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看得清楚,比很多人更为清楚。
他小时候视力很棒,一直持续到初中吧。
后面电脑玩多了,手机玩多了,小说看多了,学得可能也有些多了。
自然的,近视了,最近一次测量是大学时,六百差不多。
眼镜不能离开,离开的话看不见,勉强走路。
最开始时觉得眼镜很酷吧,也许向往着这样。
有点没变,一直没变,一如即往的孤僻。
用别人的话来说,就是不合群,离群索居,独自求存。
怎样都好,陈斌并不讨厌这样。
说偏了,是眼睛看得清楚的问题。
能看到存在与不存在的区别。
不是亡者与生者的区别,是是否还存在着的区别。
生与死并不是准确的标准,太笼统了。
生者大多数存在着的,有人见到,自我也能感知到。
而除了生,当然也有死。
一般认为,死者是不存在的,可惜相反,死者大多数也是存在着的。
死了不一定就不存在,这是陈斌想要说的。
死的定义是什么,无人察觉到存在,连自己也无法知晓自己的存在。
可是矛盾在此就突出了。
死了就不存在了。
死了还是存在的,有人记得,虽会随着时间而消亡。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被记得,也就证明了还存在的事实。
只有被一切遗忘,才算是真正死亡。
这个过程,是很漫长的。
现在说到了陈斌比起大多数人或者非人看得都更为清楚。
分歧产生了,陈斌看到了比起张雪看到的更多的人。
张雪忘记了,不,应该说是从不知晓,不是死亡,确切地说,是存在被抹去了。
她不否认陈斌见到的事实,因为她知道陈斌的异。
却依然无法觉得这是真实的。
“你认识张志华吗?”陈斌问道。
“不认识。”
“见过吗?”
“未曾见过。”
“如果你没忘记,那本来的人你都知道名字吗?”
“就算抹去了几个,剩下的那些人当中有些也不知道名字。”
张雪不知晓名字啊,换个角度问。
“有人和我打过招呼吗?在一起的这几天。”
张雪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沉思了一会,“没有。”
“真的?会不会忘记了。”
呃,显得有些迷茫,右手抚了抚右侧的边缘的发丝。
“嗯,没有。”
呼,看来确实是像陈斌想的,有点问题啊!
其他人不确定,张志华那还是确定存在的。
现在在别人的认知中,却连一丁点的痕迹都不存在。
不是今天才不存在,可能从起初就未曾存在过。
“先回去吧。”
只知道有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完全没有意义。
很晚了,先回去吧。
张雪不住在学校,独自一个人住在一间公寓里。
“这几天,先别去上学吧。”
离别时的话语。
对于昨天来说,今天是第二天,陈斌又来到了“第一大”。
该死的,昨天晚上,张志国发了一封电子邮件。
邮件写道:“明天也拜托你去接我孙女了,最近不怎么太平啊!”
呵呵,貌似现在很危险,知道危险还做这样的事,想想都觉得恶趣味。
切,真不爽。与以往不同的是,不是受伤就能了结的事,甚至可能存在都会被抹掉啊。
想让白占卜一下凶吉,结果一直赖着不回去的白竟然在这时消失了,连带着生活规律的夏萝。
“你,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细弱的言语谨慎地描述着自己的想法。
也许纠结了半天,思虑了许久才决定说出。
“没,我就这样。”真是幼稚的话语,不经大脑思考,什么都没有变啊。
“是吗?”有点怀疑的语气反问道。
平静的眼神直视着陈斌,好吧,错了。
“嗯,现在心情不是很好。”笑着说出漂亮的话语,这句话应该有二十五岁成年人的风范。
真诚地说出厌恶的感觉,在他人面前展示真实的情感。
真是棒啊,陈斌。
“是因为塔吗?”
“是的。”
“没事的,巴别塔不会建成的,在任何史籍中都没有建成的例子。”温柔的话语,是在安慰陈斌。
“你搞错了。”
陈斌阐述事实,事实是这样的。
“巴别塔就算不会建成,也会有很多人受难吧。”
趁机看了下面前女孩的脸色,认真聆听,如孜孜求学之人渴望着得到答案。
竟然认为她会从这句话中明白,看来是自作多情了。
“你觉得你如果一直在学校,不会像昨天那几个一样,被抹去得连渣都不剩?”
很认真的思考,点了点头。
呵,陈斌叹了口气,“明知危险,还来这种无聊的地方,你是九命猫吗。”
张雪摇了摇头,“我看你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紧张,所以也不觉得害怕。”
“很危险吧,那为什么不害怕呢。“张雪不经意地说道。
危险,确实很危险啊,不过他,陈斌是很难死去的,如果就这样死去,应该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吧。
“就这样被抹去了,没有一点疼痛,我很怕痛,对于死,倒是没什么感觉。”
陈斌的回答自认为很完美,而且由心发出。
“还有课吗?”转移话题。
“有。”
“上课先吧。“
教室,空阔,热闹。
各安其位,各适其座。
没有上课,都在游戏。
游戏—愿望游戏。
四人一组,分成两队,各执己方王与后,娱乐着。
“没课吗?”看样子是没课了,这么热闹的教室。
没有纪律的约束,灰色的雾气丝丝缕缕,在人的周围衍生。
雾气的洋海,吞噬了人与空间。
“你看得到吗?”陈斌望着这过多的雾气,迟疑的说道。
“我是人类,看不到这些,除非特意显现。”张雪眼中的教室依旧如平日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灰雾污秽,称作“秽”。
一般情况下,少数人才会衍生出一丝,象征着恶与暗。
不得了啊,竟然看到如此画面。
雾气弥漫,浓重得像是要淹没了这个房间。
人的身上,怎么可能,学校是特殊的地方,有着神明的庇护之地。
除了人,还有什么?
只有游戏了,人淹没在游戏里。
黑白相间的纸,绚丽的卡牌正面,背面是深邃不可见的深渊。
灰色的雾气被纳进卡牌里,杂念被吸收,容纳,卡牌成为载体。
愿望的游戏,由名为愿望的词语赐予希望。
提炼思念中的不洁之意。
愿望,王与后。
早该明白的,王与后这种过时的象征怎么可能正常。
那种诡异的感觉,如此真实的卡牌图案,如此的僵硬,如此的惧怕,又是如此的真实。
这哪是游戏,分明就是仪式。
简直可以说是魔法的仪式,古老的仪式借由新的姿态得以重生。
用实现来引诱,捕获人的愿望。
将“恶”与“暗”具量化,加以收集整理。
陈斌甚至可以想到,这些灰色的雾气会凝聚,最终成为砖,筑起巴别塔。
真是难闻的气味,感官都失去了作用。
还是要进去,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引起混乱的源头。
就在之中潜伏着。
望眼过去,全是沉沦之人。
聚神于眼前,不时回荡着,关于胜利,失败,输赢的话语。
耳语,轻微的耳语,十分微小,专注于眼前,专注于世界而不曾察觉到。
就在眼前,从桌上散发,求救的话语。
“谁,有谁在吗?”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在这里了。”
“为什么都听不到,我,只想要出去啊!”
很近,就在前面,到了,就在这里。
声音是从这里发出的,桌上,除了承载卡牌的图纸,只剩下卡牌了。
被测试知晓的卡牌由背面翻转,精致的牌面映入。
那是与头戴华冠的女子应具的威严极不相符的悲伤。
女子在哭泣着,没有任何人听得到。
女子在倾诉着,没有任何人听得到。
伸手拿起她,她不应存在于这里。
“喂,怎么了?搞什么?”
对峙的四人中有一人显现出不解,加少许愤怒。
不强烈,适宜且合理。
“我喜欢这张卡牌,能让我看看吗?”张雪也十分适时地出声。
平和的语调具有被敬仰之人所含的亲和特质,完美无缺的笑容,融化了问题。
浇灭了火。
这就是容貌,无形的名声带来的效果。
越是至极,就越是伟岸。
轻而易举地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没有引起不必要的纷争,皆大欢喜。
一个人的话也许不会这么轻松,要述说一堆荒唐的缘由,在他人奇异的目光中取走。
两个人真是好,特别是其中一人拥有使人沉沦信服的奇异魅力。
东西拿到了,该怎么解决。
把卡牌撕了,或者烧了,人是否可以无恙,从内里脱出。
最大的可能是直接沉沦在这个未知的空间了。
“源头在这张卡牌里面吗?”接过这张卡牌,注视了一会,背面,正面,还有感觉了一下厚度,质感。
注意到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事,这卡牌是后,其正面的所描画的后竟是如此真实。
就像真的一样,除此之外,没有特别之处了。
张雪的感觉就是这样告诉她。
“下面你自己回去吧!我有点事,拜拜。”眼前的男子很奇怪,得到这张卡牌后便开始显得急促起来。
“嗯,慢走。”
两人相互告别。
陈斌的心情不怎么好,因为又牵扯到不幸者了。
特异的存在产生的危害会具现在精神上,植根于另外的事物。
两个世界所需要的是不同的,现世需要的是物质的升华,极致的进化。
而影世所追求的则是愿望的达成。
很少有涉及到人的愿望,即使有,也会征求人的同意。
现在,完全违背了这个规则,不经由人的认可,便擅自拘禁。
完全就是疯子,知道不付出任何代价,干扰两个世界的后果吗,
将会沉沦于愿望的边界,游离于两个世界的中心,永远无法再次回归。
死后连轮回都不被允许,可以称得上永远的死亡了。
卡牌啊,游戏啊,简单的东西往往更加致命。
还要把卡牌里的女子拉出来,再慢慢研究。不碰上就好了,没有义务,也不会产生怜惜的情感。
还要去找不愿求助的家伙。
一个医生,擅长的领域是解,不擅长的领域是救人。
他的名字叫镰,外科手术十分好,有富人想要年轻一点,有时会找到他。
他不收费的,无偿的助人。
号称任何的怪异都可退治,任何的悲伤都可以用刀切割。
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切口评价而整齐。
永远不会再复发,真正的医生。
可以的话,绝不会去他那里。
这是唯一的,陈斌认识的,知道解之法的异。
解除一切伤痛,释放一切,内心的真实欲望。
每一个受过他治疗的人,比任何生物更加健康,释放了最原始的欲望,每一个好像都不正常了。
为什么陈斌会知道,因为他也曾被施以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