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明月楼高,幽风阵起,恍若隔世,她一个人静静坐着城楼上,不知道这样过了多少个日夜。
……
南宫城日上中天时,整个南城都淹没在一片喧嚣之中,日影渐斜,照在酒楼上半撑起的窗户,透出几分惬意。
谢韫与司月等人正坐在桌上等着小二端上饭菜,赵千祎双手撑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状。
“也许已经有人抢先进入南宫城了,看来我们可以先观望时局,‘指路之灯’昨日反应极为强烈,且后来感应有所分散。也就是说……”
司月在桌上比划着什么,抬起头:“这里还有别的神器存在,看来不只我们想得到玄月镜。”
赵千祎立刻打起精神,眨眨眼皮:“也就是说,到时候肯定会有混乱的,我们可以趁虚而入啦。”
谢韫不客气地敲敲她的脑袋:“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们只是等待时机,什么叫趁虚而入。”
这时小二已经端上丰盛的饭菜,对他们说“请慢用”,就自个忙活去了。
赵千祎对谢韫做了个鬼脸,无聊地敲了敲桌子:“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事情做,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再说,。”
赵千祎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感觉到南宫城里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这可比我以前天天禁闭的日子好多了。”
说着,就夹起一块鱼要吃,司月突然拍了她一下,鱼肉就无情地掉落在地上,正准备打一顿司月解气时,司月对她做了噤声的动作,赵千祎猛然发现气氛有点不对,目光被门口短暂的嘈杂吸引住。
南宫隐的到来令所有人黯然失色,白衣黑发,公子如玉,衣衫微微飘拂,即使是他随意的注视都有种宛若神明的威严,令人不自觉中产生一丝莫名畏惧。他的眼睛里隐约流动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光泽,纯澈而高贵。酒楼里立刻恢复了岑寂,年长的店长亲自上前接待南宫隐。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出现令司月等人猝不及防,酒楼里的其他人一个个都露出恭谨的笑容,动作娴熟地要帮他安排了位,南宫隐却没有落座。
与他一同的还有三个人,冷若冰霜的月葭无喜无悲却洞察力极强,进门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司月等人,而木瑾身上神器的灵气也是无法掩盖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司月也没有再说什么,赵千祎也低下头默默吃饭,却也在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好了,这家是南城里最有名的酒楼,手艺精湛,既然来到南城就不得不尝尝这里的菜肴。”南宫隐为叶拂介绍,凌厉的目光里却又像隐藏着什么似的。
南宫隐转身对店主招手,店主便快步过来,对南宫隐又行了礼。南宫隐吩咐好,还不忘叮嘱:“那隐就在城内恭候你的到来。”
店主羞赧道:“城主不必多礼,城主赏识是我们的荣幸。”
来回不过半盏茶工夫,南宫隐一行人便离开了。店主们却开始商量着什么,酒楼里想比之前倒更热闹了些。
赵千祎咬住筷子:“那个人不就是天玄月葭么,她怎么也来了,而且上次被她救走的姑娘也和她一起。看来‘指路之灯’感应的神器存在应该就是她们了。”
司月笑笑:“这些人的目的可不会那么简单,南宫隐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等他们打探到玄月镜的所在,我们再出手时会更有胜算。”
赵千祎脑海中回想着刚刚那群人:“总感觉有点眼熟!”
司月正色道:“你说的是哪个人?南宫隐吗?”
赵千祎摇摇头:“是另外的那个男人,虽然他没有说话,可我好像是见过他的,怎么想不起来。”
谢韫安慰道:“不记得就不要想了,说不定是你记错了。”
“是谁呢……是叶拂!司月他是叶拂!”赵千祎突然间高声让酒楼的人都朝他们这里看来,赵千祎挠挠脸颊,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地笑笑。
“小心!”谢韫以惊人的速度扑倒完全没有一点防备的赵千祎,一根银针从她的头顶飞过,司月见势直接用手接住。
谢韫站起身,替赵千祎弹掉她身上的灰尘。
顾不上其他,赵千祎拿过司月手中的银针,竟然笑出声来:“看来我说中了呢,真的是他。”
谢韫一脸茫然:“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没命了,还笑得出来。”
司月也跟着笑起来,只剩旁边手足无措的谢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叶拂修长的身影蓦然出现在南宫午音的背后,不动声色地站在城楼上。南宫午音依然没有回头,安静地坐在城墙上,白衣胜雪,不染纤尘。即使已经正午,阳光却并不刺眼,隐隐听的到风声。
叶拂在她的身旁坐下:“听说你每天都要来这里。”
南宫午音墨黑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她握住一绺头发的发梢:“因为在这里能看到许多让人无法察觉的一切。”
南宫午音看着叶拂,棕褐色的眼睛像一汪清泉,可堪入画,却透露出几分陌生。
“音…音儿,你看起来和昨天不太一样。”叶拂用手触碰她两鬓被风吹散的碎发。
南宫午音看着城墙外,面无表情:“可能你还不了解真正的……南宫城吧。”
“你先回去吧,霞光渐隐时再来找我。”南宫午音的话里没有一丝波澜,却有种令人心痛的意味。
叶拂回到南宫城内,其实南宫城就是个冰冷的宫殿而已,叶拂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可是对这个女孩似乎有种不同的感觉,是什么呢。
害怕她受伤,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有种想陪在她身边的冲动。
尽管叶拂一遍遍警告自己,然而这种感觉却从遇见南宫午音时就开始无法驱散。
这么久了,无论是月葭,林紫汐或是木瑾,流音……不,除了流音。
叶拂闭上眼睛:“也许真的是逃避不了吧……她那么像你。”
……
南宫隐回到南宫城,就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南宫隐的房间里用鎏金纹线勾勒的纯手工织锦装饰的窗帘显出南宫家的风范,他的书案上正中摆放着一把周身镀金,剑鞘镶嵌着流光溢彩的稀有宝石的古剑,看样子年代已经久远。
南宫隐坐在书案前,默不作声。
“我们这次来其实是有事相商的。”
“我们想要在南宫城内住一段时间,希望城主能允许才好。”
南宫隐想到这不禁冷笑:你的目的怕是没有那么单纯吧。
“咚咚咚……”传来一阵平缓的敲门声,南宫城所有人敲门声他都能分辨,然而这个却不能得出是谁,看来是他们。
南宫隐抬眼望去,喊了声“进来。”
“哦,这不是月葭姑娘么,找我有什么事吗?”南宫隐颇为自得地看着月葭。
月葭拿出打开手中的盒子:“这是我们主上赠与南宫城主的算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城主笑纳。”
南宫隐玩味地笑着说“主上?!”
若无其事地接过月葭手中的盒子,十分满意地说:“这个我收下了,只不过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月葭姑娘,可否回答。”
月葭谦逊有礼地答道:“城主但说无妨。”
“我想问的是姑娘和十四年前赫赫有名的天玄双子中的月葭有何关系。”
月葭的身子一颤。
十四年风霜已过,所有的一切本该湮灭,怎么……他居然知道吗?
南宫隐眸中有种难以看明的神色,像极了波澜不惊的湖面下似有若无的波涛。
“月葭姑娘不知道如何回答也是正常的,看月葭姑娘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怎么可能和十四年前的天玄双子有关呢。不过……”
南宫隐盯着月葭,打趣道:“若说是她的女儿倒还有几分可能,你说是吧。”
“城主真会开玩笑,月葭东西也送到了,就先回去了。”转身推门离开,并无什么不妥。
叶拂转过身,对月葭说:“你来迟了,事情怎么样?”
“回主上,南宫隐并没有对血红玉佩有什么反应,但他却问了其他的问题。”
见叶拂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月葭说道:“他问了我和天玄双子中月葭的关系!”
“哦,看来果真如此。”叶拂露出一个洞察一切的微笑。
叶拂转身,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月葭,默然的站在窗台边:“你先回去吧。”
黑曜石般深邃的黑色瞳孔,远远地望向城楼的方向,凛然一笑:“霞光渐隐时快要到了。”
阳光透过竹林打在叶拂身上,他微仰着头,嘴角弯成诱惑的弧度,似乎极其享受着这样的景色。
月葭没再说什么,悄声退下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叶拂已经有些不同了。她不知道,这种不同究竟是好是坏,唯一要做的也只能是慢慢应对。
“花月楼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连血红玉佩都要借主上的名义赠予南宫隐,看来有必要好好查探才是。”月葭暗自思忖。
“也许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一枚棋子,自己却还没知晓。”花月楼里赤瞳妖媚地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