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均早早的起了床,走出了平兴坊,在西直长街的早市上,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然后沿着南北街往东直长街走去。
西京狼王城,有着“东富西贫,东贵西贱”的格局,东边贵人多,富者亦多,西边则是平民百姓的聚居地。陆均之所以要去东直长街,是因为想要宴请昨日的两位坊官。东市贵人多,所以可供贵人消费的酒楼就多。陆均之所以不在西市订宴席,倒不是西市没有酒楼,要知道大名鼎鼎的卤香居可就在西市呢,而是因为西市太过于嘈杂脏乱,考虑至此,所以来到了东市。
东市人不多,但是有马车往来不绝,东市的酒楼很多,陆均顺利的找到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楼,定下了宴席,交付了定金,然后又在东市溜达了一阵,等到临近中午时,才回到了平兴坊,将彭坊官请去宴席。彭坊官得知陆均的来意之后,欣然前往,又建议陆均邀请请平兴坊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和几位邻居,陆均从善如流。随后一行人又来到安化坊,将老坊官请了出来。
东市和西市的距离不近,陆均雇了马车,将一众人请了进去。马车很快的到达了东市,来到了陆均订宴席的酒楼。
一顿酒席一直从午时吃到了黄昏,吃得宾主尽欢,众人皆喝得醉醺醺的,几位老人和邻居对陆均有了印象,承认了陆均在平兴坊的乔迁,从此陆均就算做平兴坊的一份子了。
是夜,陆均看着小匣子里仅剩的几锭银子,欲哭无泪,陆均从师父那里敲诈来的一百六十两银子,仅剩十五两了。再加上平时从师父手里抠出来的钱,也不过总共只剩二十五两银子而已。
陆均叹了口气,又把匣子合上,放回包裹里。自那日进京后,陆均便与东方雍辞别了,哪怕东方雍苦苦挽留亦不能奏效。
陆均长叹一声:京城居之大不易!进京不到五天,好好的一百六十两银子就缩水了到了这种地步!陆均不禁哀叹,之前辞别东方时何必矫情不把东方送给自己的银票放在怀里呢?
陆均懊恼的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事,而是想着要如何挣钱。
陆均看着空荡荡的前房,摩挲着光滑的下巴,沉思片刻后,忽的眼前一亮,自语道:“不如开个酒铺吧!”陆均居于荒山时,从老头子手里学到了酿酒的手艺,并把这门手艺学了个通透,陆均对自己酿酒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
酿酒当然不是想酿就酿的,酒铺也不是想开就开的,一应的工具,桌椅,铺子的格局与改造,酿酒的材料与地方,都要好好的思量。
陆均的这座房子看似很大,可是前后就两栋屋子,而且屋子也不算太大。好在前屋后屋都有两层,所以酿酒和开酒铺以及住人,如果规划得当,也应该勉强可做的。
陆均仰躺在床上思虑了好久,心理慢慢有了谱,渐渐的就睡了过去,毕竟今日的应酬其实也是一件累人的事,好在以后也用不着做了。
又是一日清晨,陆均起床,洗漱一番,出门去找彭坊官去了。
陆均不知道彭坊官家是哪一间,但是彭坊官人很好找,只要到了坊门,就准能看见他在坊门一侧的一间空空的小房子里喝茶饮酒。
陆均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彭坊官。
彭坊官并不知道陆均来寻自己做什么,但还是邀请了陆均坐下品茶。
陆均可不会品茶,但是他知道自家的师父倒是烹茶品茶的高手,可惜自己没有学到他的这份本事,让自己的师父嫌弃不已,老是嘲讽陆均是个大俗之人,陆均倒也不否认自己是个俗人,不过,陆均之所以不会品茶,归根结底是不喜欢茶的味道。
不会品茶的陆均却会把品茶的姿态和夸赞做得娴熟——陆均抿了一口茶,闭着眼睛佯装品味了许久,随后将茶咽下肚子,开口夸道:“好茶!”
彭坊官笑眯眯的看着陆均,得意的炫耀道:“陆少郎君真是好品味,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雨前龙井,茶中上品。”
陆均不得不又恭维了一阵,让彭坊官大为高兴,不过彭坊官也知道陆均不可能是专门来找自己喝茶的,于是就问道:“陆少郎君来找我是何事呢?”
正在心里寻词夸赞彭坊官茶水的陆均听到彭坊官的问话,愣了一下,终于道:“彭坊官,实不相瞒,我想在家里开一家酒铺,您看如何,可需要办理各种手续吗?”
彭坊官也愣了一下,随后惊讶的问道:“少郎君会酿酒?”
陆均点点头,道:“会酿!”
彭坊官继续问道:“少郎君想开酒铺?”
陆均道:“实不相瞒,这是家传的技艺,陆均此番来京,买下房子以后,已经身无长物,唯有靠技艺谋生了。”
彭坊官点点头,俯下头沉思了片刻,然后道:“京城的酒馆很多,但是大多不是自酿自卖,京城大部分酒馆酒楼的酒都由几家酿酒作坊生产供应,少郎君要自酿自卖倒不是不行,手续也好办,但是少郎君的酒没有名声,想来不会有人来买啊。”
彭坊官的言下之意就是京城的酿酒作坊早就把市场占领了,哪里轮得到你分一杯羹,搞不好连残羹冷炙都没有。
陆均当然明白这点,但是他并不在意,而是道:“我对我的酿酒技艺还是有些自信的。”
彭坊官看了看陆均,道:“陆少郎君想好了?”
陆均点点头。彭坊官叹了口气,道:“陆少郎君要开酒铺,酿酒的工具,盛酒的工具,以及桌椅板凳,酿酒用的大米高粱,酒曲等都必不可少,少郎君可有章程了。”
陆均听着彭坊官的话,有些惊讶,外行人可不懂酿酒的章程,于是问道:“您以前酿过酒吗?”
彭坊官点点头,随后道:“可惜我技艺不精,酿不出什么好酒,所以酒馆败落了,不过当年酿酒的工具尚在。少郎君既然下定决心酿酒,我就把那些工具送给你如何?当然不要你钱。”
陆均连忙推辞道:“那如何能行,我……”
“好了,少郎君不必推辞,反正那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少郎君日后酿出好酒,送我一些尝尝就是了,何必在意?”彭坊官摆摆手打断了陆均的推辞道。
陆均沉默,只好对彭坊官行了一礼,陆均来到这狼王城仅仅几日,便受到了两位陌生老者的热情帮助,很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