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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5、兽域之行(13)

兽皇殿,本来是处变不惊的几个人,现在却都一个个地慌乱不堪,只见玄清伏在殿内来来回回地走过来走过去,并时不时地朝着殿外望去,只希望能出现一个带来好消息的人来解救慌乱如麻的自己,而玄清泠此刻已经看不出一丝活人的气息,脸色发白,目光呆滞,浑身不停地颤抖,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再也爬不起来,只是潜意识里还存着一丝不能倒下的信念,于是每当觉得自己快要倒下的时候,就下意识地咬紧自己的嘴唇,因为太使劲嘴唇上被咬出了很多伤口,鲜血直流,只是她却感受不到疼。而陪在一旁的简梦秋,看着女儿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心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流着泪。

在这座宫殿里,要说还算冷静的就只有玄如烈和玄清镇了,可即使是他们也都一脸凝重地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因为身上背负着兽域之重担的他们此刻正在心中做着最坏的打算,如果天赐真的找不回来,他们要承受的不仅仅是失去亲人的悲痛,还有佛域的怒火,甚至会彻底失去自己的家园。

就在气氛沉重地快要滴出水来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几乎是同时,殿内的所有的人都望向殿外,用一种充满希冀的目光注视着来人,仿佛是在抓住最后的希望。可是,来人并没有如他们所希冀的那样带来希望,反而带来了更沉重的打击,那人一脸愧疚地跪倒在地,禀报着最新的消息:“启禀陛下,我们一共十二支御兽大军反复筛查了靠近东南西北四大门的各处宫殿,其中重点筛查了那贼人出现过的东大门附近的宫殿,却没有发现任何有关那贼人的线索,唯一庆幸的就是在各处宫殿内都没有发现那佛域少主的尸体,证明他可能还活着,不过…”

说到这,那人竟然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下去了。玄如烈见此追问到:“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大胆地往下说。”得到了兽皇的允许,那人才敢继续说下去:“不过不排除那贼人有可能早已出了兽皇宫,带着佛域少主往魔域而去,亦或者那贼人把佛域少主带出兽皇宫后,杀死在了兽皇宫外。”玄清泠本来在听到虽然没找到自己的儿子但自己的儿子还算平安的消息时稍微安了下心,可是在听到后面种种不好的猜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了起来。连玄兽皇也绝望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而殿内的其他人也是悲伤不已。

那人见殿内的众人如此,虽早有了心理准备,此时也变得惶恐起来,只是军人的使命感到底战胜了内心的软弱,他低声地对兽皇进谏道:“陛下,现在宫内苦搜无果,是否应该分散一部分兵力到宫外去搜查一番,也许会找到什么线索。”好在那玄如烈虽然已心怀绝望之意却仍保留着作为上位者的一丝冷静,他有些疲惫地对那人下令道:“你所谏之言,言之有理,传令下去,现存于兽皇宫的御兽大军分出一半兵力出宫搜捕,我早已下令边关戒严,所以那人想出兽域也没那么容易,要是在兽皇城内外都找不到线索就沿着去魔域的所有路线给我仔仔细细地找,不准出任何纰漏。”那人领命之后就赶紧离开兽皇殿去执行命令去了。

而在那报信之人离开之后,兽皇再也保持不住仅剩的那丝冷静,听着自己女儿的哭声,不仅生不出一丝怜意,反而一阵气血上涌,张口便向玄清泠怒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你这个做母亲的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别人从你的眼皮子底下把你的孩子抱走了你都不知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答应你让天赐来兽域,你比女婿差远了,要是女婿看孩子,就算天赐被魔域的人惦记上了,那也是活能见人死能见尸,不会到今天这种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地步。”简梦秋看到在女儿如此痛苦的时候,丈夫还在斥责她,忍不住想要开口为女儿辩解几句。可是还没开口,就被早已洞察一切的玄如烈给喝止住了,说:“你不许再护着她,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听到自己的丈夫如此说,简梦秋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后,玄如烈又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小女儿一眼,眼中充满了失望和不满,决定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就索性把话都说开,于是对小女儿说出了在他内心深处埋藏了许久的话:“你以为,你隐藏在心里的怨恨我不知道?我以前只是因为体谅你而故作不知,可你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别的我都能忍,唯独一条,你不能没有担当。你作为一个母亲竟然因为自己内心的怨气而将自己的孩子置于如此险境,那只能说明你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因为你没有担当,所以你享受了兽皇女儿的荣耀之后却在整个兽域面临空前的危急之时不愿意做出任何牺牲,你只觉得谁都应该牺牲唯独你不应该,但是你又懦弱,不敢朝着我或是女婿发泄你的怨气,就把所有的怨气都朝着自己的孩子发去,你是怎么冷待着自己的孩子的我全都看在眼里,从天赐出生以来到现在,你就没有正眼看过他。我真瞧不起你,我不明白我放在手心里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儿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以为就你做出了牺牲吗?我、你娘、你哥哥、你弟弟,都做出了比你惨痛一百倍的牺牲,可我们何曾在你面前表露出半分怨气,甚至我们比以前还要心疼你,即使你没有担当,即使你懦弱,作为骨肉血亲,我们也把照顾好你作为了自己应有的担当。作为兽皇,只要我还活着,我的使命就是让兽域里的所有人都能好好地活下去,无论做出多大的牺牲都在所不惜。可即使我失败了,我也能挺起脊梁,无愧于天地,因为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逃避过自己的责任,我做出了自己应有的担当。而你明明知道天赐的存在对佛兽两域有什么重要意义,你却一点也不把他的安危放在心上,也没把两域的安危放在心上。”说完这些话,一向强硬的玄如烈竟然老泪纵横了起来,让在场的所有人既惊又痛,而玄清泠更是愧悔不已。

然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玄如烈竟然又哽咽地说起了一段被他隐藏了许久的往事:“我在年轻的时候,在娶你们母亲之前,也有过一个深深爱过的女人,因为身份的差距,我被迫失去了她,后来为了兽域的利益而迎娶了你们的母亲,又有了你们,可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无论有多怨有多恨,都要对你们尽到应尽的责任,因为我是你们的父亲。所以,我就是把自己丢了也不会把你们丢了,因为,不管是你们还小的时候,还是你们长大了,我从来没有把我的眼睛从你们身上移开过。”听着玄如烈如此哽咽地诉说着他最心痛的往事,表达着他那深沉而伟大的父爱,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简梦秋在内都忍不住留下了眼泪,而玄清泠更是懊悔到了极点,因为丢了孩子而卸下骄傲的她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了那个丑陋不堪的自己。

终于,经过一段时间的平复,玄如烈又变回了那个威严冷静的玄兽皇,他用恢复了冷静后的语气最后对自己的女儿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如果最后把天赐找了回来便罢,如果找不回来,你我的父女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你以后训练你的麒麟军也好,去找那个韩池镇也罢,都随你,我也不再需要你为兽域做出什么牺牲了,因为一个没有担当的人永远不会心甘情愿地去承担自己的责任。”说完,竟再不肯看自己的女儿一眼,灵光一闪便往外遁去,竟是要亲自去寻找自己外孙的下落。

而没想到自己父亲竟然如此绝情的玄清泠,在自己父亲遁走的那一刻,凄厉地喊了一声:“爹。”然而,无论这喊声如何悔恨地妥协着,都唤不回那道越来越远的身影。玄清泠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在不久前,她也是这么失去自己的儿子的,而且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玄清镇和玄清伏虽然依旧心疼着玄清泠,此刻却也不可避免地对她产生了一丝不满之情,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决定一起出去找自己的外甥,而简梦秋曾经因为担心而尽力避免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她此时也是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然而,就在玄清镇和玄清伏也要遁走的时候,外面又跑进来了一个人,只见那人是一位身披玄色铠甲的兽皇殿守卫,此时的他见到殿内众人,竟然着急地连礼都忘了行,一脸惊慌地说:“兽皇殿底下密道入口处有发现,好像有人打开过。”想着那处密道所通往的地方,众人皆惊,再也顾不得别的,纷纷运转灵力,朝着那处密道出口的地方飞遁而去。

兽域禁地,一道时空裂缝前,天赐终于还是站到了这个地方,想起他前世最成功的一次逃亡,就是顺着兽皇殿地底的密道处来到这个时空裂缝前,只是那时的他看着这道裂缝想着九死一生的未来犹豫了,于是一犹豫,便彻底地失去了机会,被紧追而来的玄清泠抓了个正着。

但是这一次,他不会再犹豫了,反而有几分跃跃欲试,因为他知道,跳下去虽是九死一生,但还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如果不跳就是如上一世般十死无生的惨淡未来。因为他还知道,跳下去,迦叶在魔域的家人就可以过上好日子,如果不跳就会让迦叶的任务失败,然后迦叶的家人都会因为迦叶的任务失败而被杀光,虽然迦叶对天赐隐瞒了这些事,可他还是猜了出来,并且愿意成全那个放弃了家人而选择了自己的迦叶。无数思绪闪过后,天赐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回过头对着迦叶粲然一笑,然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即使早做好了心里准备,可亲眼看着天赐跳下时空裂缝,迦叶还是凄厉地喊出了一声“不——”,就在天赐跳入时空裂缝的那一刻,从迦叶的脑袋里飞出了一朵美丽妖娆的天罗魅兰,它一飞出便发出了一道光芒把天赐跳入时空裂缝的那一幕记录了下来,那道光芒在记录完毕后没有回到天罗魅兰的身上,而是向远处疾驰而去,那个方向好像是魔域所在之地。

而亲眼目睹着这一切发生的迦叶却瘫倒在了地上,明明该为自己的家人能够活下来并且可以获得大量抚恤而高兴的他,却没有力气去想那些,脑海中闪现出的是天赐最后对他说的话:“迦叶,你为一朵天罗魅兰所制,而我为命运所制,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你从小把我养到现在,应该知道我出生的意义是什么,因为我出生时的脐带血,佛兽两域的灵力根源才暂时停止了溃散,但是,如果找不到其他解决佛兽两域灵力根源溃散的方法,等待着我的命运是什么,你一定能猜得到,所以我们合作吧,把我带到我说的地方去,你就能守住你的家人,而我也能守住我自己。”

因为使用了两张以生命力为代价的瞬移魔符,迦叶的生命力变得比正常人要虚弱的多,看着正在空中飘逸着准备要汲取自己生命力的天罗魅兰,他只觉得如释重负,而他本来的打算是把天赐送到魔域后,自己用那两张瞬移魔符赶到自己妻儿面前与他们见上最后一面,可计划没有变化快,一张用在了摆脱追兵上,另一张用在了兽皇殿下的密道入口处。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不会再有遗憾了,他的妻儿,他的人生,他都尽力了。

只是在临死之前,他突然觉得很委屈,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个在自己面前跳下时空裂缝的孩子,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死去,已经为自己妻儿做足了一切的他也该为那个以死搏生的孩子做些什么,只见他费力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只西瓜一样大的水晶球,正是玄清伏为天赐买的那只宠物灵兽,因为给众人选礼物的时候,天赐怎么找也找不到适合忘忧佛陀的礼物,于是决定把这只会泡茶的天聪猴送给爱喝茶的忘忧。

迦叶把天赐跟自己说这段话时的记忆抽了出来,用尽最后的那点生命力把这段记忆封印在了那只水晶球里,他要给高高在上、想忘就能忘掉一切的忘忧佛陀留下一道永远都忘不了的伤疤,让他明白那个连对自己的生命都毫无留恋的孩子,心里有多疼。做完这一切后,迦叶便化为无数的黑色光粒消散在了夜空中,而还没来得及汲取迦叶生命力的天罗魅兰也只能认命地一起消失了。

迦叶彻底消散后,那只水晶球灵光一闪,幻化出了一大一小两个和尚的身影,仿佛是在一条热闹的商业街道上。

小和尚苦恼地说:“天赐到处找都找不到适合爹爹的礼物怎么办?”

大和尚善解人意地开导着:“没关系,只要是小佛爷的心意,佛爷都会很高兴的。”

小和尚倔强地说:“我不嘛,就要找一件最好的礼物给爹爹,这样爹爹才会喜欢天赐。”

大和尚说:“小佛爷是佛爷的儿子,佛爷怎么会不喜欢您呢?”

小和尚坚持地说:“我希望爹爹能像迦叶一样喜欢我,能经常陪在我的身边,而不是老不见天赐。”

大和尚安慰道:“佛爷是因为事务繁忙才没空陪在小佛爷身边的。”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不如把那只会泡茶的天聪猴送给佛爷吧,佛爷爱喝茶。”

小和尚:“好啊好啊,在天赐见不到爹爹的时候,那只小猴子会替天赐陪在爹爹身边,给爹爹泡茶,爹爹高兴了,就再也忘不了天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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