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扇下,徐桧责骂道:“不孝孙儿,这堂内可都是你的长辈,你怎能当面辱骂。”
用手捂住面颊,徐福嗤笑着望着徐桧道:“孙儿只愿能将你们骂醒,还我父亲清白。”
“你小小年纪,那能分的清这世间黑白,早早回家收拾行囊离去吧。”望着眼前孙儿,徐桧显得有些急切,却又不愿说个明白。
“我只知,父亲酒中被人下了蒙汗药。”面对徐桧,徐福冷漠而平静的问着:“还请叔公告诉孙儿,昏迷后的父亲,要如何才能杀死徐冒?”
见徐福这般不听人劝,徐桧气愤的回道:“船上的事我又如何得知,可随行的船工都是人证。”
徐福轻笑道:“人证?那我叔伯所说的又是什么!”
徐桧破口道:“盐监又怎么会听信两名醉汉的证词。”
“徐福,老祖我话还没说完!”见他二人争执不休,老祖这又开口:“事已如此,他二人又都双双落海,虽然大人也这么判了,可我们也不愿你离去。”
这话听着似有转机,徐福这才耐着性子继续听老祖说道:“那船坞坞主非要我们依照族规处置,他可是琅琊城太守的人,这官面上的事,不是你我能做主的。”
“这么说,众位长辈也觉着,不该判我父亲故意杀人的罪名。”
徐福此话一出,这些围坐一起的长辈也都难堪起来,徐粟为人他们也都信得过,何况哪有偷盗自己财物的道理。可此刻,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们虽是族中长辈,可也只是百姓,若是当官的给个面子,这才能说上一两句话。
可徐粟杀人一事,这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这盐监申坤故意判的。谁让那船坞是太守的人,这些当官的哪个不想攀高枝,好顺着往上爬。
“老祖我倒是有个主意。”老祖满怀信心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母子二人暂且离开琅台,找个地方落脚,日常所需族里承担,你用心念书,等日后谋了官位,再回来认主归宗。”
徐福听了只觉的可笑,他在意的并非什么徐氏子弟的身份。在这琅台,他与母亲处处招人暗中排挤,背地里受了多少委屈,若不是母亲执意留下,他早劝说父亲搬离琅台了。
如今老祖竟还出了这么个主意,可也并非是为他母子着想,只是为了日后,让自己光耀这徐氏的门面罢了。
他在意的是自己的父亲徐粟,徐粟是个厚道人,遵从祖训为子孝顺,如今他含冤而死葬身大海,若在九泉下得知自己被除名族谱,他又怎么能瞑目。
听了老祖的建议,徐福不削的回道:“认祖归宗!父亲含冤身亡,死后还要背负这样的骂名,如今连牌位也进不了祖庙,百年后,我哪还有脸去见父亲。”
见徐福连老祖的意思也要违背,更没有离去的打算,徐桧这心里如同火烧,他严词责骂道:“那你还想怎样!老祖不也是为了你母子二人着想。”
徐福冷笑道:“孙儿好奇,叔公前后为何判若两人。”他质疑的望着徐桧,可这平静的话语,让人更加难以接受:“父亲能揽下这跑船行商的美差,还多亏了当年叔公的引荐,叔公待我一家如同亲人,对父亲更是赏识称赞。可如今却又这般刁难,孙儿真的想不明白。”
“你只当我眼拙,看错了人。”说完,徐桧突然上前,抚在徐福耳旁小声说道:“孙儿,听叔公一句,为保你母子周全,还是快些离去的好。”
“哼哼!”徐福哪听得进这些,轻笑着冷言回道:“孙儿谢过叔公好意,孙儿可不想让父亲背负这骂名。”
“你这又是想要干什么?你可别学那徐炳初。”见这人依旧不听人劝,气的徐桧鼓着一对深陷的眼珠,狠狠的将徐福瞪着。
“我找盐监说理去。”
甩下话来,徐福扶起母亲转身离去,徐桧望着他二人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嘲笑转瞬即逝。
出了娘娘庙宇,徐福劝说母亲回去等候消息,自己一人朝着盐监府邸赶去。可也就在此时,徐桧拜别堂内各位长辈,这也匆匆离去。
徐桧离去后急忙赶回自己家中,合上房门带上门栓,赶到里屋冲着一人拱手作揖道:“执事,我已劝说他母子离去,只怕依徐福的性子,这会儿还真去了盐监府上。”
这屋内坐着的男子名为麻九,长得尖嘴猴腮为人精瘦,他掠着鄂下稀少的胡须说道:“如今大王正在申坤府中,可不能让他二人遇上,你速速赶去见机行事,这接下来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而就在此刻,跑到盐监府上吃了闭门羹的徐福,这又摸到一处水源,脱去身上袍服潜入水中,溜进了盐监府后院水榭,说起这水道,还是这申府的公子告诉他的,想不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从水榭水塘探出头来,徐福便听见有一女子正在问话:“姐姐可知这府上来的是哪路贵客,大人竟将家奴都给打发了,还让公子在大堂伺候。”
另一名被称作姐姐的女子,赶忙止住对方话语,提醒道:“这府上的事情,大人可不许我们做下人的私下议论,妹妹不可大意,可不能被旁人听了去。”
望着两名婢女急促离去的身影,徐福爬出水塘,抹去身上水渍,心中嘀咕道:“莫非这盐监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连家奴也要支开。”
这申家府院徐福过去可是常客,他麻溜的摸到前院大堂,趁着这院中没有家奴,他从一耳房窗户翻了进去,躲在这耳房门后,隔着帘子偷听大厅里的人说话。
大厅内,一男子开口问道:“徐粟杀人一案,是麻九让你这么判的吧。”
“回禀大王,我山外弟子所行之事,都是遵照麻九执事的意思。”
话语间,申坤对这口中的大王显得尤为的恭敬,可徐福并不在意那男子身份。此刻,他只想知道,父亲的罪名究竟是如何被定下的。
大厅内,申坤继续回着话:“按说这船坞死了一名船工,属下本该依照齐国律法严查真相,可那坞主却很在意此事,执事不愿将此事闹到太守哪里,便让属下依了他。”
“麻九如此嘱咐,也不无道理,这尤央以外的事情,你听他安排便好。”那大王停顿片刻,便又说道:“听闻这徐氏族人,是要将他母子赶出琅台,这事儿你可得管管。”
申坤话语恭敬,却也有些无奈的回道:“属下也是没想到,原以为定了徐粟的罪,那坞主就不再闹了,谁知!他这又拿琅台族规闹起事来。”
“嗯!”大王听后,很是淡定说道:“申坤,本王命你,务必将他母子留在身旁,等我处理了燕国的事务,再顺道回来带他们去尤央。”
“属下明白,属下定会想法子处理。”
听到此处,徐福心中一震,连额上也溢出了汗珠。对方可不单单只是胡乱判案,如今还谋划着,要将他母子二人带去所谓的尤央。
躲在帘子后面,徐福气得咬牙切齿,拽紧拳头恨不得与对方拼命,可这又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不多时,隔着帘子,这又传来一女子说话的声音:“碧瑶参见大王,参见大人。”
“可是那船坞又出了乱子?”
见到这名为碧瑶的婢女赶来,申坤赶忙问话,躲在耳房的徐福这也听那女子回道:“那坞主派人到夫人家,讨要商船雇金去了。”
闻言,申坤立即吩咐道:“你速去将徐桧请到府上。”
见这堂内几人是要离去,徐福不敢耽搁,原路从水道逃离,急忙想跑回家中报信。而他也没有想到,他这前脚刚一离去,后脚徐桧便赶到了盐监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