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道,也就是抛弃人世间各种情感以求得超脱的一种道法,是出世道论的极端表现。当人没有了情感,成为一个单纯的修道机器,心无旁骛自然进展神速。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说,忘情道却令人无法理解,没有了情感,就算修得长生又有何用?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无尽的寿命,绝世的武功,换来的只不过是永恒的孤独与寂寞,简直无聊透顶。
看着眼前双目无神,一动不动的道装男子,天心轻叹一声,“诶~这还真是孽缘。就算修了忘情道还依依不舍,最终走火入魔,这又是何苦呢?”掏出金樽,招呼燕行云掰开他的嘴巴,然后将一杯月光酒强行灌了下去。清澈的酒液一入喉便化作一阵洪流,洗刷着他体内的暗伤,呼噜噜的气泡从素玄真的身上升腾而起,令他的眼中多了一份清明。
“天地奇物莫使金樽?”空尘道长惊讶的说:“这不是前朝青莲剑仙的宝物吗?没想到竟然落到了你的手里。”
“诶?原来这个金樽也是天地奇物吗?”
“当然,这酒可是有洗髓伐骨之功效,更能令人明悟道心,修养精神,在天地奇物之中也算是难得的上品。既然是以莫使金樽的聚月光精华为他洗涤,看来这一次应该能够令他恢复意识了。”
空尘道长的话音刚落,就见得凝固的人影慢慢颤动,然后摇摇晃晃,身子一软摔倒在地。
“喂~你没事吧!”
“呼。。。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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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素玄真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是古旧的纱帐,闻到脑后坚硬的木枕还留有淡淡的松香,却磕着脖子生疼。勉强从虚弱的身体里挤出一丝力气,素玄真挣扎的爬将起来。似乎是听到了屋内的声响,房门打开之后进探进来两个长长的身影,只是因为逆着光所以看不真切。
“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水。”
“好吧,还真怕你一开口要酒,那可就麻烦了。”
素玄真终于看清了来者,说话的这位容颜俊秀,神色温润,身姿如玉树,风流倜傥。另一位则是剑客,剑眉星目,堂堂大气,身材高大,背者一黑红一青白两把宝剑,气势凌厉非常。
喝下一碗有着熟悉药材味道的水液,喉咙里似乎不那么干痛了,素玄真才开口询问:“我这是在哪里?还有你们是什么人?”
“哦?之前的事情没有留下印象吗?”对面先是嘟囔一句和问题无关的话,然后才缓缓回答:“这里是黄鹤道派,至于我们,也算是这里的客人吧。”
“黄鹤道派。。。是空尘真人的黄鹤道派吗?”
“真人?”谢天心和燕行云对望一眼,心道:“空尘道长还未入极境吗?”这武道修炼的层次,江湖人就简单的分为以蛮力作战的不入流,然后以真气入了流品的高手并且分为三流二流一流,之上就是操纵真元的先天强者。至于先天之上,则称之为极境,意思就是极限的境界。
而道士修炼名称就比较高端一点,入了流品就能称为道长,先天则号为真人,对于极境尊称就能尊称为仙人,因为到了这个境界,说是陆地神仙也不为过。腾云驾雾御剑飞天是真人手段,移山填海点石成金才是仙家神通。天下入得极境的强者不过十指可数,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就算以空尘道长的天纵奇才,至今也还差上小半步。
“空尘道长正在阁顶的静室内看书,不过道长吩咐过了,等你好一些再上去找他,有要事相托。所以你还是多躺一会儿吧,你的真元已经完全枯竭,所幸并无大碍,不过调养好身子不至于落下暗伤,至少也还需要三天时间。”
“真元?我。。。我不是没有武功了吗?”
“哦~你自己还不知道?”燕行云惊讶的问道:“那你还记得到什么?”
“我记得不知为什么被暴怒的父亲废除了武功,赶出了天师道,之后我就在青城的山林之中游荡,最后昏迷了过去。等到醒过来之后,就是今天了。”
“那你还记得素雪真吗?”天心试探的问了一声,“素~雪~真?”呢喃念着这个名字,素玄真如同入魔一般,最后捂着脑袋惨叫一声,“啊!头。。头好痛!”
“呼~呼~呼~呼~”大口大口的喘气,面色苍白的青年低声说道:“很。。很熟悉。。但是不知为什么想不起来,一念这个名字脑袋就开始痛。我知道,这一定是对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告诉我!她是谁?”
“失忆吗?”捏了捏根本没有胡须的下巴,谢天心故作高深的说:“这是你自己的问题,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找,以你的聪明,实际上已经有所猜测了,不是吗?但是我不会告诉你,这要靠你自己去证实。”
“那她现在过得还好吗?”
“不算太好,但至少很安全。”
“多谢了。”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至少对天心和燕行云来说是这样的。空尘道长很大方的向天心开放了藏经阁,又亲自指点燕行云的剑术,传授有关于先天的经验。不过对于素玄真却不是那么好过了,一边是庆幸于一身功力失而复得,一边又为不知失去了什么而烦躁不安,躺在床上根本没有一丝睡意,堪称是一种另类的折磨。
“多谢道长指点,燕行云感激不尽。”捧着碧血丹心剑,燕行云对着空尘道长拜了一个大礼,这三天来他可谓收获良多,对于剑法的理解也更上一层,剑意了修炼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已经能够使用借势之法,短暂的进入人剑合一的境状态了。
这剑修的意境修炼分为剑术,剑气,剑意,剑势,剑心,最终走出自己的剑道。以手操控实体宝剑进行攻击就是最简单的剑术;利用剑或者剑指释放剑形状真气离体攻击则是剑气;能够隔空操控宝剑甚至其他剑形存在乃至剑气的能力则称为剑意;当人的气势与剑的气势合二为一,达到人剑合一的状态之时,这种单靠气势就能杀伤敌人的能力则称为剑势;而只有通灵剑心者,能为万剑之宗,所有宝剑都俯首听命,此为剑心也。
而谢天心则在藏经阁内另找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记录。
太上忘情批,忘情道的最高典籍,标准的正道修炼法决,手段却近似魔道。一经修炼就会忘却所有的情感和大部分记忆,受天道眷顾,堪称天道在人世间的代行者。而天之道不仁,没有任何怜悯和私心,对天道而言,人与草芥并无不同。也就是说,太上忘情者很可能直接就成为天道裁决人道最典型的方式,甚至能称为人形天灾。
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一个武功尽废的人重新塑造成强大的先天高手,虽然素玄真本身的天资很重要,并且曾经已经达到过先天,但还是不得不令人感叹,这太上忘情批的神奇。不过任谁也想不到,素玄真的感情竟然会那么深刻,有如执念一般,以至于和太上忘情批的本质产生了冲突,最终走火入魔,浑浑噩噩。至于如今他的失忆,特别是关于素雪真的那部分记忆之所以会遗失,大概就是太上忘情批的作用了吧。
“不过。。。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吧。据说这灵犀双子戒是素家姐弟二人在先天之前历练时偶然得到的。之后素玄真被废去武功,游荡于山林之中竟然也能得到更强的功法,并且不自觉的进行修炼,怎么看都是有心人安排好的结果。会是谁呢?”
捧着古籍思考了一会儿,谢天心提笔在白纸上写下几个人的名字,“首先,嫌疑最大的人就是他们的父亲天罡真人,天罡真人应该也不知道灵犀双子戒的奇异之处,只是本着将天地奇物送给孩子这样的想法,却不想最终酿成禁果。基于此推论,可以举出三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巧合论,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获得灵犀双子是巧合,互相爱慕是巧合,触犯禁行是巧合,得到太上忘情批也是巧合,最后遇到自己更是巧合。”
摇了摇头,天心并不认为能有如此多的巧合。这只能作为最保守的解释,根本不具有参考意义。“第二种则是阴谋论,有人为了某种目的,搜罗灵犀双子戒这种用于双修的奇物,并且经过伪装之后送给了天罡真人,并且示意给予这对天才双子使用。等到事发之后,再以此为理由向天罡真人发难,既打击了天罡真人的声望,又毁掉了两个天才的未来。
但是做到这种程度,应该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后面素玄真会得到太上忘情批,应该出乎阴谋者的意料之外才对,除非是第三种可能,幕后黑手还有更大的图谋。如果素玄真修成了太上忘情批,成为天道代行者,拥有无穷的伟力,那么阴谋者又凭什么自信能够掌控住这样一柄利剑呢?要知道太上忘情批大成,从真元境界上说至少也能堆到极境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