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抓获的奴隶之外,袭击这个蛮族村落所得到的战利品不值一提,只不过是一点粮食,三十多头山羊,百多张不值钱的兽皮。按于东言和老义德事先的协议,他们给这些兽皮估了价,不到两百银币。虽然少,毕竟好过没有,他们仍然把这些兽皮装上马车带走。至于山羊,它们会自动地跟着队伍前进。
因为带着奴隶,他们前进的速度只能以这些奴隶行走的速度决定。一根长绳把所有奴隶串在一起,系在一辆马车后面走着。佣兵们骑着马分散在四周以防意外,那名翻译,老义德口中蛮族的叛徒,挥舞着皮鞭在奴隶们中间叫喊,让他们快走,谁要是放慢了脚步就会被他抽打。他下手颇狠,一鞭下去必定见血,蛮族人都害怕他,因此前进的速度倒也不慢。
他们行走在一片荒原上,地形的起伏极少,碧绿的青草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看上去赏心悦目。偶尔会有几棵树出现在视野中,犹如孤寂的旅行者。和暖的阳光,柔顺的风,于东言和老义德乘着马车,随着车身一摇一晃,昏昏欲睡。之前战斗和杀戮带来的刺激感觉已经消失,在这样漫长的行程中几乎没有人有兴趣开口说话,只有偶尔能听到那名翻译呵斥奴隶,以及皮鞭挥动的声音。
“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于东言为了驱赶睡意,随便找了个话题和老义德聊天,“就是那个向导兼翻译。他似乎与自己的族人有仇?”
“啊,没错,他的名字就带着复仇的意味,叫恨天。这是他自己取的名字,真名叫什么谁也不知道。不管怎么说,他是个有用的家伙,而且也很可靠,因为他对自己族人做的那些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得到原谅的,所以他只能死心塌地跟着我们。”
“为什么?他有什么仇恨?”
“他是某个蛮族部落酋长的儿子,在他的父亲死后原本很有希望继位,但是被他的兄弟欺骗,被他的族人背叛,最后一无所有地流浪到巴国,被我们抓到成了奴隶。事情就是这样,他的族人背叛了他,他也背叛了他的族人。”
“这么说他还是一个落难的王子。”
“啊哈哈哈,算是吧,毕竟他以前在蛮族人中间也身份高贵。不过蛮族人没有国家,像他那样的部落也不知道有多少,每一个部落的大小还不如巴国的一个村子。”
“他们有什么特殊的武器吗?”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蛮族了。其实蛮族也分很多种,只不过我们把除了巴族和北方的奥兰克族以外的其他民族都叫做蛮族。在这附近的蛮族只有木棍和石头。更远一些的地方,那里的蛮族人有弓箭和长矛,不过箭头和矛尖都是石头或者骨头。也有一些蛮族是会骑马的,还有一些会用毒。但是所有的蛮族都没有金属武器。”
“关于奥兰克你知道多少?我以前听说,巴帝国和奥兰克帝国打了一仗,而且巴帝国还战败了。”
“哦,你是说新巴岛战争,这一仗打了有十几年。啊,那真是一段好日子,战争带来了无数的机会,只要抓到了奴隶就不愁卖不出去。想象一下,双福城现在这样的奴隶短缺扩大一百倍,持续时间也长上一百倍!整个帝国都在渴求新的奴隶!”
“听上去你那时过得不错。”
“是的,那时候我甚至有自己的宫殿!像这样的天气我会浸泡在露天的浴池里,周围环绕着一群女奴,让她们喂我吃葡萄!”老义德遗憾地叹了口气,“后来我做粮食生意,因为该死的风暴吹翻了船队,破产了。”
“你会重新富有起来的。帝国为什么会需要那么多奴隶,让他们组成军队去战斗吗?”
“不不不,让奴隶拿起武器是绝对不可能的。军队里的奴隶只是做一些无关紧要但又需要人去做的事情,真正的战士都是巴人。也许攻城的时候会让奴隶们去填平护城河或者别的什么,但是不会给他们得到武器的机会。”
“我的佣兵团里有一个参加过新巴岛战争的老佣兵,就是那个披着一身用死人指甲编织成的铠甲的家伙。那个时候究竟死了多少人,以至于出现象他这样的怪物?”
“喔,原来那件铠甲是用指甲编织的,难怪看着有点眼熟。有很多打仗打得太久,杀人也杀得太多的老兵会有这样的怪癖,用尸体上的油脂涂抹器具,用死人的头发编成绳索,等等,在战争中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至于那一仗究竟死了多少人,谁知道呢,毕竟打了有十几年。”
“奥兰克是什么样的?”
“奥兰克帝国和巴帝国差不多,但是他们的战士身材比巴人战士更高大,战斗力也更强。幸好他们的海军比不上巴帝国的海军,空军也几乎没有,所以他们最多只能占据新巴岛,无法攻打到巴帝国本土。不管怎么说,就算在新巴岛战争中失败了,巴帝国还是海洋和天空的霸主!”
“空军?!”于东言是真的吓了一跳,“还有空军?!”
“当然,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巴帝国称霸空中可是好几个世纪了。”
“他们是怎么飞起来的?飞机?热气球?”
“什么飞机热气球?”轮到老义德莫名其妙了,“我从来没听说过。”
“我以为他们已经发明了内燃机……好吧,我脑子糊涂了在胡言乱语。他们究竟是怎么飞上天空的?”
“当然是靠着狮鹫和飞龙。”
于东言目瞪口呆,“是不是还有天使?比蒙巨兽呢?狼骑兵呢?”
“我的朋友,你在说些什么?我没听说过你说的这些东西。”
“那么……有没有魔法师?”
“没有。我的朋友,你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想象了吗?也许那些无知的人会以为这世上有魔法师存在,但是以我以前的那座宫殿发誓,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些东西!”
“但是你刚才提到了狮鹫和飞龙。”
“那也和魔法无关,那只是两种猛兽罢了。好吧我的朋友,我要告诉你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魔法存在,甚至也没有神灵存在……即使是白虎神!”老义德一脸严肃,于东言只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他身为一个穿越者居然被土著教育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魔法和神灵!
“好吧,反正我也不是白虎信徒。”
“决定战争胜负的还是地面战,双方士兵面对面的搏斗,空军也就只是起到侦察和偷袭的作用。否则的话,巴帝国也不会在新巴岛战争中失败了。”
“我们不谈论这个了吧,你这已经是二战前的观点了……不,算了,我们别谈这个了,我有点头晕。”于东言真的有些头痛,用手抱着头。
“好,我们谈点别的。”老义德点点头,“也许过不了多久,新的战争又会爆发了。帝国从来没有忘记要夺回新巴岛。到那时,又会是发财的好日子!”
于东言呻吟着躺了下去,他的头脑被狮鹫和飞龙这两个词扰乱得厉害。
奴隶们的行走速度毕竟比不上马匹,尽管每行走一小时会休息十五分钟,这样走了半天之后,已经有很多人难以坚持下去,尤其是孩子,他们从来没有快速走过这么长的路,而且还是赤足行走,几乎每个孩子脚上都已经起了血泡。捕奴者们早就计划让孩子乘坐马车,但却一直等到他们再也无法忍受,反复哀求才允许他们上车,一直以来捕奴者们就是通过这样的小花招来赢得奴隶们的感激。那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
树皮商会的人不愧都是捕奴老手经验丰富,他们不光是依靠残忍的行为来威胁和镇压,也懂得利用这样的小花招让奴隶们乖乖听话。类似乘车这样的小花招还有很多,于东言以穿越者的眼光看来也觉得大开眼界。归根结底,方法很简单,先剥夺奴隶们几乎所有的权利,然后以一种公平慷慨的方式返还一部分给他们,真的就能得到衷心的感谢,能让他们乖乖配合。这实在是一种高明而隐蔽的方法,就连秃鹫和甲壳这样的老强盗老佣兵都没看出来,后武等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那个孕妇被送上马车之后,一直不肯开口说话,当然,即使她开口说话,佣兵们也没人能听懂蛮族语言。按照佣兵的习惯,他们为这个孕妇起了个外号“哑巴”,就当作她的名字来称呼。于东言收留她的决定得到佣兵团里所有人的赞成,他们能够毫不在意地杀死她的丈夫和亲人,却唯独没法对她下手,就连放弃不管心里也都过意不去,这也真是讽刺。不过于东言私下也表示,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如果还有下一个,就让树皮商会的人以他们的方式解决好了。
经过这件事,就连秃鹫也对义勇甘拜下风,“那个面瘫的家伙是没人性的,这种脏活确实不适合我们,以后就让他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