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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他乡遇故

耿三不知道我为何对偷盗行为深恶痛绝,我自然也没必要解释,那天晚上我没让他得逞,对峙时,他的手机响个不停,估计是墙外接应的同伙等得不耐烦了,耿三气疯了,可以想像已放到嘴边的肥肉硬是让人堵着吃不进去得多难受,尤其对一个吃惯了的人来说。我想如果彼此的体格不是太过悬殊的话,一场恶斗再所难免。

我劝耿三金盆洗手,并表示如果他做得到就绝不去告发,而且既往不咎!

他骂我是个榆木脑袋,不可理喻!

我掏出兜里的500块钱递过去,说你若觉得请过我几回吃了亏,就当补偿吧。

耿三用力拨开我的手,说你留着买棺材吧!尔后恨恨地离开了。

一语成谶,不久后我真的差点得去为自己买口棺材。

我和耿三虽无深交,但他单方面与我反目成仇还是令我感觉一丝悲凉。没了这个搭档,我在保安队有点形单影只了,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连新来的同事也对我敬而远之,我总感觉他们在背后议论自己,往往一屋子人有说有笑,我一出现就冷了场,我成了不受欢迎的人。

这种糟糕的人际关系令我落落寡欢,甚至是如坐针毡了。

耿三的事擦亮了我的眼睛,其实工地上监守自盗、损公自肥、********甚至敲诈勒索的情况比比皆是。同事借职务之便向进出车辆索要好处是家常便饭,巧带暗顺更是司空见惯,而借机敲诈潜入工地的盲流小偷则是他们工作的重要内容。工地各个部门的大小头目也是千方百计地捞好处,监守自盗自不必说,还巧立名目地克扣民工工资福利,令人气愤不已。

工地其实就是口内容丰盈的巨锅,所有人都使出浑身解数来分一杯羹。

我不见容于保安队,还因工作方法过于呆板而得罪了不少其他部门的人。心灰意冷渐渐麻木的我不再多管“闲事”,可但凡必须经我手的事情,我始终坚持原则,但求问心无愧。

我始终认为一个人内心的安宁与坦荡是最重要的事情,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讲它最容易却也最困难。

我本想离开“金鼎广场”另谋出路,但思之再三,觉得这无疑是招臭棋——换个地方也许还不如这里。

四月的一天,阳光明媚,春意盎然,当然这盎然的春意仅仅体现在围墙边那几株来不及砍去的柳树,以及不时从新绿的枝叶间滑落的啼鸣。

北区气派豪华的营销中心每日接待不少富商、新贵,他们驾着豪车,衣着光鲜,举手投足间阔气逼人。也难怪,想在这里置业,哪怕仅仅是买一套小户型的商品房的人,都是身价逾百万的城市精英啊。

钱成了人们在社会上行走时的脊梁和说话时的底气。

下午,我巡视到营销中心门前时,一名穿着华丽的年轻女子登着高跟鞋移步生风地从里面出来。刚要下台阶,一辆踏板摩托车突然加速驶过,那女子急忙收回已经迈出的脚步,身子下意识地向后一仰,气流卷起她如瀑布般的长发,露出一截象牙般洁白的颈项,耳垂一枚饰物在四月艳丽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粲若明星……

女子崴了脚,蹲在台阶上搓揉伤处时还不忘冲只余背影的冒失鬼用地道的青城方言咒骂了一句,而她先前手上拿着的彩页、手机等琐碎之物散落了一地,风翻看着彩页及几张打印纸,边看边走,她也无法顾及了。

我距离她不过五六步远,而此时附近再无第三人,遂好心上前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助。

女子乜斜我一眼,但只看到胸口便停住了,也不作声。

我想她一定是注意到了我穿的制服,并认为帮助她是我的职责所在吧!

我没有去计较对方轻蔑的态度,迅速收集起地上的琐碎物件递了过去,已经试着站起来的女人这才用正眼瞧向了我……

这些年我做过无数次与之相遇的美梦,然而梦中的场景除了泸青河畔那一望无际开满金黄色雏菊的坡堤及渔县汽车站那个车辆穿梭不息、人头攒动的十字路口外,再就只有县城的那家女装店了——她曾透过试衣镜朝我微笑,就那么一个普通的清浅如春风抚过平湖的微笑,通过镜子的传递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和她那临别赠予的轻吻一并烙在了我灵魂的深处,既酸楚又甜蜜。

我只能梦见这有限的几个场景,说明我从未想过在现实生活中还能与之重逢。

水杏芳的变化大得令我吃惊,然而更令我吃惊的是她处理这场重逢的方式:她迅疾收回目光,接过我递上的东西后不置一词,轻一脚浅一脚地强行走下台阶朝大门走去。不一会一辆灰色轿车掀响喇叭停在她身边,她打开副驾驶的门,猫腰而入……

如果不是她那么惊慌失措地逃离,我甚至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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