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寒湿浓,天心躺在寒冰刻就的床上实在难以入眠,反倒是素玄真颇为享受那种冰心静气的感觉,竟是盘坐在玄玉寒冰石面前,进入了修炼状态。燕行云那厮更是不堪,本就好动的他辗转反侧,锋锐的剑气游遍全身,更是刺激着天心睡不下去。
“真是的~这家伙。”爬起身拍了拍燕行云的肩膀,“别滚了,睡不着就起来走走吧。我们上岳阳楼坐坐。”
“早说嘛,这冰块上面躺着又冷又硬真难受。”一个鲤鱼打挺,燕行云站起来揉了揉后背,上满全是霜尘。“不叫上他们两个吗?”
“睡着了就懒得叫了,明早给他们带点温酒和小菜就行,走吧。”
———————————————————————————————
—
此时的月色已经清晰了几分,闯过薄雾之后,一座高大的城楼在月色之下隐约可见。这就是岳阳楼,和黄鹤楼,滕王阁并称的文心之地,镇压着八百里洞庭的气运,荟萃无限的文采风流。避过巡逻的兵丁,二人跃上穹顶,踩着琉璃瓦向岳阳城内看去。大城的居民自然不必乡下村寨那般早睡,城中星星点点还有不少灯火,更有青红之楼招扬着酒旗彩灯彻夜不绝。
“燕兄,你可否后悔了?”
“后悔什么?后悔跟你走这一路吗?”一耸肩,燕行云笑着回答:“当然不会,江湖人流浪惯了,如今也不过是走走停停,更何况好吃好喝养着,又还能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斗酒比剑,何等快意。”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后悔当初的选择吗?明明说你不想成为英雄的,结果却还是跟我过来了。”
“我可不是为了帮你,而是帮自己罢了。就像你跟洛河那家伙说的一样,如果天下倾覆,就算他已经是先天强者依旧不敢说遗世独立,我还不到先天呢,更是云剑之主,我可不觉得那些人会放过我。”燕行云难得话多,颇有兴致的反问:“不过你一个书生,虽然有点小手段,不过本职还是书生吧,为何要来躺这江湖的浑水,不是说君子不立围墙吗?”
“就像范公在楼下所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自我出生以来,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我也一直奉为己任。如果无能为力倒也罢了,既然还有一点绵薄之力,自然就不能袖手旁观。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可比你们懂得更早。更何况我的一腔抱负也只有天下太平之时才有施展的机会,如果错过了可就不堪。”临风而立,谢天心将目光越过城中的灯火,投向北方,直将那天极星纳入眼中。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文人,满脑子的天下大业,说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哪有我们江湖人来得爽快。”
“江湖人啊,也是麻烦。”将折扇遥指与燕行云身前,“你自问在江湖人中,人品几何?”
“自然是一等一的真汉子。”
“对了!嫉恶如仇,刚正不阿,却是是个真汉子,但是这江湖之中,和你一般的人品又有几个?”双手后背,少年摇摇头,“唐时有长安督武司,总理天下武道,燕兄看来如何?”
“我可不喜欢有人在头上管着,江湖人不自由,那还叫江湖人吗?”
“话虽如此,但是不得不认,长安督武司治下,侠以武犯禁的事情少了许多,而且有了这样一个以武会友的平台,对于武道来说也是别有裨益。”
“可我就是不喜欢。治安好坏与我何干?反正又惹不到我头上,却又还要受别人的管制,这样的江湖就如同一潭死水,还有什么精彩可言。”
“说的也是。”呵叹一声,谢天心向燕行云打个招呼,“算了,江湖事从来理不清,趁现在月色还早,来去拜访一位前辈。”
———————————————————————————————
—
“这就是你所说的前辈?”燕行云指着眼前一座破败的坟冢,不敢置信的问。
将燕行云的手指收拢,天心缓声答道:“这里是大诗人杜甫的衣冠冢,和青莲前辈并列的人杰。”
“哦!杜甫,我知道的。”一听如此,燕行云立刻端正十二分的敬意,说话都低了三分音量。
“虽然主墓在偃师祖地,但是这里才是杜老魂归之地。”天心从怀中取出青莲所赠金樽,盛满一杯之后洒在墓前,“虽然只是做个样子,不过还望燕兄不要见怪。”
“额~当然不会,我燕行云虽不是什么文人,但是对于杜老那自然是敬佩的,又岂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谢谢!”
“哈?什么?”
“没什么,走吧。”少年收起金樽,慢慢转身离开。等离了杜冢,天心问道:“燕兄,其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哦。”
“你就不问一下吗?”
“反正你都会安排好的,不是吗?”
“话虽如此,不过这次可能就安排不好了。”
“还有你安排不了的事吗?”
“嗯。我们的银子快用完了。”
“。。。”
————————————————————————————————
第二天一早,当洛河与素玄真从修炼中醒来,发现天心与燕行云并不在屋内倒也没什么,当他两出门之后看见门前空地上,燕行云正在烧着锅子时,才觉得惊讶。但是在洛河急不可耐的揭开锅盖,才惊叫一声:“怎么是水
啊?说好的酒呢?”
燕行云尴尬的笑了笑,“啊~那个,我们的银子已经快花光了。只好如此,不过也不是白开水啦,天心那家伙去洗鱼了。”
“咱不要吃鱼啦,咱吃鱼吃到腻了。”
“白面馒头要不要?”燕行云从身后取出一芭蕉叶的白花花大馒头。
“咱不要馒头,咱要吃君山茶叶鸡。”
耸耸肩,燕行云抓着一个大馒头几口咽下,“呜呜~不过是一个早餐罢了,等下我们入城去换点银子不就得了,到时候上君山酒楼喝个痛。”
“拿什么来换?”
“你不是渔夫吗?当然是打渔喽~。”
洛河摇头答道:“卖鱼可不值钱。还不如让那小子去卖点碎丹,这岳阳城中还有几家镖局,应该有几个识货的。”
“也好,差点我以为真的要银子危机了呢,啊哈哈。”
“来不及了,快过来。有急事!”就在燕行云三人讨论关于中午去要怎样吃喝的时候,谢天心的呼喊声从水边传来:“快点!”语气前所未有的急切。
三人立刻抛下手中的馒头,展开身法,几个起落来到了天心所在的小船之上。
“这是什么?只不过是一条鱼而已啊。”
三人疑惑的看着谢天心掏出盛放丹药的瓷瓶,然后倒出砂砾大小的几片碎丹,喂入他手中捧着的锦鲤口中。“难道你又开发出新的煮鱼方法啦?”
“别闹!看看这个。”天心递出一张破烂的丝绢,上面还有细密的文字,只不过有一些墨渍已经晕染开来,看不真切。
“这是什么字?看不懂啊?”
“这是小纂,是我从这条锦鲤的嘴里找到的。刚才我还在船边打水,这条鱼突然跃出水面跳到我身上,嘴里正紧紧含着一个小竹筒,这卷丝就是在竹筒里找到的。”
“诶?这上面到底写着什么东西?”
“这上面写的是求救书信。虽然许多地方还语焉不详,但大致能够推断。”
“哈?什么意思?”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陶公笔下的桃花源之事,当属事实。这卷求救信号、应该是来自于传说中的桃花之源。”
“桃花源?”
“嗯!桃花源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和凶兽包围了,里面的人为了求救才用了锦鲤传书这样的方式。看来事态很急,不然也不会连一点消息都逃不出来。”
“看着样子,应该很多天了吧,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别忘了,桃花源是有阵法保护的,应该没那么容易攻破,而且无论来不来得及,我们都必须要去了。桃花源一直与世无争,会被围攻必然是有原因的,在这个时间发生这样的事,怎么想都和那个大封印有关。洛兄,你知道怎样才能最快赶到武陵吗?”
“武陵离得不远,但是道路曲折。不过这里水路纵横,走水路应该更快
。”
“那好,我们就驾这个小船,轻舟上路,大家轮流使用真气驱动,以最
快的速度向武陵进发。洛兄,回去收了你的玄玉寒冰石,我们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