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狼王城。
陆均成为东市赌坊的新任坊主,按理来说应该要举行仪式,来昭告京中的各方势力,但是陆均拒绝了。拒绝的原因是陆均觉得举行仪式实在是麻烦,再说赌坊坊主也不见得是一个好名头,所以知道东市赌坊换了坊主,除了赌坊的高层,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陆均作为坊主,每天的工作就是早晨来赌坊待着,一直待到傍晚,等到了傍晚,自然会有人将他送回酒家眠,本来为了便利,赌坊坊主也可以在赌坊住着,但是陆均有些嫌弃凌大山住过的房子,于是便“不辞劳苦”的每日让人接送。
今日赌坊的马车仍像前几日一样,早早的来到酒家眠的门口等候,和往常一样,酒家眠也已经早早的开了门。这几日赶车的马夫也已经习惯了到这里来接送陆均来去赌坊,尽管这车平时都是接送坊主的,但是赌坊的管事既然发了话,马夫当然也只好照做,虽然马夫很好奇这少年的身份,但是马夫秉承着不该问的问题不去问的原则,没有主动去探问这少年的底细。只是今日却是有些奇怪,坐在车辕上的马夫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那个少年出门来乘车,直到日上三竿,马夫才看见那少年慢慢从酒家眠的内门里走了出来,但是令马夫无奈的是,那少年仍然没有要踏出门口的意思,而是来到门口的柜台旁,静静的趴在柜台上发呆。
日头越来越大,在酒家眠门口已经等得耐性全无的马夫,刚刚想进门询问陆均何时出门,却看见一个瘦高的男人先他一步走进了酒家眠。
那是一个很高的男人,也是一个极瘦的男人,于是此人的骨架看起来极大,此人眉眼平凡,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唯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蕴有光芒,这人背上背着许多的铁器,手里拿着一个极大的锤子,身着短褂,看起来极像一名铁匠。
马夫看着这人走进了酒家眠,而就在那人刚踏进门口的一瞬间,马夫看见那个少年也非常高兴地站了起来,然后和那个瘦高的人又一起走出了门口,接着又一起径直进入了马车。马夫先是呆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到车辕上赶起了马车……
黄昏渐至,启明星开始升起,一阵风吹来,时值夏季,夏风没有肃杀和凉意,也没有春风熏暖,但是却炽热奔放,霸道无双。
邺州城与狼王城一样,也实行宵禁,城内的行人渐渐少了,直至华灯初上,喧嚣一日的邺州终于安静了下来。邺州城内夜间没有武侯巡视,只有打更报时的更夫于夜间在城中巡夜。
纪丰文,蒙面大汉和佘茶慢慢的走在邺州的城内,蒙面大汉怀抱着一小坛酒。
纪丰文看着两边寂静无声的房舍,回想起白日里城中人往来不绝,喧嚣不已,不由感叹道:“一动一静,对比竟然鲜明如此,说起来,我还没有在夜里的城里走过,现在走起来,倒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愉悦之感。”
佘茶微笑道:“纪相一直在京忙碌,而佘茶听说京中到了夜晚是要宵禁的,不像邺州这种小地方,虽然也学京中宵禁,但是却名不副实,夜里没有武侯巡视,所以夜间也可以随意行走。不过佘茶也和纪相一样,倒是喜欢在夜间行走的感觉。”
蒙面大汉撇撇嘴,插嘴道:“他是丞相,在京中自然有特权在夜里行走,只是懒得出去罢了,你信他鬼话做什么。”
纪丰文无奈的道:“我一向遵守规矩!也没有什么特权,京中的规矩可不是闹着玩的!”
佘茶微笑不语。
几人慢慢的走着,一直走到连接城门口的大道,大道旁有一个露天的茶肆,这个时候茶肆自然已经没人了,只是一旁的桌椅和杂物仍在,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蒙面大汉大笑道:“长夜漫漫,幸亏刚才离开酒楼的时候带了一坛酒,不然还不知道如何消遣呢!”说罢,又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打开一看,却是一包花生米。
蒙面大汉笑道:“可惜没有碗,分不了你们,看来你们要看着我喝了!”
佘茶笑着回答道:“那可不一定。”说罢站了起来,在茶肆的杂物堆里翻了翻,片刻之后翻出了三个小碗,小碗还颇为精致。佘茶笑着把碗分放在了桌上。
“倒是忘了你是这的地头蛇!”蒙面大汉笑道。
纪丰文道:“是东道主!”
佘茶轻笑道:“其实这茶肆是我开的,为的是白天给脚夫们个乘凉休息的地方。”
……
夜渐深,两旁的屋舍的灯火皆已渐渐熄灭了,一轮月亮不知何时升起,冷清的挂在天边,似近似远。直到最后一盏灯熄灭,一片乌云同时遮住了月亮,远远听到一声狗吠,和一声打更声。等到月亮再露脸时,城门口旁,一个身影慢慢朝远处的茶肆走了过来。
茶肆的三人似乎没有注意到来人,仍然在慢慢的喝着酒。而那个身影似乎也不着急,慢慢的向茶肆走去。过了也许很久,那个身影终于来到茶肆旁。
月光照在那个身影的脸上,露出了来人的面容。来人是一个长相俊逸的书生,面容白净,满脸笑意,看起来颇为阳光,初见一眼便令人心生好感。
“见过纪相。”书生满脸笑意的对纪丰文行礼道。
茶肆的三人终于抬头望向了来人,纪丰文笑道:“不是什么纪相了,你一路跟来辛苦,要不要喝点酒?”说罢,端起自己的碗,递给了书生。
书生笑了笑,看了茶肆的另外两人,一个黑纱蒙面,看不清表情,一个则满脸冷漠,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到来。书生接过纪丰文递过的酒,仰头喝尽,抹了一下嘴,道:“好酒!”
“普通的黄酒罢了,可不是什么好酒。”纪丰文道。
书生笑容不变。
蒙面大汉盯着书生:“你也不怕被毒死?”
书生看向蒙面大汉,笑道:“纪相磊落,应该不会这样做。”蒙面大汉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书生又向纪丰文行了一礼,道:“纪相慢用,丑时之后,我等当再来拜会。”说罢,缓缓转身离开。
“佘茶,你刚刚为什么不动手?”蒙面大汉转头看向佘茶,问道。
佘茶笑道:“凌大哥你又哄我,那人厉害,我动起手来,怕是很难留住他的,倒是大山大哥,如果你刚才动手,说不定就能把他留下。”
蒙面大汉摇摇头,道:“把他留下了,我估计也要重伤,现在还不知来了几人,不好动手,不过这人应该就是他们里面最棘手的了。”
纪丰文道:“他刚才的意思是丑时动手?”
佘茶和蒙面大汉点头。
纪丰文笑了笑,问道:“那继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