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佑一直认为自己和其他人没有多大区别,唯一就是自家房子比他们大一点,家里的人比他们多一点而已。每次都笑嘻嘻的去找他们玩,或是带着好吃的去,但是他们一见到自己,就如同见到怪物一样,而唯一的两个朋友也因为自己的原因,受到了伤害,离开了。从那之后,他才开始真正的想认识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那天钟父想通以前的事情后,他大儿子的怨气也散了,钟佑也恢复了,看起来就像没事的人一样。虽然钟父想通了,但还是没解开心里的那个结,而渝溪这更是他的伤心地,于是他决定离开渝溪。
他们走的那天很早,其实知道钟佑那天要走杜佑根本没睡,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所以怕错过了。杜家老爷子可能怕自家孙子伤心,罗魁走的那天没告诉杜佑,钟佑走的这天,他们依然不打算给他说,但三爷说漏嘴了。
杜佑知道三爷是故意的,因为以他的道行,是不可能说漏嘴的。那天下着大雨,天上阴沉沉的,让人的心情都好沉重。杜佑没让钟佑知道自己来了,因为他怕自家兄弟伤心,当然也怕自己伤心。
于是,杜佑偷偷的把自己给他的礼物放在了运送他家行李的皮卡车上。钟佑从家里出来后就一直望着杜家的方向,想来罗魁走的那天也是一样的吧,可能他也希望杜佑来,可直到他被他父亲带上车,都没出现自己想的那个身影。
其实杜佑就在那颗离他不足十米的大槐树下,但他忍住了,他怕他见到自己之后会更伤心。看着渐行渐远的汽车,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钟佑离开时心里那种感觉和杜佑差不多,钟父也不知说什么。
“来,这个给你。”
钟父在驾驶座上拿了个小盒子递给钟有,看着盒子里那个微微看的出是三个人形的泥人,眼泪终于窜出了眼眶,透过后视镜望见了大槐树下那个小小的身影。
“佑鸭子(杜佑小名),佑鸭子。”可是即便钟佑嗓子都快呀了,可在嘈杂的车轮声中,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有时候,我们也会有杜佑和钟佑当时的这种感觉,我们会发现人这一辈子中,只有在孩提时一起玩的小伙伴,交到的朋友,才是真正不带任何利益关系的,这也是为何童年交好的朋友,是在我们的一生交到的朋友中陪我们最远的,也是我们最信赖的人。
钟佑走了,杜佑在他们家门前驻足了很长时间,回忆起从第一次和他相遇,为了自己和人打的头破血流……可能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他了,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貌似自己长大了。是呀,人生不就是在不断的离别中成长的吗?
送走钟佑后,杜佑便踏着沉重的步子回家了,真的不敢再在外面逗留了。老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罗家,钟家的事发生后,消息传的很快,根本没人敢和他玩。
当杜佑离开后,愧树后面的草丛窜出个畏畏缩缩的人影,如果当时我回头了,一定会认得,那不就是三爷吗,或许他是怕我做傻事吧。
看着杜佑那瘦弱的身影,三爷也是一阵沉默,自家佑儿本应该和普通的孩子一样,本来明年就应该上学了,这最近这数日的变故,这只是一种奢望了,前几天族里就在召开会议了,而杜佑便是这次会议的讨论重点,为了家族的名声,可能他的童年注定只能在家里的院墙之内了。
回家之后,杜佑发现了个怪事,老爷子咋不见了?这个时间段,以前自家爷爷早就起来了呀,难道今天还没起来吗?,带着疑问,杜佑打开了老爷子卧室的门,走进去的一幕着实吓了他一跳,老爷子全身乌青,身上的经脉鼓起,就像一条条蜈蚣在爬行。老爷子紧咬着牙根,额头上冒着大颗大颗的汗水,身上穿着的睡衣早就湿透了。杜佑使劲摇了几下,可老爷子根本没反应。
跌跌撞撞的下了楼,杜佑找到在厨房做饭的奶奶,奶奶赶紧跑上楼,可下一秒他就迷糊了。当自家奶奶看见爷爷的症状后,反而放松了,从衣柜里拿出少量犀角磨的五香散,放在爷爷人中处,就下楼去了。杜佑知道五香散是止痛的,可爷爷都这样了,止痛有用吗?
杜佑赶紧上前叫住奶奶:“奶奶,爷爷这样了,赶紧送医院吧”着急的他直搓手。
本以为奶奶会着急,却听见:“三儿,放心,你爷爷没事,他这叫自作自受,待会就好了。”说完,奶奶就下楼去了。
“三儿,爷爷没事,你快去吃饭吧。”可能是药起作用了,老爷子清醒过来后,微微带着颤音的说道。
听到老爷子的话后,杜佑第一反映就是爷爷烧糊涂了,“爷爷,你又在说假话,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儿。”
老爷子看见杜佑的反应后,微微一笑,看来自家这孙子没有白养呀。但可能是身体的疼痛,猛的一吸气,马上制止了他这个反应,“看来爷爷没白疼你呀,放心爷爷没事,这小弟坏了大哥的事,挨点惩罚也是正常的,再怎么说他还指望我办事,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说完,可能是过于疼痛,老爷子赶紧闭上了嘴。
杜佑一直很好奇自家爷爷的老大是谁,还有爷爷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虽然爷爷说他没事,可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杜佑对他的话还是产生了怀疑:生了这么重的病,真的能说好就好吗?
等了一会,实在耐不住了,杜佑决定自己想办法,自己去找医生。虽然以前自己不曾生过病,但好在几位爷爷认识的朋友中有几位是医生,以前也经常来家里玩,而作为孙子辈的自己,自然和他们关系不错。
在奶奶看着杜佑要出门,赶紧叫到:“吃饭了再出门”。
我窜着脑袋出了门:“不了,我去给爷爷找医生。”
奶奶看着杜佑远去的背影,虽然知道杜佑是在做无用功,但还是十分欣慰的笑了笑,
杜佑要去找的这个医生姓崔,人称崔蛇医。
话说以前有位妇人被蛇咬了,那蛇虽然没有毒牙,但却是十分厉害的,送到医院时,医生看了一眼,直接摇头。按当时的医疗条件,实属药石无用的地步了,看着这个情况,医生也是没办法了。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这时医生突然想起:以前一位患者谈论过小溪村有一位姓崔的很会治蛇毒的人,于是便推荐病人去看看。找到这位崔医生时,妇人已是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崔医生直接到祠堂里抓了把香灰,口服一半,一半撒在伤口处,片刻妇人就能言语了。但是世人皆认为他治蛇毒有一手,其实不知道他的本事可不止这点。
崔蛇医所在的小溪村离杜家有十多公里的距离,所以杜佑卯足了劲的跑。
“小子,你是杜家的三儿吗,这是火急火燎的去哪儿啊?”半腰一个头戴斗笠的老人,向见杜佑叫到。
声音很熟悉,赶紧停住了脚步,唉,杜佑要找的不就是这人吗,“老人家,你是崔爷爷吗?”杜佑试探的问道。
“哎呦,小子,好记性呀!”崔蛇医呵呵的笑道。
“崔爷爷,我爷爷病了,我是找你看病的。”
崔蛇医一听杜家老爷子有事,当时也是一愣,作为兄弟伙,对于杜家老爷子的本事,他是清楚地,可看着杜佑这状态,应该错不了。
崔蛇医几个纵步便下来了:“三儿,慢点,你家那老不死的身体安常理来说不可能呀,你给我细细说说是什么症状”。
“行。”杜佑便把爷爷的症状给崔蛇医说了一遍,听完他反而不急了,一把抓起我,放在他的背篓里,迈起步子,向杜家奔去。
崔蛇医带着杜佑回到家时,老爷子已经下楼,坐在院子的躺椅上。
“唉,小崔同志,三儿咋把你小子带来了呀?”老爷子看到崔蛇医后,调侃的问道。
“你家小子说你要挂了,作为这么久的朋友我不可能不来,你说是不?”崔蛇医不甘示弱的说道,“你小子说说吧,三儿说你趴在床上都起不来了,这是怎么回事?”看着老爷子精神不振的样子,崔蛇医也不再斗嘴了。
老爷子指了指边上的摇椅,“坐吧,想来你丫的这一路跑来,肯定挺累的。”“放心,你们不死,我可不敢死前面了”。
崔蛇医也不管老爷子的态度,一把抓起老爷子的手,静心,把起脉,片刻便放下了,看着老爷子没事,崔蛇医也放心了,一屁股坐在摇椅上,顿时,摇椅“咔咔”直响。
“哎呦,你老小子怎么来了,又来蹭吃蹭喝,是不?”门口二爷蹭着三爷也缓缓走了进来。
细细一看二爷三爷和爷爷的症状差不多,都是面色灰青,乌经凸起,“哎呦,你们这三小子干什么了?”崔蛇医笑嘻嘻的说道。
“你个老不死的,又不是不知道”暴脾气的三爷一听崔蛇医的话,就对道。
崔蛇医也不对了,在衣服里摸了一包药物出来,“看你们这样,就知道你们又和他对着干了,你们的病,我想这天底下没有人有办法,来,我这里有包止痛药,能让你们舒服点”。
“你老小子的这些东西,我可不敢用,谁知到有毒没?”三爷一边说着,一把拿过了崔蛇医的药,“你小子的药,我给你保管了”。
晚上吃完饭的时候,老爷子虽然走起来有点颤颤巍巍的,但已经能正常行走了。在几位老爷子的挽留下,崔蛇医也没走,加上家里的其他几位长辈,晚上他们闭门探讨了一夜的事,而且是与杜佑相关的。针对杜佑的情况,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也只好给杜佑下了禁足令。古人一直认为男子只有到了弱冠之年,灵魂才算真正的稳定,才不易受邪物的侵扰,而杜佑属于异端,老爷子们认为可能是杜佑现在还小,所以灵魂不稳定,容易招染异物,所以在二十岁之前,不得离开大院。
虽然这是个很痛苦的决定,但对杜佑来说,唯一的朋友走了,家里和外面都一样了。于是在接下的几年中和他做朋友的,唯有藏书阁中的几十万本书,也不至于他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