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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月光酒馆

午夜,维恩伯爵领辖内,居民早早入睡,唯独一家三层酒馆彻夜长明。

月光酒馆,如名字那样,只有在月亮升起的时候才会开放,直到次日公鸡打鸣告诉人们太阳升起才会打烊。

一楼如往常那般喧闹,白天处理完委托的佣兵们,晚上就到这里喝着麦酒侃大山。

比如某某遭遇大地之熊竟以比西方记者还快的速度成功逃生,然而,圣鸢尾国根本就没这个物种;某某声称自己申通广大,与巨龙岛的龙族谈笑风生,然而先不提那群大蜥蜴怎么会对人类友好,就说巨龙岛位于英伦帝国遥远的西北方海洋,他个喝劣质麦酒的家伙哪里来的盘缠渡海?

不过,没有必要上纲上线,本来就是互相吹嘘的娱乐聚集场所,所有人都享受酒馆提供的酒水小菜与佣兵冒险音乐。

邵无尘推门而入,踏进隔音结界后,佣兵吵闹的声音让他皱眉。他不喜欢嘈杂的环境,来这里不是为了喝酒,而是为了酒馆二楼的交易所。

月光酒馆,佣兵们最喜欢的喝酒地,也是佣兵们最喜欢的地下交易所。在酒馆的二楼,你可以买到很多偏远地方不会有的珍奇物件,比如出自矮人名匠之手的战锤,比如某位炼金大师调配的石肤药剂等等,甚至还能淘到艺术品。

邵无尘轻车熟路地登上木质楼梯,他摸着扶手,感受着上面的纹路,这种异界的雕饰很惹人喜欢。当他的头部探到二楼时,一楼的嘈杂瞬间消失。这一层也设了隔音结界,为的是交易的安静和隐秘。

二楼,只有邵无尘一位客人。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正常,在这寒冷的冬季,任务少,佣兵们有时候确实会因囊中羞涩而放弃登上二楼。但今天显然有些不同,以往无论有没有前来交易的对象,侍者是不会少的,可现在,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精灵。

月光酒馆的主人,夏洛特·嘉兰诺德,神秘的精灵。

是的,很神秘,没有人知道夏洛特从何处来,这里距离精灵的国度何其遥远。而人类与精灵的关系很不好,不好到什么程度呢?恶劣到很多贵族富商都抢着要精灵女奴。

精灵讨厌被奴役,精灵向往自由。

在人类国度的精灵,好点的是贵族的侍妾,而悲剧的就是供人发泄的工具,噫,好像所谓贵族的侍妾也不过是高级的泄欲物件罢了。至少,那些贵族只是垂涎精灵的美貌,并没有平等看待他们。

“嘉兰诺德小姐,今天怎么有兴致亲自验货了?希亚呢?”邵无尘微笑地走过去,他从口袋里掏出魔狼王的晶核轻轻放到台子上,信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一份报刊翻阅起来。

本打算品尝红酒的夏洛特停下杯子,她翡翠色的眼瞳瞥了法师一下,樱唇微动:“她回老家结婚了,怎么,我个老女人让阁下提不起兴趣?”

明明说着挑逗的话,可表情很是冰冷。邵无尘经常来这里进行交易,对这里的老板还是有着一些自己的见解。夏洛特这个样子,证明她最近遇到了烦心事,这时候,还是不打扰为好。

“哪里哪里,嘉兰诺德小姐一点都不老。若是我还年少,说不定会追求您呢。”

“然而我喜欢的男人一定要很有钱,很有地位。”夏洛特将高脚杯放到一边,她白嫩的左手抓起魔晶在灯光下打量。“品质不错……可惜了,差一点就能达到九级。”

邵无尘埋头看报,似乎被上面的新闻吸引,对于老板娘的测评随口回了一句:“我估计再等两天,它就能吃掉村子里的人,进化成九级魔兽,到时肯定会搞个大新闻。可惜啊,我打算给闺女买根好点的法杖,不能任它胡作非为。”

夏洛特将魔晶放到抽屉里,拿出一小袋银贝扔到邵无尘前面:“你很少会去接猎杀魔兽的活,每次都是因为魔兽吃人。作为一个男人,真不坦率,你不过是想救那群无知的农民。”

闻听此言,邵无尘抬起头看了美丽的老板娘一眼,什么都没说,拿起钱袋掂了掂转身欲离。

空荡的二楼响起了地球时代熟悉的古典音乐,这让邵无尘步子放慢。

“法师阁下,有没有兴趣和我做笔别的交易?”精灵美人的甜美嗓音在身后响起,前一秒还在柜台收拾报刊,此时却已经端着高脚杯贴着男人的后背。她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挑逗着邵无尘的耳朵:“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不平等的世界,弱者无法翻身的世界。我调查过你,即使不知道你出生于何处,但我所掌握的信息却表明你完全能胜任这件工作。”

邵无尘没有回答,他沉默了。直到不死心的精灵又在他耳边说出了一句话:“曾经拯救了德尔曼王国的勇者大人,孤身闯入魔王殿的英雄,这样的你为什么要隐居于此?”

那一瞬间,邵无尘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他挣脱开,与夏洛特保持距离。

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橱窗与桌椅覆盖上一层白霜,这代表了现在的邵无尘具有攻击性。

“如果阁下还是十七年前那样的魔导师,我现在可能就会求饶了吧。”夏洛特笑着,她看了眼杯中结冰的酒,道了声可惜,将高脚杯放到一边,整个人却没有害怕的意思。“我无意打扰阁下的安宁,我只是想要阁下当年穿越纳尔加魔国毒雾之林的方法。只要您的方法行之有效,财富、美女,应有尽有。我绝对不是一家小酒馆的主人这般简单,我也知道您和管辖这里的女伯爵关系很好。但是,我的能量绝对比伯爵要强。”

邵无尘眯了眯眼,他深吸一口气,冰霜散开,似乎不想动手了。

“今天,你为何不带护卫?以前来这里的时候,阴影里可是有个身手不错的战士。”

“这代表了我的诚意,不过您能看穿我护卫的潜行,传说中的勇者果然实力强横,就算现在是大魔法师,压迫力还在。”

“不必恭维,嘉兰诺德小姐,你是一个聪明人。您目前开出的条件,对我而言有何意义?我和女伯爵的关系非常好,我对她有救命之恩,而那位老人也让我得到了暂时的宁静。”邵无尘掂着手上的钱袋,他脸上不悲不喜,语气不紧不慢:“我若要钱,于尔娃(女伯爵)肯定会给,但我还不是选择自己给孩子赚学费?我若要名,德尔曼王国的国王给我个爵位不是难事。至于美女,抱歉,我没兴趣。所以,嘉兰诺德小姐,你能给我什么?”

夏洛特早知道对方会这么说,她的眼神里透着欣赏,没有最开始的冷漠。在她突然做出决定的时候,对待邵无尘的态度就已经变了。只见这位奇女子走到魔法音乐盒前,轻轻抚摸,高雅气质动人心弦:“莫扎特是谁?贝多芬又是谁?勇者大人……

“我不是勇者,亦非英雄。”

“好,法师阁下,我知道你不为名利,不然就凭你给我的曲子,署上自己的名字贩卖,早已家财万贯,名震四海。”夏洛特翡翠色的眼瞳映着人类的影子,她的笑很有魅惑力。“我是精灵,对艺术的喜爱,对艺术的追求比人类要强。您知道您给的音乐是多么令人陶醉,多么震撼。”

邵无尘不懂对方为何突然扯到音乐,他以前确实给了夏洛特几首地球时代的世界名曲,但那也只是一种纪念过去的行为,即使现在,他还和当年那样有着自己的底线:“曲子不是我创的。”

“那莫扎特……”

“他们早就死了很久了,我的故乡也早就毁灭了。你调查不到的,别白费力气。我这人有个毛病,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我不会用自己的名字将别人的创作据为己有,即使,现在没有人会知道那些人。”

“高尚的品格,虚伪的善意。讲道理,女勇者艾尔莎真是瞎了眼呢,这样的好男人竟然不要。”

“你再提她的名字,我可能会手滑扔出枚冰锥。”邵无尘心中有忌讳的词语,那个女人的名字就是忌讳,十七年来,他还记得当日魔王殿前女勇者的选择。他想忘记,却无法做到:“老板娘,毒雾之林是纳尔加王国设立在宝库前的屏障,那里有魔族皇帝塞恩的一部分遗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知当年的事的,但我必须告诉你,你若盯着那宝藏还是算了吧。就连魔族都只能进入藏宝库的前厅,你有什么力量获得里面的珍宝?”

邵无尘选择离开,他的内心涌现悲伤,并非是这家酒馆以后不会再来而是今天被人发掘出了伤心事。

“邵无尘,我的线人告诉我,魔族很快就会发动对这个国家的攻击,到时候成千上万的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即使如此,你也不在乎吗?”

“那你应该告诉圣鸢尾的国王,对方说不定还会给你一大笔赏钱呢。呵呵,我已经不是英雄了,拯救世界这种事,还是另请高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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