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珍重的收起了这个礼物,起个大早,晨光熹微时,就带着几个随从离开了CD。
到中午时,他已到CD城北很远的地方。离开CD,到处都是崇山峻岭,随处可见河流纵横。诸葛亮跋涉在山泽草丛中的泥土路上,抬头只见蓝天上飘着朵朵白云,俯首地面上铺着片片黄叶,把路都遮住了,秋色倒映在山溪的碧波中,波上寒烟弥漫,触目一片苍翠之色。远处的群山烘托着明净的太阳,水天一色。秋草暗绿,一直向远处延伸着,延伸着,仿佛一直连绵到太阳照耀之外的天际。
上了一座山岭,回望CD,已在烟雾飘渺之中,似真似幻,看不清楚了。
在徐徐秋风中,身边高大的梧桐树的叶子片片飘坠。中午的秋阳是那样冷漠的照着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人生苦短,欢乐愉快的日子更是不多,这怎能不让人深深遗憾,唯其如此,才更让诸葛亮黯然神伤:自己的生活,如这天上的行云般来去不定,不知道要漂流到哪里?可是,命运似乎注定了自己不能和月英在花前月下,喁喁私语,长久相处。真是聚也匆匆,散也匆匆,这是人生的苦痛,这憾恨是无穷无尽的。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哒哒的声音敲碎了宁静的山野气氛。只见远处的小道上,一个人在漫山红遍的枫叶中,在道旁密密生长着的黄色菊花丛里,正骑马向诸葛亮处奔驰而来。
诸葛亮和几个随从都避让道边,看着渐驰渐近的来人。
只见来人骑在一匹瘦瘦的白马上,穿着一袭蓝衫,满脸的风尘之色。到了近处,来人勒慢了马速,准备从旁边过去。到了近处,大家也都看清了来人是一个中年人,细长的个子。这在当时游宦各地,或者做生意的人中,多得是,没有什么可稀奇的。
不过诸葛亮一看来人的面目,感觉有些熟悉。禁不住多打量几眼。来人也盯着诸葛亮,疑惑的不停的看着。
来人的马儿已经过去了一段路,去向是西方的小路。正当诸葛亮一行人扭转头,要上路继续向北出发时,又听到后边传来马蹄的声音。那个中年人又回来了。
远远的,就听到马上人喊:“前边人是孔明先生吗?”
诸葛亮一听这声音,就感觉是那么的熟悉,是那么的亲切,仿佛那声音是从遥远的过去的岁月传过来的。他等来人到跟前后,细一打量,来人那风尘仆仆的中年人的脸,仿佛逐渐变成了少年人激情飞扬的面目,他终于迟疑的说:
“你是牛忠?”
“对,我是!”来人激动的看着诸葛亮,想说什么,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哦,你是牛忠!”诸葛亮恍若才醒过来一样大声说。
他看着豫章郡时候的伴侣,看着少年时的朋友,心情震动不已。剥掉岁月的侵蚀,牛忠那憔悴的中年的脸,仿佛回到了过去,与少年时的他的脸重合在一起。
故友重逢,两人都兴奋不已,就在道旁谈论起分别以来的经历。原来牛忠后来长大后,因为他也是豫章大族出身,在家族的努力下,也有名声在外,就在荆襄地区做官,后来刘备入川后,他接受蜀汉吏部的征召,就在益州各地做官,不停的奔波在巴山蜀水之间。
他也知道故友诸葛亮如雷贯耳的大名,知道他的权力极大,能轻易对他进行调动。可是,正直处事的道德原则,自尊自重的人格要求,都战胜了他通过诸葛亮的权势去谋一个好差事的想法,使他不屑于去走后门求人。就这样,岁月跌宕,他依然奔波在山水间,尽管辛苦,可是也逍遥自在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两人谈得高兴,不觉已到正午时分。此时,高高的柳树上蝉声啼鸣,此起彼伏,扰人心绪。极目四望,原野辽阔,天地间一片清明。两人就去寻找小酒馆,一方面为诸葛亮的从人找到吃饭的地方,一方面两人也想为这难得的重逢祝贺一番,一醉方休。
走了十几里路,才发现在一座幽僻的青山下,在几朵白云缭绕的地方,有一座小村庄。两人赶到村边才发现,村庄很小,似乎只有三五户人家,零零落落散布在山脚下。
环绕着村子,有一条小河,潺潺的流水向远处流去。在河边,有一颗古树,高大雄壮,干枯的老藤缠绕着它。树上,有鸟儿搭的窝儿。一弯小桥跨着这条小河,是进村的唯一通道。
诸葛亮和牛忠远远的就看到,有一间房子门上,斜插着一面杏黄色的旗帜,迎风招展的旗帜上,书写着一个斗大的“酒”字,这是一家小酒馆。
诸葛亮和牛忠通过了小桥,就进了这家小酒馆。这家小酒馆的主人是一个白发飘飘的老人。诸葛亮让几个从人和牛忠一起,坐在一个桌子上,又叫过来酒店主人一起坐下,然后,他们叫过来酒菜,举起酒杯,庆贺这意外的重逢。
这顿饭,从正午只吃到傍晚,大家是高谈阔论,兴高采烈,平时,诸葛亮是不喝酒的,现在也和大家一块儿喝了许多,从人都喝醉了,酒店主人也喝醉了。
在酒席中,牛忠和诸葛亮又吹响了笛子和弹奏了琴。只听笛声悠悠似白云飘飞,琴声叮叮似流水潺潺。两人似是伯牙之遇子期,连乐曲都是那么谐和。
大家时而唱歌时而欢笑。不再讲究什么年龄和身份的区分,哪管它青年、中年,还是老年人;哪管它仆从,还是丞相,这里也不像CD市,喝酒必有伴乐。没有了管弦的催促,大家都吃的尽兴,喝的狂放。这样大家一直吃到太阳落山,把盘子都打碎了,碟子也打碎了,碗也被打碎了。
然而,花开总有花谢的时候,燕子飞了总有飞回的时候。当夕阳西斜,晚霞满天的时候,牛忠清醒过来,一看时候还早,还可以赶一段路。就举手向诸葛亮告辞。
是啊,这宴席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在宴席间,牛忠和诸葛亮也互相说了一别二十多年来的情况。回顾少年时的逸闻趣事,固然快乐,可是过去的已然过去了,永远回不来了,现在对牛忠来说,少年时的理想,已经烟消云散,他不停的在红尘里奔波,也不是为了追求什么功名利禄,而只是为了自己和家人能够有个温饱。他在为生活打拼。
却不料青山依旧如昔,而自己,脸上已有皱纹,鬓角已然生出星星点点的华发。
诸葛亮看着满面风尘的故友,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也会变得如此老啊。他端起酒杯,权当是践行酒吧,向老友敬去,心里好生难受,口里却只得道一声“珍重!”
两人出了门,牛忠牵过了马,上去了。这时,天边点缀着几朵残霞,炊烟袅袅地升腾而上,乌鸦已归巢,钻到旁边的古树上,呱呱的叫着。山清水碧,河边白色的芦苇花飞扬,远处红色的枫叶艳丽,金黄的菊花开放。
牛忠在马上向诸葛亮一拱手,在故友的祝福声中,拨转马头,向着村外的小道打马而去。
诸葛亮看着牛忠向着远方飞驰而去,看着他的马儿掀起的灰尘,在他的身后飞扬,直到他逐渐的远去,变得越来越小,最后转到远方的一片树林消失不见了。
故友消失了,可是诸葛亮的心中,不知怎的,却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