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一声闷哼,如漪的额头重重磕在石桌上。
“啊,血!”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才注意到如漪已经摔倒在地,鲜红的血潺潺从额角流出,迅速地往四处蔓延。
“呀,莫不是死了吧。”有人道。
梨美人吓了一跳,她原本就想出出气,还没到想害死如漪的地步。
最后还是兰妃稳得住场面,迅速命人宣了太医过来,好在并无什么大碍,如漪只是短暂昏迷了过去,太医三两下简单清洗了下伤口,又在如漪的额头上敷上膏药,便离去了。
因着这出插曲,晚宴推迟了一个时辰。
如漪悠悠转醒时,已在自己的住所。房间里“咕噜咕噜”沸腾着烧滚的药,阿丑拿着帕子包住药罐,往碗里倒药。
如漪想叫她,可惜喉咙口却仿佛被人捏住似的,发不出一点声响。眼皮沉沉的,似有千斤重,如漪挣扎了一会,再次不堪重负合上眼睛,陷入沉睡。
这次的梦中,她变回了21的自己,而原来的段如漪还活着,正提了菜篮子准备上街买菜去。
于是,她一路跟着段如漪。
也许她根本是个透明人,大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穿着现代服装的奇怪女孩。她亲眼看到有人朝自己走来,然后穿过自己的身体,直接往前面走去。
她确信了这点,就不再偷偷摸摸地跟踪,大胆地走到段如漪身边,与她并肩一起走。
忽然,段如漪的脚步滞了滞,目光狐疑地盯着前方一处看。她顺着段如漪的目光望去,是段如贞,还有她的丫鬟宝珠。两人正鬼鬼祟祟,像在商量什么。
段如漪张口想叫如贞,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她又闭上了嘴巴,段如漪最终选择了沉默,她捏紧了手中的菜篮子,暗中跟了上去。
如贞和宝珠走了一段路,最后来到一间破旧的民房前,如贞进去前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跟踪,才推门入内,宝珠也跟着走了进去。
段如漪趁机潜到窗口下,房子本就破旧,窗纸不需捅破,就有无数的破洞与缝隙,段如漪蹲下身来偷看。
她站在段如漪身后站了一会,也往屋子里看去。
屋内,还有一个富态的中年妇女,四十岁上下,见到如贞,居然下跪行礼,而中年女子接下来所说的话,更是令偷窥的她和段如漪惊讶不已。
“奴婢参见公主!”
“张嬷嬷,快请起。”如贞扶了这位张嬷嬷起来,“嬷嬷,快点看看我的脸,起了好些红点。”
张嬷嬷凝眉,“应该是人皮面具贴太久所致,公主快撕下来,让老奴给你看看。”
宝珠立刻拿了镜子过来,如贞对着镜子从耳朵后开始撕,渐渐的起了一块皮出来,如贞再稍一用力,整张皮,便被扯下来。
撕下人皮面具后的如贞,她见过,正是那晚在惊鸿殿见到的越菱公主。
原来越菱公主冒充了段如贞,那么真正的段如贞又去了哪里?
也许此时此刻的段如漪存了与她一样的想法,满眼的不敢置信,紧接着眼神中又晃过惊恐与不安。
段如漪捏着菜篮子的手,开始有些发抖,最后,只听得“蹦哒”一声,菜篮子的提手居然被捏断了。
尽管声音不重,可屋内的人原本就存了警惕心,当下便已经发觉,张嬷嬷看起来脑满肠肥的笨拙样,办起事情来却又是极其麻利,她用眼神示意了越菱公主和宝珠,自己一个闪身,来到门后。
她多么想要提醒段如漪,可是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这里的人都看不到。
张嬷嬷迅速开门将段如漪抓了进来,如拎着一只小鸡似的丢到地上。
“公主,怎么处理?”张嬷嬷请示。
越菱公主手中还拿着撕下来的人皮面具,在看到段如漪的那瞬间,冰冷地笑了一声,“既然被你发现,那也只好杀掉你了。”
段如漪死到临头却仍然想着另外一个问题。
“你把如贞怎么样了?”
“你说我能把她怎么样?本公主可没心思去好好安顿她。”
似乎印证了心中的想法,段如漪的脸色变得煞白,她颤动着手指,声音也哆嗦,“你把她杀了?”
“段府只有你们两个女儿,你长得这般丑,自然是无法帮我。唯有段如贞,段家一心栽培,为的就是将来送进宫里当娘娘,这正好符合本公主的要求。”
“为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为何要冒充如贞,你进段府有什么阴谋?”
“公主!”张嬷嬷阴沉着脸逼近段如漪,被厚重眼皮垂盖的小眼闪过一丝狠辣,“您又何必与她多说,让老奴杀了她便是。”
段如漪苍白着脸,蹬腿退后。
张嬷嬷速度极快地抓住段如漪的头发,一把按到一旁的水缸中。
段如漪扑腾着双臂,慌乱的挣扎中,用指甲抠张嬷嬷的手,可惜一点作用都没用,如此并没有撼动张嬷嬷分毫,反而更加激怒了张嬷嬷。
张嬷嬷不屑地哼笑,嘴角微斜,“看你怎么逃得过我的手掌心。”说着,手下愈发用力,段如漪的脑袋彻底沉浸在水中,伴随着垂死挣扎的“呜呜”声。
她站在旁边看得触目惊心,此时此刻,她多么想助段如漪一臂之力,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对于这个空间里的人而言,她只是个不存在的透明人。
她的手,一次又一次穿过张嬷嬷,试图阻止,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段如漪的一头黑发如黑绸般漂浮在水面,一开始还有气泡“咕噜噜”地吐出,渐渐的,便没了声息。
张嬷嬷又按了一会,直到段如漪抓在自己手上的双手,如断了线的木偶突然垂落。
“死了?”越菱公主冷漠地看着段如漪搭在水缸上软绵绵的身子,“念她平日里在段府对我还算关照,宝珠,找几个人把尸首偷偷抬到段府门口,别让她死后还找不到回家的路。”
镜头最后停留在越菱公主薄淡的红唇上,别让她死后还找不到回家的路……路……路……尾音拉得无限长。
她忽然觉得头好疼,她下意识按住自己的脑袋,然后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渐渐模糊。
张嬷嬷、宝珠、死去的真正段如漪,还有越菱公主,都变成了一团团迷糊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