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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暗流

在奥美司星上,干枯地面上的细碎沙石时不时被风卷来卷去,偶尔风刮得大,便是肉眼也能看清沙石从空中掠过。

身为上位者,德普莱索所在的处所自然不会遭受尘垢侵袭,他此刻没有在正殿里,而是闲适地在相连的副殿中央观赏他的收藏品。

副殿比不得正殿高大宽广到令人惊叹,却也非凡,四周的墙壁上从底部开始,往上一层层砌出石槽,不宽不窄,不深不浅,依次平行间隔,足有二三十道,环绕整个屋子。

在这些石槽之内,立着一株株花草,或含苞待放,或枝叶葱茏,或极尽妍态,形形色色品种不尽相同,只不过这些石槽里没有泥土,花草的根部被一团颜色浅淡却质感浓郁的绿光裹住,根部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而花草整株都因此笼在根部绿光的余辉里,像是把空气都隔绝在外。

这些花草就在这个幽暗沉寂的石室中被静静地凝固了时间与明艳。

副殿的门口橙红色光芒微闪,随后脚步声清晰的在副殿回荡,丽莉娅走进,“一百零七号尼卡瑟回来了?”这句询问用的是笃定的语气。

德普莱索没有回身,微微侧过头,只是半边脸也能体会出他微笑中得体亲和的礼貌之意,“是的。”

每次看着这种笑容,丽莉娅总是没来由地生出点火气,她停住脚步,本就谈不上友善的目光又冷了冷,“听说幻晶也碎了?”

“是的。”德普莱索答复完毕,转过头继续看向上方的花草。

丽莉娅审视着不远处的背影,缓缓走近,语声低沉:“你想的到底是什么?”

“我在想,”德普莱索将微笑收了收,目光环视一圈,语气里含有一丝真实而含蓄的怅然若失,“这些花草放在这里,终究是没有生长在泥土里好看。”

“德普莱索!”丽莉娅双眉陡然一蹙,声调提高几分出言呵斥,她知道德普莱索不可能不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答案。

德普莱索确实明白,他也无意挑战丽莉娅的耐心,微笑着转过身看着面如冰霜的丽莉娅,“我说的是实话……丽莉娅,你在急什么呢?”

他踱向一面墙壁,“我在克拉布身上留下的能量也失去感应了,他应该已经死亡。我检查过一百零七号,没有战斗过的迹象,应该是觉察到和幻晶没有了联系,事后自行脱离小空间回来的。”

这座偏殿对于人类的身姿而言还是太过空阔,随着德普莱索的叙述,绿色的微光一点一点地勾勒出他行走的身形和轮廓。

“放任一个蠢货,又损失两只尼卡瑟,你让奥美司星得到了什么?”丽莉娅讥诮地说。

“得到?如果任何事情只要甫一尽力就能有最好的结果,那也太简单了。”德普莱索缓步走到墙壁前停下,凝视着与视线差不多等高的石槽。

眼前是一丛夕颜花,被修剪整理过,留下了六七朵,这花又叫月光花,花瓣又大又白,德普莱索抬起手抚上笼在花朵上方的绿光的边缘,仿佛那光是实质,“你也说克拉布是蠢货,那么你是还期待他能带来惊喜吗?”

丽莉娅没兴趣听大道理,微微冷笑提醒:“让他去地球的不是我,是你。”然后敛了神色,目光隐晦地动了动。

她这样不作厉色反而更显得高贵,高贵得能与冷漠融为一体,哪怕保持着正常姿势也像是在睥睨,“你是故意让克拉布过去送死的?”

这并不是个好的臆测,乃至于怀着恶意,不过丽莉娅非是为了指控,德普莱索也对这个恶名混不在意,“不算故意。”德普莱索看着花朵笑笑,眼里倒映着光的影子,“他能回来是最好,不能回来,我也……不意外。况且就算真的是处死他,也是应该的。”

副殿恢复了寂静,德普莱索确认丽莉娅不打算反驳,才又接着说了下去。

“原本让克拉布去地球,是为了试探一下奥特曼的态度,我没想到他竟然死的这么干脆利落……连他死在谁手里我们都不知道。不过不管怎样,能在不止一只尼卡瑟的情况下做到这些,总是不能小觑的。在我们探知范围内,现在能和奥美司星抗衡的星球有几个?这件事是谁做的,丽莉娅大人不感兴趣吗?”

“所以呢?”丽莉娅面无表情地问:“再派人试探吗?不管是奥特曼还是别的什么,你考虑过一旦陷入争端的后果吗?我们星球的资源不是拿来消耗在无谓的事情上的。”

德普莱索有些意外地哑然失笑,笑意控制的恰到好处,既不严肃深沉也不会让人觉得太随意亲密,他侧身看了丽莉娅一眼,“原来在你眼里我喜欢惹是生非。”

模糊不清的副殿中两个人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身影和面容。

不管怎么看,德普莱索都不是个脾气暴躁爱生事的人,但是丽莉娅认为德普莱索其实就是个疯子,可德普莱索还没有正式发过疯,真要讨论起这个问题倒是她要占下风。

所以丽莉娅仿佛是不屑似的没有接话茬,微微挪开了视线。

“我打算去地球看看是否还有奥特曼在那里,再看看是否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情况存在。”向来礼貌的德普莱索果然没有逼迫丽莉娅接话,而是等了会后说出自己的决定,随后又有礼貌地说:“这里的事就麻烦丽莉娅大人照看了。”

日常需要他们处理的事情并不繁重,奥美司星虽然掠夺别处资源,却从不站到风口浪尖,德普莱索一点不担心会因为自己的离去出什么乱子。

丽莉娅微蹙着眉,又不像是在发怒,片刻后后退一步化为橙红色光芒消失,同时丢下了一句:“好自为之。”

没有得到道别和表示感谢的机会,德普莱索低头,闭上眼去轻嗅面前的花朵。

-

另一个宇宙,距离地球百万年光年的M78星云中,奥特之星依然笼罩在蓝绿色的莹莹光芒中,色彩温暖而不灼烫。

赛罗有好一阵子没回来了,还没有彻底进入光之国,熟悉的舒适感就逐渐传来,只有在光之国,奥特曼才是算是如鱼得水,连浑身能量的运转速度都快了几分,更何况这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地方。

赛罗先回了一趟家,发现自己的父亲赛文不在,他估摸赛文在奥特宇宙警备队本部,于是又朝悬浮在光之国空中的本部赶去。

“父亲!我回来了。”赛罗稳稳落下,一眼看到正站在前厅的赛文,立刻出声喊了一声。

赛文本来正在沉思,看到不短时间没见到的赛罗回来,他是很高兴的,但他不是情绪外露的性子,只是点了点头,从上到下看了看赛罗,“这么长时间你去了哪里?”

“就是各个地方转转,帕拉吉之盾穿越空间要比你们都省事,我当然不能偷懒嘛。”其实中途不是一点都没有偷懒,但这种事怎么能承认呢,赛罗走到赛文身边,“父亲,我有事和你说。”

赛罗先把那团黑暗能量阴影的事说了,“……那团阴影突然消散之后我等了一段时间也没见有什么其他反应,就先留了个标记。除此之外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感觉还是不太好。地球上倒是出现了怪兽不过也就是他们那里奥美司星的怪兽,不难对付,我就让阿莫斯先留在那里了——父亲,你知道阿莫斯在那里吗?”

“阿莫斯?”赛文的注意力立刻从异样情况转变成阿莫斯,他也一下子知道赛罗所说的宇宙是哪里,“阿莫斯被派出去检查空间维度器到现在都没回来,原来……”

最近这几年光之国研发改善了穿越空间的方法,虽然无法改变时间,但使得他们去往别的宇宙也不再像曾经那样需要集中大量人力,这也意味着宇宙警备队的任务大大加重,需要关注的地方更多。

空间维度器是光之国研发没多久的东西,是用来标注其他宇宙位置和记录宇宙最简单信息的工具,并不断发射着特殊信号,有一定的指引功能,在放置之前需要先观察好那个宇宙是否有必要进行放置。

“我就说他怎么会胆子变大了敢乱跑。”赛罗对自己的先见之明表示赞许,他忽略了当时阿莫斯想对他解释但被他拒绝的事实,也因此打断了赛文的话,“当时我没法脱身留在地球上,就让他暂时先帮忙,反正一时半会他应该没问题。按规定是不能这么随便,得再派人过去,他那么好骗,我还真不是特别放心。”

如果阴影调查清楚了,让阿莫斯留在那里倒没什么,锻炼锻炼还是好事,但现在阴影不明不白的,赛罗自己心里都没底,要不是觉得阴影的事还是亲自说更好,他一定叫阿莫斯回来通知然后自己留下。

赛文听着赛罗的叙述若有所思,并没有立刻做出叫阿莫斯回来的决定。

“父亲?”赛罗疑惑,感觉自己父亲似乎有让阿莫斯留下的意思,但他还无法肯定自己的想法。

赛文“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那个宇宙目前大概是什么情况?”

虽然观察过那个宇宙,但是由于那个宇宙比较安定平衡,光之国对那个宇宙的记录并不是特别详细,比如有哪些强大的生命体、强大生命体的情况与分布,就没有具体记录。

“啊,那里的地球和我们这个宇宙里的相似度非常高,但是其他外星生命比我们这里少了很多,而且没有什么特别强大的外星生命,这些信息应该有观察记录吧?我以前也去过那里,那时候有一个叫……应该是叫伽兹星球上的人曾经侵略过地球,这次我回来之前地球那边好像又遇到点小麻烦,不过看起来一点都不难对付。”

赛罗一边说一边观察揣测赛文的态度,回答的内容也是直奔敌情方面去的,并强调不难对付,免得赛文担心,他草草说完,还是忍不住问赛文:“父亲你的意思是……”

“我去看看,如果没什么大问题,就让阿莫斯留在那。”赛文对赛罗解释一句,转过身往里走,打算去找佐菲说一下情况和自己的去向,“他总会长大。”

“诶父亲……”赛罗没想到赛文真这么干脆就把阿莫斯丢出去长大,呆滞了一下后半歪脑袋,瞅向被荧荧屋顶遮住的天,半是附和半是自言自语地补充一句:“说得对。”

赛文已然走开了一段距离,他走的不慢,赛罗追了几步跟到赛文身边,“父亲,你刚才说他是去检查空间维度器,那里的空间维度器坏了吗?我这次到那边的时候确实没有感觉到空间维度器的存在,以为是还没放置,不过阿莫斯还不是正式队员吧?”

赛文回答:“嗯,那个宇宙中已经被放置完毕,但是前一阵子突然失去了感应,你又说那里出现了能量阴影,看来确实不对劲——那个宇宙是观察过的,虽然环境有危机却不算险恶,所以就让阿莫斯去检查,这也是他成为正式队员前的最后一个任务。”

原本只要阿莫斯安全回来并完成检查的任务,再通过评估,就代表他有足够能力独自在宇宙生存,毕竟到别的宇宙去不可能不遇到那里的生命,加上空间维度器如果真被有意损坏那必然还需要阿莫斯调查解决,这都是对能力的考验。

如果能做到这些,那么成为宇宙保安厅的正式队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现在,那个宇宙的情况并不像之前想的那么简单了。

赛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说:“要不还是我去吧?有什么要交代的话我去和阿莫斯说。”那边宇宙自己更熟一点,而且自己穿梭空间也更省事,赛罗很乐意为自己父亲代劳。

“不用了,有事情交给你做。”赛文语气不由跟着放松了少许。

“哦……好。”赛罗用行为证明自己是一个听话的好儿子,同时也提起了一丝兴趣,“是什么事?”

-

不知是哪的黑暗空间,只有一小片区域透着微微的光,似乎有个端坐的身影。

倏忽,传来脚步声。

“美菲拉斯,你回来了。”低沉而略带沙哑的语声响起,本是沉稳沧桑的声线,却在字里行间显出一丝邪佞阴郁。

“有老朋友来了,亚波人。”大概是比较熟,走过来美菲拉斯并没有多说什么客气话,“我看到了光之国的人。”

美菲拉斯的态度丝毫不紧张和愤怒,但这其实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所以美菲拉斯也没有兴致盎然。

倒是亚波人顿觉惊怒,只是压抑着情绪没有暴起,“为什么?他们怎么会来这里?是谁?”

“为什么?对于他们来说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过这次来的只有一个,叫阿莫斯。”美菲拉斯笑了一下,“真是个陌生的名字。”

亚波人缓缓冷笑,“阿莫斯?跟在阴斑后面的就是他吗?也是他消灭了我们丢到地球上的赤铜蜥蜴?”

“这不重要。”为了防止被发现更多秘密,阴斑被提前驱散,但还可以再聚集,赤铜蜥蜴更只是个小试探,美菲拉斯并没有让这种小失败影响心情,而是询问起另一件事,“伽兹星人那边怎么说?”

之前两人分头行事,美菲拉斯去查看地球上具体有什么情况,而亚波人则是去找伽兹星人谈合作。

“他们说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想再和地球扯上什么关系,也没有什么实力和我们合作——”亚波人语带讥诮:“你相信有不沾血腥的野兽吗,等着吧,以后再想和我们合作,那要付出的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美菲拉斯没说话,不过从他的鼻息听来,他大概是轻轻笑了笑。

伽兹星人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无关大局的工具,亚波人也不急,话锋一转问:“真是去哪都甩不掉的麻烦啊,美菲拉斯,这个阿莫斯你觉得要怎么处理?”

“留着他难道会有什么好处?不过现在杀了他,光之国那边还会派人来……”美菲拉斯不紧不慢地说出决定,语声压低:“这个宇宙太适合了,我们的布置不可能就为此转移,先吊着他,等必要的时候……”

后面的话不必说完也能够令人心领神会。

美菲拉斯又想起在地球上看到的事,奥美司星人指不定要把事情闹大呢,“再说,也许有人要急着下手。”

“嗯?”

“奥美司星人带着尼卡瑟到了地球上,我想他们不会只是路过而已。”

亚波人很是意外,“可他们的王不是……”话说到一半亚波人自己便停住,他显然是对奥美司星有所了解,略一思索便自己想明白了,颇有兴味地沉声笑了笑,“那我得希望这个阿莫斯能撑住,不要到时候我们还没动手,就惹得光之国来救兵了。”

美菲拉斯似乎很是赞同,又隐约夹着一丝苦恼和叹息,听起来竟像是真在替谁在担忧,“太热闹了可不是好事。”

要是奥美司星人真弄的太热闹,导致他们的谋划被光之国提前发现并针对的话,那这热闹还不如不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不是那么好做的,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美菲拉斯把悠然闲适的态度敛了敛,“既然这里已经有光之国的人来了,光之国那边更要注意了。”

“放心,那边一直都没出岔子,我再传信回去让他们加把火,光之国那边就更没有精力注意这边了。”亚波人混不在意,却也没失去谨慎。

虽然这个宇宙才是他们实现计划的基础,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留人手在原来的宇宙制造事端吸引光之国注意力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好让光之国多管闲事的效率尽可能的降低,那样也就更难发现他们。

当然,世事无绝对,真要是被发现了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况且现在双方在这个宇宙中还没有正式对上。

商量完毕,两人继续分头行事。

【补充】:

为了防止有人混乱,整理下两个宇宙之间的时间线给大家看。

叶子所在的宇宙中,伽兹星人侵略地球,赛罗出现,结束战斗后离开这个宇宙——→原著宇宙中,光之国改善了穿梭空间的技术并发明了空间维度器——→叶子所在的宇宙中,光之国的人观察了这个宇宙后并放置了空间维度器——→原著宇宙中,发现空间维度器损坏,于是阿莫斯被派去查看解决——→叶子所在的宇宙中,阿莫斯和尼卡瑟遇到,来到地球,然后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2333333

还有空间维度器,是我的私设,也并不是什么神器,就是个标记和特别小的路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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