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韦语堂总是这样脆弱敏感,纵使我爹待他不薄,他甚至得以和太子一起读书。
他依旧觉得自己是宫家的走狗,我只要说一句话,他便心中想了一万句,觉得我看不起他。
这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时候,那次枇杷树下的告白后不久,韦语堂便和荆家二小姐走得很近了。
荆家在当时站的也是太子派,我和荆家的二小姐关系也不算太坏,她是个漂亮的温柔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我虽觉得伤心,但也说不得什么,闹不得什么。只觉得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天造地设,金童玉女,衬托得我越发孤寂可怜。
那时候年少天真,只知是非黑白,非错即对。只知韦语堂不喜欢我,他喜欢别人。于是少女情怀,伤心良久,甚至病倒,害我爹白白担忧了一阵。
我病好过一阵却在一次聚会上看到韦语堂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不是荆家二小姐。
我便上前两步,装作无意路过,才瞧清楚那究竟是谁。心中一半是彷徨一半是忧伤。
他们在接吻,黏腻悠长,我不能直视,于是转身找个角落猫着,却又忍不住偷看韦语堂。
但是脑子里想的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就是想看着他,盯着他,然后一直看到他送那女孩离开,然后重新走回来,来到我面前说:“你偷看够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朝我走过来,在我猫着的角落里也蹲下来,然后两手支着墙靠近我在我耳边轻轻说出这句话。
我连忙捂住耳朵想从他的桎梏里逃脱出来,他却压着我的手说:“你不是喜欢我吗?”
我躲不开,只得低着头说:“你不是喜欢荆家二小姐吗?刚才那人是——”
韦语堂笑了起来,他说:“我不会一辈子受你们宫家控制的。你爹让我去笼络荆家,我便去了,如今,换了个人罢了。”
我吃惊的瞪大眼睛。
韦语堂又说:“楚楚,你怎么会那么天真呢?”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笑,然后低下头吻了我的嘴唇。
我脑子一片空白,最后炸了。他的嘴角还沾着前面那个女孩的口红。
我知道他是想报复我们家,他觉得我们家人都想利用他,都不是真心要接纳他,他觉得我根本看不起他。我这样的身份地位,嫁给太子都绰绰有余。
我想告诉他,我是真的喜欢他。可是我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完全僵硬。
那时候我才十五岁。
然后,太子奉旨出行,我便央求着我爹让我一同去了。我实在是不愿意和韦语堂待在同一个地方了。
他用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我,人可以怎样的恶劣卑鄙,怎样的无情冷酷,怎样的丑陋不堪。
他妄图告诉我爱上他是个错误。让我不再天真。
他让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又第一次失恋。
我觉得这个世界坏透了,全因为韦语堂。我最弱小最纯净的那面给他看,他却用最狠毒最凌冽的武器将我伤害。
我不会原谅他,永远不会。
我最亲爱的人,却伤害我最深。
十月初九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解肃就坐在我的床头。
他很久没来这院子了,连街口的小乞丐都知道。他有了新欢,必然就抛弃了我这旧爱。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是旧爱。
所以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还回来找我?我连忙爬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解肃两手撑在床上说:“这是我的院子,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擦擦眼睛,确定面前的人是解肃,心里不由得捏了把汗。
解肃从床上坐起来,也不看我,径直走到厅里,拿了我的包袱,丢在床上说:“这是什么?”
我说:“行李。”
“你收拾行李做什么?”解肃问我。
“我要走了。”我对解肃说,却不敢直视他的眸子。
“什么?”解肃的声音放大了一倍,有些震耳,我连忙裹着被子往床内蹭了蹭。
却壮着胆子说:“我要走了,要离开,要和你分手你懂了吗?”
解肃闻言,将我包袱内的衣物摔了我一脸,然后说:“分手?我允许你和我分手了吗?”
瞧瞧,他解肃什么人,他有了新欢,还不许我这个旧人离开,分手竟要他同意,我几乎要笑出来。
可是解肃脸上严肃,没有半丝笑意,我不想再和他闹了,我没什么力气,也没有他这样大的脾气,于是我低声说:“解肃,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低声下气的说,无比的卑微谦和。
我时日无多,不想和他再谈什么爱恨情仇,我没有力气,也不能再和他纠缠了。
解肃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等着我,几乎要把我瞪出一个洞在身上,好容易,他才移开视线。脸上却突然露出笑容,他说:“楚楚,这又是你的什么花招?你是想用离开威胁我,让我把裴芸赶走吗?”
他在我面前露出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表情,可是又带着一丝不屑。
我突然有点理解韦语堂了。他当初的感觉是不是和我一样,被人当做宠物,一点尊严都没有,被瞧不起,所有的作为皆是为那人,还被说成是贪婪花招。
解肃整个人翻身上了床,跪坐在我两腿之间,一手撑着床一手捏着我的下巴,像从前的样子。他说:“楚楚,你喜欢我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他的脸一点点的靠近我,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动作我都太熟悉了,如今却有些抗拒。
可是他眼睛里有那种能让人沉迷的东西,让我不能抗拒,只能呆坐着,任他为所欲为。
他只不过将嘴唇贴到了我的耳根,轻声说:“楚楚,不要再说离开的话,不然我会生气的,我若是生气,随时都有可能叫你死。”
他贴我贴得这样近,于是我们彼此间的温度透过衣裳,传到对方的身上,暧昧无比。
他解肃什么人,既然当初能救我,就能杀我,他不是说假话啊,他是真正的想要我好看,只要我违背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