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祖的枝叶最后一次摇摆,便再也没了动静,这一方小小的村落,终于在蛮荒之中引来了自己的信仰与图腾。
每一个望向树祖的村民眼里,都清晰可见那种莫名的狂热,这就是信仰给予一个人的殷切与希望,这种渴望慢慢根植于众人的心里,蔓延在大家的血脉之中。
自从王柳被方奎搀扶着回了自己房间,空地上的众人也终究在夜色的掩护下,最后朝着树祖大拜一场,尔后相继回屋了去。依儿本来也想搀扶着王柳,可却被方奎摇晃这一只雄厚的大手给婉言拒绝了,她只好神色担忧地看了王柳一眼,转身前往七娘处帮忙。
冷师父手持那树祖给予的木杖,眼光眺过王柳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目光闪烁,转身离开。
王柳在方奎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屋舍,便匆匆谢过他,在其一脸狐疑下反身关紧了房门。方奎站在王柳门前低头沉吟几番,突然轻轻一笑,浑身轻松地转身离开。
屋内,王柳的心怦怦直跳,至今他还无法从之前那些奇妙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他望着窗外渐渐爬升起的月亮,刚想要重新摘下自己的眼罩,动作却又是停顿下来,他谨慎地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在自己屋舍附近,干脆又将窗子关上,这才放下心来,一把扯下自己左眼的眼罩,露出一只漆黑深邃的眸子。
“这到底是什么……”
他望着水盆中自己的倒影,有些恍惚,那一只漆黑的眸子,似乎连这水面都要给染得漆黑无比。王柳不自觉地呼吸加速,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遭遇了些不可言语的变化。
“竟然连树祖的修炼法门都能看见,这难道还不是宝贝?”王柳越想越激动,就算这只眸子没有他用,单单是今日收获的修行法门,就已经算得上是无价之宝。
“我知道自己天资比之他人,要差上不少,可有了这修行法门,也未免不可争上一争!”王柳目中精光一闪,胸中顿时涌出一股豪情,他本就不是甘于平庸之辈,现在拥有了这次机缘,哪里会有放手的道理!
心中思绪万千,王柳竟不由得激动起来,那身体之中炼气一层所拥有的一点点灵气也不再安分,开始游走身体。
突然,一丝灵气偶然游走到王柳的左眼之中,便石沉大海,没了踪迹。
王柳轻咦一声,像是觉察到几许端倪,开始尝试控制着身体之中的灵气,陆续向着其左眼灌去。一丝一丝的灵气,游走摆动,纷纷灌进王柳左眼,但却是毫无动静,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出几个功夫,王柳便浑身是汗,本来炼气一层所吸纳的天地灵气都已尽数耗尽,可其左眼就像是一个无底洞般,贪婪地吸纳灵气而动静全无。王柳眼中显出一分执着,他咬着牙,把身体中仅剩的一丝灵气灌进左眼,便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虚脱地倒在了床上。
……
“你根本就不懂”
“你根本就不懂……我所看见的……”
一声软软的低语,回荡在王柳的耳畔,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一种好似天籁的低语。怨恨,惆怅,还有一丝丝的复杂。
“我要去……没什么,能够阻挡……”
“你,也不行!”
最后的四个字,充满了睥睨天下的霸道,虽然出自女人之口,却无法遮掩其中的锋芒与寒冷。王柳猛地睁开眼睛,开始大口喘气,他闷哼一声,深深的酸痛无力感从其四肢处涌来,他像一团烂泥般瘫软在床上,一时半会儿竟是站不起来。
他浑身发抖,因为冷,刺骨的寒冷,却仅仅只是来自那女人最后的四个字。
像只刺猬受惊一般蜷缩,他扯过床上的毛毯盖住身子,直至许久,身体才开始有了一丝温度与热量,夜很安静,一如既往的安静。
王柳一想到那女子口中吐出的四字,那股寒冷便从心底袭来,他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才能够仅仅凭借着四个字,便可冰冻一个人的心魂,“这到底需要何等高深的修为才能如此?”尽管身体还在发抖,王柳脸上却是露出狂热的神情,此时此刻,他对修行之途的渴望暴露无遗,他很想即可尝试那左眼看见的修行法门,曾奈身体实在虚弱,竟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睡了过去。
等到王柳醒来的时候,夜色依旧,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既然天色还未放亮,感受到四肢能够动弹,他便活动筋骨,整个人盘腿坐在床上。
深吸一口气,王柳脑海里开始渐渐浮现白日所见修行法门。
修行之途漫漫无期,修行之人则可分为数个大小境界。修行自炼气开始,依次便是筑基,结丹,元婴境界。这些境界依修士修为而分,每一个境界有别,即便相邻两境修士,其实力也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脑海里将那法门细细琢磨一翻,王柳不由得面露喜色,这次偶然获得的修行法门,已经足够他炼气境总共九层的修炼。
虽然仅仅只是炼气境界修行法门,但足以让王柳为之欣喜若狂。以他的天分,努力修炼很长时间也只能勉强到达炼气一层,如今有了这修行法门,修为提升的机会可以说已经大大提升,从此之后,修行对于王柳而言,终于不再只是一种奢望,他想要去走,去走上这条修行大道,去看看蛮荒之外的天地。
炼气,意为炼化天地灵气。这是修行的第一步,修士通过感悟天地灵气,并将其存储在身体之内,平日以灵气滋养血肉使其强大,关键时刻还能借助灵气发动神通。
在这蛮荒之地,修行法门稀缺少见,所以很多炼气修士只是单纯依靠灵气滋养的强健躯体进行战斗,而此刻的王柳则明显有着可能施展神通的巨大优势。虽然平日修士嘴里也会出现修行法门一类的字眼,不过那仅仅只是一些修行的窍门,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强行按捺住内心的狂喜,王柳几个深呼吸调节着自己的心脉,缓缓闭上自己的双眼,清晰回想这那获得的修行法门,按照其上所述感受天地灵气,调动运转周身静脉,整个人完全沉浸其中,像是一座木雕一般再无动静。
村中黑铁树所建造的屋舍内,冷师父长叹一口气,挥手消散了水盆中王柳的画面,“还在为今日不得破脉之事耿耿于怀么”他目中似有不忍,转头看向手中那暗青色的木杖,在那木杖顶端,树藤缠绕的小球中,隐隐散发出血芒,而在那小球下方三寸处,一道极细的藤蔓自木杖中伸出,扎进冷师父的手腕,竟是与其血脉衔接在一起。随着他脉搏的每次跳动,那木杖顶端的血芒便会闪烁一次。
村中又一屋舍内,七娘悄声为沉沉睡去的依儿盖好被子,她翻过依儿的手,细细端详着那树形图腾,便缓步离开,在月色之下,打开一个盒子,取出些许自制的颜料,针尖沾水后对着自己光无一物的手背仔细刻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