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笼平湖,迷离暗香,天色有些阴沉,朦朦胧胧的雾气悠荡在平湖,细捻着一花一木。我踏在仙宫的青石路上,身周是一大批新入殿的仙婢。
琉璃碎瓦,金杯玉盏,红罗青衫摇曳,在似曾相识的大殿匆匆一瞥,又随人潮而去。
若非是为了报师父的救命之恩,我才不会混进这漫漫荒淫气味的仙宫做宫廷乐女。
“哎,那个姑娘,你的籍贯拿来。”
我忙交出来手里的籍贯,道:“奴婢是从凡间提上来的,来应试琴女。”
我平生也没多大爱好,就是弹了一手好琴,师兄师姐说,论我的琴音倒与仙界前朝的皇族凤凰一族相似,不过……早在六万多前世间便没有凤凰了。
“姑娘,你也是来选艺的?”
我回头,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应到:“嗯。”
“我叫林澜,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千。”
这个姓林的女子,是刚幻化成人的一只灵蝶。而我是个凡人。
她问:“云千,你多大了啊?”
“你呢?”
“我刚好六万三千一百岁。”
“我……十六。”
听罢,她的眸子里显出了轻浮的神色:“啊……你竟是个凡人啊。”
来的凡人很少,大都是修炼过的小灵物,所以我的年龄在这里就是一个笑谈。这里的凡人总是受欺负,虽说我以前在凌虚门当弟子的时候也不好惹,不过废了法术的我和拔了毛的鸡没区别。
我第二日去应试,早上擦指粉里竟埋了一根毒针,我手指愣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肿得和灌肠一般粗细。幸是那曲子我已是娴熟,忍着疼弹完了一曲,血都磨到了琴弦上。
直到下午回了那二十几个人一间的大厢房,我便站在门口的练台上,朝里面喊:“今日我手伤的事,大家都见了。一会儿就要有一半的人要淘汰,此事我便不予追究,若是以后再有这类事,我这个人不喜欢留情面。”
那些仙子听了便各忙各的,不再同我说话。我倒是不少听了嚼我舌根的话,只是我旁铺的姑娘,唤作叶芡,从不与人论这论那。她与旁人不同,她似乎是凡人修来的仙子,又带了一股孤傲的秀气。
或许是因为凡界是六界最弱的一界,人王也不长与其他五界联系。凡人走到别处总是让人瞧不起,受欺负。
随着后来的应试筛选,我成了琴女中唯一一个凡人。
被选中的琴女一共四个——我,林澜,叶芡,玉殊。
如今正是觐见仙尊的日子,我跪在殿内,似乎有些平淡又清冽的声音回荡在大殿:“新晋乐女果然个个都是倾城之貌。”
我们几个新晋乐女跪在殿下,抬首便是高高在上的仙尊,萧墨。萧墨虽是男人,长相却甚是好看,我抬首一望,见他瞳眸清澈,眉峰清晰,没有我想象中贼眉鼠眼,却多了几分潇洒俊朗。
此时的我知道,这男人是我即将面对的一大挑战。
话说我不在凌虚门好好的练功,却来这儿当个宫廷艺女的理由也提到过。这理由委实是挺俗气的。
为了报师父当年救命养育之恩。凌虚门算是凡人修仙的其中一个门派,历届只收十个弟子,而师父为了让当初晕倒在凌虚门山下,无家可归的我有个归宿,破戒收我为十一弟子。我在凌虚门诚诚恳恳地待了一年,受了师长们不少照顾,而现在……被发配到仙宫里来当个红颜祸水。当然我是并不情愿的。
而且,在我两年前前的记忆,已经灰飞烟灭了……
所以,我是来当卧底的,目的是杀死神界世子南卿,嫁祸仙界公主萧潇,引起神界和仙界骚乱。
所以呢,我要扮演的角色,就是那个叫什么……红颜祸水!
对,红颜祸水!
想到这我不自觉的看向萧墨,我的目光正巧与他的相对,他似乎是惊了一惊,嘴里呢喃了两个字,把玩着杯子的手顿了顿,放下杯子随即缓缓起身走下尊台到我跟前。
“真像……”他浅浅一笑,蹲下身来“天下之大,真是找不到用更美语言的来形容你了。只可惜……是个凡人。”
他只轻轻一笑,竟缓缓在我跟前蹲下身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云千。”
“这名字太普通,我赐你一姓如何?”
“……”
“如何?”
“……”我攥紧了袖子,反正也在这待不多久,不如先应下吧。“奴婢有幸,谢……”
“有幸?我怎么看你这般心不甘情不愿?”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
“像……太像了……”他的语调十分温柔,温柔里似乎还隐忍了凄苦,让我分不清他是在对我说什么。
这里不是凡间,也不是凌虚门,若是我不谨言慎行,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了”他神色又凝起了霜“你们退下吧。”
这萧墨脾气果真古怪。
刚要退下,不远处,我瞥见一双眼睛正玩味凝视着我,那容貌是如妖精一般的邪魅,大殿上的气氛让人摒息,而他却慵懒的半瘫在仙台下的雕花青木浮莲长榻上,如瀑长发泄在衣服上,墨色的衣裳似乎与那青丝缠绵在一起。十分随意。
若说萧墨如一块墨玉,经典透彻又美得纯粹。那么这墨色衣裳的男子更像一把饰水银剑,潇洒肆意而又略带锋芒。
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