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一旁的那名男子,衣着朴素,同样是身穿兽皮,可却是洁白之色,极为贴身,与村民和王柳粗鄙的兽衣有着明显区别。这男子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样子很普通,但一双眸子却是深邃异常,让人看上一眼,便可感觉自己的灵魂要被摄入进去。此外,他亦是满头白发,就连其眉毛都是白的,凭空给人一种心悸的寒冷。
而那对面的女子,却是身穿布衣,头上挽的发髻古朴却不失端庄。七娘是这个村落之中唯一一个比王柳还要白皙的人,自然也是这村落里面最美的女人。她总是以最典雅的姿势出现在众人面前,明明是最美的女人,可却让任何人生不出丝毫非分之想。举手投足间,都会让人感受到一股亲切之感。
王柳一直想不透冷师父和七娘之间的关系。他们一同来到这蛮荒之地,一同这此生活了十几年,可却并非夫妻,亦非朋友。
看到匆匆进屋的王柳,这中年男子轻轻地露出笑容,点了点头,示意王柳站到自己身边。等到王柳缓步走过去的时候,七娘反而笑不出来,因为她看见了王柳眉上的伤。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七娘眉头一皱,想再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能站起身子,从屋子一角取出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拿出些泥土状的膏药,耐心的给王柳处理伤口。于此同时,王柳笑嘻嘻地将手里的果子放在桌上,一手推给了中年男子,“师父,你身有寒毒,吃这个果子可好了!”
“诶,你也是有心了。”七娘双目瞥了眼桌上那团跳动着的火焰,伸手揉了揉王柳乱糟糟的头发,“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打理打理自己,这样以后怎么吸引好姑娘。”
“七娘,这你可不用担心……”王柳龇着嘴和七娘打趣儿,那中年男子只是脸上泛着笑意,伸手将那桌上那团火焰攥住,股股寒气便从其手心处喷薄而出,那团火焰即刻收缩,最后干瘪无比,被寒气重重包裹成一个冰球。一股赤红色的暖流冲进中年男子体内,红芒一闪,便是再也没了踪迹。
那中年男子苍白的脸色稍微红润几分,手中发力,便是将那冰球捏的粉碎。
“柳儿,别闹了,我和你七娘还有要事商量。”
听见那中年男子开口,王柳立马收住笑脸,步子一跨,闪到了师父身后安静地站着。七娘收拾好东西,安静得坐了下来,伸出葱白的手指挽了挽发丝,一脸平静地看着那中年男子。
“我们来到这蛮荒边疆之地也已经有了十三个年头了,想要继续安稳地生活下去,不得不面对和周遭蛮荒之族的关系。这一次三川氏族族长百岁大寿,我们不能失了礼节,总还是要去上一趟才可。”
“这我知道,可是我们这十余年来并未与周围其他氏族有过太多交际,这此前往是否会显得有些唐突?”七娘轻声说道。
“总得去解决这道坎,这是个机会。”
“咚咚……”
王柳正听着冷师父和七娘交谈,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
“进!”冷师父一字刚落,门便被有力地推开,一个魁梧的身影陡然出现门口,那浑身暴涨的肌肉,看得王柳脑门一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这人他自然认识,方烈,一个真正的莽荒之人,亦是方奎的父亲。当初在师父带着众人来到这片地方定居时,恰巧从一只山兽嘴里救下他们父子俩。没人过问他们俩的来历,他们也就此留在了村子之中,从未离开。
“坐吧!”
王柳身前的冷师父笑着对方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烈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移动着强壮的身子缓步走到桌旁,冷眼扫了王柳一眼,直直坐了下来。
王柳被方烈这么一眼看得浑身汗毛竖起,不知为何,方烈从来就不喜欢王柳,这让王柳百思不得其解。他现在总觉得,若非有师父在这里,可能他分分钟会被这方烈给暴打一顿。
尽管王柳对方烈也没多少好感,可看着对方强健的体魄,他的眼里也藏不住艳羡的目光。通过今日白天那张兽皮,王柳知道修行之途始自炼气之境。炼气,即为炼化天地灵气,贮存于身体之内强健体魄。炼气之境分为九层,每上一层,个体的体魄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方烈是这村落之中数一数二的强者,王柳看不穿他的境界,只是听人说许久之前,他便已是炼气六层的地步,肉体足以抗衡一般的山林野兽。至于师父,王柳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强,没人真正看见过他出手。据说炼气之后便是筑基境界,或许师父便是筑基也并无可能。
正当王柳脑海转得飞快时,师父三人又相继讨论了很多事情,等到他反省过来的时候,其他三人的对话也几乎接近了尾声。
“就这样吧,这一场寿宴我们不得不去。方烈,这一次还是由你带队。”冷师父徐徐开口,看着七娘道,“寿礼还得麻烦你准备准备。”七娘和方烈点头频频,相继起身出了这屋子。
等到整个房间只剩下王柳和其师父二人时,王柳这才长舒一口气,只要是在方烈面前,总会让他感受到一股难言的压抑。“这已经是第五次了。”中年男子双目柔和,笑着看着王柳。
“这东西现在对我用处不大了,那洞穴还是不要去了,我感觉最近有些心绪不宁,怕是会有事发生。”
王柳“哦”了一声,中年男子却又是话锋陡转,“现在站在方烈面前,还是这么透不过气来?”
“嗯……不过比原来要好上很多。”王柳显然没料到师父会突然问上这么个问题,但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回答。中年男子抬起头,轻皱眉头,徐徐说道,“方烈也快要突破到炼气第八层了”他看了看身旁有些吃惊的王柳,“让你平时抓紧时间修炼,你偏不听,次次偷懒。现在依儿和方奎都是炼气三层,唯独你还在一层止步不前。”
王柳听着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师父所言为真,王柳对于书上所描述的修士神通很是向往,可骨子里的懒让他怠于修炼,只是终日混迹山林,游玩耍乐。
“还有两天,就是每年蛮荒各族青年一辈破脉之日,你在村里好好待着,哪儿也别去。那一天,会是个好日子……”
王柳知道师父口中所谓“破脉”一说,是蛮荒氏族借助供奉图腾,滋养后辈,帮助其冲击经脉,助长修为的一种方式。正如师父所说,他们村落之中并没有信奉图腾,所以他并不知师父话中的意思。
王柳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屋舍,坐在铺着藤草的床上,望着窗外皎洁的圆月,又开始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