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郡有三美,山美水美人……就那么几个美。
山无疑指的是太玄山,虽然太玄大师乃化灵巅峰高人,可放眼整个大陆化灵境界的高手不在少数,所以能够以化灵境名扬世间的人物并不多,除了那些已然成为人间之雄的几位,太玄也就是为数不多的人物了。
太玄山有许多山头,山头无名人有名,在一座山头上有个青年身上背着一个用黑布包起来的大家伙,看起来很是沉重,不过青年行走崎岖山路却如履平地身似轻燕一般自然。
“得山间之水为乐,拥开阔天空知仁。”
青年站在一棵树干足有十人环抱粗的迎客松下,望着远方的天空,轻声说道。
“老师果然大道者,这里很适合抚琴。”
青年将身上的东西安稳的放在了地面上,然后又在胸前摸索了一阵,不知道肯定以为这是个变态。
其实他之前那里挂着一把琴。
青年想起了什么,心里有些害怕,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道:“忘了刚才在酒楼吃饭没钱把琴给当了……老师不会打死我吧。”
“算了管他呢,无琴可抚,那便击钟吧。”
青年在粗壮的树干上固定了两根绳子,之后把地上放着的黑布扯下,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钟,一个挂着绿锈的编钟。钟鼓乐声是礼法所致之道,青年又从腰间取出一根近三尺的黝黑木棍随意的插在泥土之中。
……
……
距离初夏也不过两月时间,天下各个诸侯国都蠢蠢欲动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战争了。
王的威严早已在岁月的屠刀下满是刻痕,显得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那么的让某些人……轻视。
命运这种不公平的事物或者说不客观存在的东西,总会在你不知所措的时候给予希望然后在你以为一切都会变好的时候,再赠予你悲伤。
林府的命运在于林霜,朝堂之上的局势紧张,北海郡的计策失败让他更是处境堪忧。
他本以为除掉燕国一应有威胁的新生代便有资本投靠强国,这几年他四处暗杀燕国一些名声在外的修道天才。
舒远曾经暗中试图阻拦过他但都以失败告终。
这让他很是气愤,为了给林霜一些警醒,在燕齐交战之际他甚至以自己独子为诱在北海郡下了一盘棋,一盘关乎燕国未来的棋。
棋局很险,但舒远只能剑走偏锋,甚至险锋。
还好这局棋舒远赢了,赢在他有个自恋到无畏的儿子。
舒濯也赢了,赢在了北海郡之行,赢在他认识了一个无趣到很想骂他的人。
不管怎么样,舒远已经安排好了细作潜入到齐国。
而林霜的叛国大计也要往后推迟一段时间了,其实他最大的损失便是自己那个儿子,那个拥有让天下人艳羡的天赋的儿子。
子美他是一定惹不起的,他也没想过去找到子美将儿子讨要回来。
因为即便是不考虑实力问题,他也根本无法找到那个一世都混迹在市井人群中的乞丐。
不过他却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这让他心里轻松了许多,可能是情绪压抑太久连嘴角都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
夜临时分,花闭虫歇,蝴蝶也落在叶上。
蝴蝶飞是虫子的蜕变,化蝶于人来说很难,对于毛毛虫却是一生所需必须经历之事。
凌渊不相信虫子可以凭借那么点力气做到一切它想做的事,但他敬畏它们,敬畏一切生命,却又无谓于这一切。这不是勇,却蕴含大勇,似智却带着仁义。
儒家讲究的礼数,子美的书中也有所提及,如今凌渊已经看到了第十本书,在这些书里他看到了这个世界中他所不了解的故事,人情事故,鸡毛蒜皮的小事,地方的风土人情。
子美为什么写这些?
因为这是人间,他也活在人间,所以脚踏实地,只有了解人间,才会拥有与之相对应的力量。
凌渊坐在庙中看书,这时有一人风尘赶来,进了庙中单膝跪地说道:“公子太玄大师将来,可要属下引见?”
凌渊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对男子说道:“那有劳牛大哥了。”
“属下应该做的。”男子当即退下。
凌渊端正坐在床上,对林下雪吩咐烹一壶好茶接客。不一会破庙之中茶香扑鼻,甚至盖过了城中的花香。
没一会刚才的那个男子就带着太玄大师进来了。
太玄一身白衣,亦如旁人眼中道骨仙风的模样一般无二。
凌渊对之依旧客气。
“大师请坐。”
“我此行前来有两件事。”
凌渊说道:“请讲。”
太玄饮了口茶说道:“茶很香。”
凌渊摇了摇头,太玄以为他不想听废话,便准备引入正题。
“并不够香。”凌渊正色说道。
太玄闻言一笑:“公子可知这青兰茶是何采摘,是何做法,是何等珍贵。”
“晚辈不知。”
“那你可想知?”太玄露出有些得意的模样。
“晚辈并不想知。”
“……”太玄微楞的看了他一眼,他实在想不到凌渊就这么拒绝了自己,所有的情绪终究也都化为无奈。
“那老夫就说说这前来所为的两事,其一,我想向公子请教一下所谓敬畏。”
凌渊沉默了几秒开口说道:“晚辈不知。”
太玄这次则瞪大双眼,不甘的说道:“如果你说不懂,那你在太玄山临别时对我说的不懂敬畏又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要走了……就那么顺口说了出来。”凌渊尴尬的挠了挠头,他哪知道自己浅陋之见随意之言却被这太玄如此重视,这就是所谓的身份所致吗?
凌渊从不觉得自己有何身份,平常对待舒濯的手下也是平等对待,因为他知道现在拥有的也不过就是舒濯赠予的。有人说不是自己的都是最好的,凌渊却认为只有自己拥有的,才是最好的。
自己还未拥有,怎能以其为身份压人。
“您别在意,学生并不怎么会说话聊天。”凌渊诚恳的说道。
太玄摆手否认说道:“不,你的随口之言对我有很大的启发,那种感慨我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我眼中的敬畏只存在于强者,我敬畏强者,敬畏那些有能力上战场报国杀敌之勇将,却忘了敬畏自己,敬畏自己本身,忘了敬畏这一切都是生命所致,我要敬畏的还有很多,你的虫子论对我很有帮助。”
“那真是意外之喜。”
“现在我对你就有敬畏之意,公子随老夫上山吧,老夫定当竭力助你修行。”
“这便是第二件事?”
咚咚咚……
正当太玄应话的时候,远方传开了一段连续且低沉的钟声,声音浑厚具有奇特的吸引力。
凌渊朝那个方向看去。
那里是西南方。
那里有座山。
山上没有庙。
现在有个钟。
那里定有人,可能在观月。
所以,他决定前去。
“那就随您入山便是。”
“这么容易就答应?”
“一切随心,心意定了就做了,乐意就好。”
太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发现眼前的少年真的不是个普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