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雨停了,太阳也破云而出,满城一片春意盎然,桃花盛开时,距离太玄大师公开招收弟子的日子只剩下十几天了。
凌渊躺在床上的身子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林下雪体贴的去将凌渊扶坐起来。
“雪儿你说我怎么办。”凌渊看着眼前的姑娘,干净的眉眼不由的挑动了一下。
林下雪按摩着凌渊无法下地缺乏运动的双腿,头也不抬的笑着说道:“舒公子都佩服哥哥你的天赋,不拜师想来也不算大事吧。”
“不一样,这个东西看上去简单,但真的不容易,静心空灵哪有说进入就进入的心境。”凌渊撇了一眼床头的几本破书。
林下雪抬头给了凌渊一个笑容,说道:“哥哥你说等你下床的那天会不会连路都不会走了?”
“这…可能吧。”凌渊认真的想了一下。
林下雪偷偷的笑了一下,虽然她一直都是笑着的。
凌渊一愣,伸手揉了揉林下雪的头发,无奈笑道:“你这丫头有没有听我说话!”
“诶诶诶!我说你俩小家伙,这一大早就在这腻味儿真的好吗?”老头揉了揉枕酸了的胳膊,头发上挂着稻草迷迷糊糊脸上带着气愤的表情说道。
凌渊看着老头说道:“前辈您昨天身上有酒味。”
“如何?”老头眉毛一挑。
“您……不会去抢了吧?”凌渊试探的口气问道。
“狗屁!”
“总不能是偷吧……”
“你……”
凌渊突然一拍大腿一副恍然的模样喊道:“不对!”
老头被这一声喊的也是一愣,问道:“什么?”
“那样您会被打死的。”
“……”
老头恨恨的抓了把稻草,一把将稻草拽成两半,看着依然一本正经的凌渊说道:“我最讨厌你这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人。”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
“你……算了懒得跟你计较,走了。”
话罢老头费力的起身朝庙外走去,清风透过破衫的小洞吹过老头的身体。
“哦对了!你要是再在庙里泼药你就给老子滚蛋。”
凌渊和林下雪望着走远,但让声音传近的老头,极为默契的笑了起来,至于为什么笑,笑什么,他们恐怕也不知道,或许是这种有人绊嘴的温暖,也或许这本就是一个笑话。
……
……
舒濯对外宣称着已然回归京都,各种大大小小的华丽马车从舒濯所居之处驶出,庞大的车队让路旁的人们都不禁感叹,与林府抗衡者唯丞相府也。
但是舒濯真的走了吗?反正这帮人不知道,林府知不知道就要看那个姑娘的心意了。
舒濯风度翩翩的行走在海岸线旁,他望向远处看似很近实际仍然极远的北海,这里虽然被公认为是距离北海最近的地方,到了这里看起来好像的确很近,然而舒濯这种强者怎么会被那些云雾模糊视线。
“哼,为了这一计,我舒濯也忍姓埋名这么几天了,凌渊我挺相信的,林琳也很配合,至于那小丫头……”
“我见过那个小姑娘。”
“如何?”
“不知,但让人信任。”
“哼,那林府倒也信任她。”
“这正是公子所需要的。”
舒濯向海边又靠近了些。
“还很远呢。”舒濯淡淡的说道,表情平静的就像那狂风之下依旧无波澜的海面。
舒濯的身旁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色长衫的老人,其腰间吊着一个烟斗,黄色之下泛着些许黑色的烟斗。
“公子所指是什么?”老人微笑说道。
“铁叔您别装傻。”舒濯笑着说道。
“你是说那个要来的人吧,林姑娘想来是绝对可以信任的。”老人取下烟斗开始安置烟草。
“对,但又不全对。”舒濯面朝大海,背后春暖花开,伸了伸懒腰,抬起来的双臂的衣袖滑了下来,露出了舒濯泛着苍白之色的胳膊。
一旁的老人突然上前,拽住他的胳膊,拿着烟斗在其小臂上连刺,力量控制在痛与不痛间,但对舒濯来说那很痛,窜心的痛,因为他伤的本就不是手臂,而是心。
噗!
舒濯猛地躬身吐出了一口黑血,那近乎凝固的於血像是被冰雪所冻的血块一般落在了山石之上,久久没能化开。
舒濯看着这团於血,感觉很不爽,眉头一皱袖袍就要挥动,空间之中的水分立马跃动起来。
一旁的老人却又拽住了舒濯的胳膊,空间瞬间恢复了正常,舒濯扭头看着老人有些不解。
“公子你为了立威,一时破境伤了那人,也伤了自己呐。经脉固然无损,可修道修的就是心,经脉无伤心却伤,这才是最大的伤。”
老人将舒濯扶正,望了望北海,透过云雾仿佛可以看到一座山,一座很高很高的山,那里还有一位老人,一只天下独一无二的飞鹏。
老人笑了笑将这些有的没的抛到脑后,看向舒濯关切的说道:“公子比我们重要,岂能因为这等小事伤了身体。”
“没关系的。”舒濯从袖间取出一张洁白无尘的手绢擦拭嘴角残留的血渍。
老人摇了摇头,干枯的手对着空气一招,风起雨落,当然不会是真的雨,只是空气中隐藏的水汽。
石块上的於血一下被冲刷干净,舒濯笑了笑左手负于背后,右手想要掏出折扇潇洒的离去,可尴尬的时他又忘了折扇已经不在他的身上,只能摆摆手向着城内走去。
老人没有动,而是看着远去舒濯,微微躬身说道:“请公子小心谨慎。”
“放心,你也小心。”
舒濯背着身子挥了挥手,走出了云雾,仿佛又回到了人间。
城春草木深,没有感时也就没有花溅泪,恨是有的,但鸟不会惊心,舒濯要人惊心,要让很多人,很多很多的大人,以及大人物惊心。
许多年前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告诉过他一国方有万家,唯万家灯火齐明,这个国才是个国。
对于舒濯来说,燕国是他的家,如今家里有个不安分的逆徒,他怎能袖手旁观!
城中舒濯身影虚恍,脚下轻点平静的地面竟仿佛泛起涟漪,其如凌波微步般在城中高速行进,然而却无人看到舒濯。
化灵之后,是为融灵。融于本名之灵,融于自然,融于自己的道,融于空间,融于这片天地。
没想到舒濯不过此等年岁竟隐隐抵达如此境界!
天才不过如此,而与他审度许久所得的计划的那个人来说,天算也不过如此。
凌渊还躺在床上,闻着花香。林下雪这几日也去买过几次药,灶台上还放着许多包草药,今天并不用买药,可是……她却不在。
……
……
暗流永远是出海时让人惧怕的东西,风雨往往可怕,却并没有很可怕,因为人可以躲在屋里,躲在家中,哪怕是树下,只要还站在这片大地那就是心安的。
林府有许多树,蔽荫着整个林府,但有一棵大树,那是梧桐。非常大的树,在这花海的季节它显得很可怜,有种可怜的孤独感。
不过它不能倒,也没有一个林府人不爱护它,因为没了它林府如何被遮蔽?没了庇护,大白于天下的林府必然会遭到千夫所指的耻辱,以及群起攻之的威胁。
所以梧桐不能倒,想来林府之所以被叫为林府,反倒不是因其主人姓林,而是因为绵延数里的林府从外面看就像一片小树林一样吧。
轰!
一声巨响,震动了林府上下,大门之处,两旁新栽种的迎客松此刻齐齐拦腰而断。门前站着一个人,一个提剑而立年轻人,面容堪称完美,只是依旧因为年龄的原因带着些稚色,可是这又如何?强大从不来自外表!
内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