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漪站在里面有些犹豫,此刻出去势必会打扰到他们,可不出去的话,这样赤裸裸的偷听真的好吗。
虎符……如漪陷入短暂的沉思中,这样紧要的东西,放在身边就是块烫手山芋,还是早点偷偷还给颜唤较好。
她低头把玩着手指头,一边靠在床边,静静等待他们二人的谈话早点结束,自己也好找个机会出去。
她已尽可能做到轻手轻脚,可敏锐如凌术,还是察觉到她的存在。
“谁在里面?”一声厉喊,伴随着刀锋出鞘的声响。凌术做了颜唤多年的近身侍卫,时刻提防刺客,他听到些许异常响动,下意识警惕地就抽出长剑。
如漪:“是我。”
颜唤:“是如漪,今夜她当值。”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如漪一愣,便慢腾腾走了出去。
凌术这几个月一直在南朝找人,距离上次见如漪,这才是第二次。
凌术算不上什么严苛之人,但不知为何,对这个段如漪,总是无法介怀。直觉告诉他,如漪没那么简单。
所以眼下这个第二次,又是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与如漪碰面,凌术更加坚信自己的感觉,如漪有问题,若不是自己发觉,她指不定还在里面偷听多久。
如漪心虚地从内室里走出,朝一脸严肃的凌术打招呼,“嗨,凌侍卫。”
凌术却没有因为这声友好的问好,而略有动容。实际上,他在看到如漪面容的时候,怔了一怔,神情变得更加严肃。
他原本就皮肤黑,这样的表情顿时令气氛凝滞了不少。如漪站着那,无端觉得今夜初夏的风有些凉嗖嗖的,渗得慌。
“凌术?”颜唤品了口清茶,略微抬眼看向凌术,“怎么了?”
凌术含笑,缓缓收回视线,“没什么。”
颜唤放下杯子,眼风微微扫了一眼不自在的如漪,又看向凌术,最后指了指茶壶,“大红袍还不错,你也尝一口。”
亲手沏了一杯放到凌术的身前,然后漫不经心的对如漪说,“这里有凌侍卫陪朕,你可以回去了。”
如漪点头,慢慢退出。
凌术一直盯着如漪看,直到她关上殿门,彻底隔断了他的视线。
“皇上,您没觉得如漪姑娘改变很大吗?”凌术收回目光后,直截了当地将心中想法告知颜唤。
“改变?”颜唤挑眉,不明白凌术所指的是什么。
“如漪姑娘的容貌改变了许多,她的皮肤比微臣第一次见她时,要白许多,而且斑点也少了很多,还有眼角的胎记,也淡了许多。”凌术一一指出。
颜唤闻言蹙眉,大概是每天都和如漪见面的缘故,他并没有发觉她脸上这些细微的变化。此刻经凌术一提,他也是心思缜密之人,不免肃穆,沉沉放下茶杯。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皇上。”凌术略做思忖,便将心中的怀疑全盘托出,“微臣第一次见如漪姑娘时,就觉得此女说话间吞吞吐吐有些可疑。皇上还是提防些为好!若是敌国派来的细作……”
“不会的。”颜唤听到“细作”二字,毫不犹豫地打断。关于当初救她的前因后果,他其实不愿意多谈。可今夜,他似乎有了倾诉的意愿。
“如漪乃南朝礼部侍郎家的庶女,因长姐毒害南朝皇帝,而被满门抄斩,她是唯一幸存下来的那个。”
颜唤说得极其简略,可凌术还是敏感地抓到了什么信息。
“南朝……礼部侍郎……莫非是越菱公主?……”
“你猜的不错,朕当初之所以救下段如漪,就是因为越菱,她不懂事闯下了弥天大祸,朕却做不到坐视不管。救下段如漪,是因为朕内疚,段家整整三十多条人命啊……”
惊鸿殿里,气氛蓦然变得沉重。
如漪这边却是相反,最近,如漪越来越喜欢照镜子,她发现自己的脸渐渐有了改变。大概是母亲死后,便没再用药物洗脸的缘故,她脸上的色斑胎记都正在逐步逐步淡化。
这样慢慢的改变,正随了她的心意。她曾想过出宫寻找能让脸恢复如初的药水,可一下子恢复容貌,未免会引起他人怀疑,又太过突兀。而若一辈子都这样丑陋,她又不甘心。
现在这样的改变,最好不过。正所谓女大十八变,不知不觉中,恢复容貌,自然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目。
夜已深,隔壁床位的阿丑陷入沉睡中,似梦见好吃的东西,一直巴喳着嘴巴。如漪忍不住轻笑了声,然后蹑手蹑脚地取出藏于床褥下的盒子。
借着月光,盒子里的虎符静静躺着。如漪摸了摸,犹豫了好一会,还是下定决心拿出来。
今夜,她给颜唤点的熏香不仅安神养身,而且还有点催眠效果。如漪咬咬牙,反正早晚要这么做,与其整日为了如何送还虎符而夜思日想,还不如趁着今夜送去,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想到这里,如漪再次看了眼阿丑,确定她没有转醒的迹象,才轻轻推门走了出去。
夜色漫漫,如漪壮了胆子,迅速潜入惊鸿殿。
她不知,她前脚刚离开,原本还在沉睡的阿丑却慢慢睁开了眼睛。
“如漪姐姐,难道你真的是敌国派来的细作?”阿丑有些黯然神伤,她披了件外套,然后走到室外,按照与凌侍卫之前的约定,在夜空中放了暗号。
紫色的烟雾弹“噌”的一声直-射到半空中,最后划了个稍纵即逝的弧线,便直直坠落地面。
阿丑做完这些,便不再逗留,直接回到房间里,剩下的一切就交给凌侍卫处理吧。
当初凌术让她暗中监视着如漪时,其实她是有些不愿的。阿丑虽然平时看起来是个粗线条的,大大咧咧的小女孩,可和凌术一样,都是极其忠心护主的,为了保护颜唤的安全,她还是答应了凌术的建议,在平时稍微留了心眼,盯着如漪。
凌术回到住处后就没睡,他一眼看到阿丑发给自己的信号,迅速抓起剑,往惊鸿殿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