在皇甫轩一位自己就要爆发的时候,巧的是一片云遮住了月光。
与此同时,信都禁宫之中,乾坤殿前,一众官员贵妇名媛,相继步入大殿。
能来参加宫宴的自然都不是泛泛之辈,皇甫商遇险的消息,来人中不乏有听到过只言片语的,众人落座后,迟迟不见宴会的主角,便有人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慕青川依旧坐在首位,自那日在净邪观遇到过一次宫角,之后的这些天,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蒸发了一样。
午后又传来皇甫威已经启程赶赴临州府的消息,慕青川心中隐隐透着不安。
随着一声宫人的高喝:“圣上驾到!”
所有人都起身,又双膝跪地,齐呼:“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众人口中的皇上,走路的时候,步子有些沉重,还有着清浅的喘息声。
主角在大殿上首的主位上落座,抬了抬手,说了句,“不必多礼”
众人起身看向主位上的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主位上的哪里是他们的皇上,这分明是已经死了二十二年的前太子——皇甫徵。
在这么个日子,突然冒出个死了二十几年的人,要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
可是,大殿里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不过须臾,就按下了心中的恐惧,开始思索起来。
皇甫徵将众人眼中的诧异,惊惧,不解看了个仔细,敛下目光,轻咳两声,因为身子虚弱,显得声音有些低糜。
“众卿莫慌,朕可不是那来自阴间的恶鬼,如众卿所见,朕便是二十二年前,背负着弑父夺位的罪名,又被亲兄弟手刃的前太子,皇甫徵。”
许是说话有些激动,皇甫徵又咳了几声,夏良拿了杯茶水给他,喝了两口水,这才平复了咳嗽带来的喘息。
“二十二年前,一夕之间,朕从一个贤能的太子,变成了弑父夺位的逆子,成了阶下之囚。当我逃出囹圄,妻儿已经葬身火海,化为灰烬。”
“不过短短几日,朕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妻儿,失去了理智...”
“朕杀了很多人,那些人里,有的该杀,而有的只是朕泄愤的工具,后来以清回来了,带着他的愤怒回来了,当时朕也以为他会杀了朕,可是他没有...”
“以清告诉我,是有人想要利用朕的愤怒,毁了玉疆,毁了父皇用生命换回来的江山,而那时,朕已经铸成大错,朕万死也难以赎罪,于是,以清背上了弑兄的骂名,而朕,却在春城苟活了二十年。”
“就在三月之前,那个想要毁了玉疆的人又出现了,以清被伤了,险些丢了性命,可那个人还是不肯罢休,终于以清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上,以清是个好皇帝,他至死都爱着他的子民,他不希望他的子民落入贼人的统治之下,他拼死送出了这份禅位诏书。”
皇甫徵一连说了近一个时辰,大殿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一道突兀的笑声,打破了大殿的宁静。
“哈哈哈哈~~~”
“以明?你竟然还活着?这可真是个天大的惊喜啊!”
慕青川看着多日不见的宫角,站在大殿的门口,他脸色苍白,像是受了很重的伤,心中诧异,是什么人能将宫角伤成这样?
皇甫徵淡淡一笑,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宫角,眼中的杀意,让他身为王者的狠厉,尽显无余。
“义兄还活着,才是个惊喜!”
皇甫徵心中早就明白,宫角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如今他能站在自己面前说话,这就说明那七十二名清卫,都已经踏上归西之路了。
宫角猩红的眸子中,迸射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他一步步的逼近皇甫徵,嘴角还嗪着笑,只是那笑却让人心生恐惧。
他站定在皇甫徵的主位下,虽然处于低势,却像是俯视着主位上的人一样。
“以明,以清可有告诉过你,是谁杀了你的父皇?又是谁放火烧了你的太子府?”
宫角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身侧墨绿色的衣角。
皇甫徵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撕了他。
“都是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不过,义兄是生死门的门主,想必该是清楚这些的,你说是吗,慕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