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果从医多年,游历各国阅历不浅,今日虽初识徐炳初,却也对他性子了解了一二。何况他并不知道这徐炳初与吕家关系,故意将这莽汉支走,他才将实情告诉了田英与时七,好让他们知晓徐福如今状况。
可羽果却不知道徐福如今只有七岁,在他看来这孩子早已成年。否则,田英又怎会将他派上战场,可即便如此,他这所受的伤势也是不轻,四指宽的长剑从后腰直穿肚腹。只怕如徐炳初这般的壮汉,受了这样的伤势,若得不到及时的医治,这性命也是很难保住。
然而还有一事,也让羽果想不明白,那就是徐福的脉象。他查看过徐福身上的伤势后,发现他这身上血渍早已凝固在了一起,想来他负伤已是过了许久,如今尚有微弱气息,也是这孩子命大,可他这脉象,羽果从未遇到过。
自从结识了吕家大人,羽果每年都会随商队前去日照吕府拜访,他深知时七从小习武,这脉象自然强于常人。可徐福,他这脉象虽然凌乱,却又比时七的更加有力。
遇到这样怪异的伤患,作为羽果这样的郎中,又有谁不想挑战一番。他本以为徐福就是一般的士兵,作为医者尽力就好,可如今得知他竟是吕家后人,他非要尽自己全力不可。为此,他这才将祖上传下的伤药请了出来。
吩咐时七为石出喂服续命药丸后,这营帐里的四人再无暇管他。依照羽果的嘱咐,时七用随身所带的匕首除去徐福身上衣物,徐炳初强忍着用自己端来的滚烫药水,浸透白布洗净徐福身上血渍,就连他腹中长剑,羽果也命徐炳初擦拭干净。
这医治的准备刚一做完,羽果又嘱咐他三人合力,将徐福身上长剑拔出,这剑身离体,徐福腰腹上的剑伤便就流出乌黑脓血。见状,羽果这又嘱咐徐炳初将徐福伤口擦拭干净,这才将自己视为瑰宝的药瓶拧开,将瓶中药粉撒在徐福伤口。
见羽果这就开始为徐福包扎伤口,完了还用自己端来的药水清洗双手,转而收拾药箱并无多余的嘱咐,只是让徐福平躺着休养,徐炳初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两颗眼珠,在他鼓得铜铃般大的眼眶内,跟着羽果动作不住的晃动。
长剑刺透身躯,这伤势可是不轻,徐炳初诧异的问道:“这就完事了!”
瞟了对方一眼,并未过多的理会徐炳初,羽果手上忙碌着应了一声,而后将一药瓶扔给时七道:“那人弩箭刺穿甲骨,并未伤及内脏,你将弩箭从他胸前拔出,撒上药粉休养几日就好。”
并未从羽果口中得知徐福如今状况,竟见羽果这又管起了旁人,徐炳初气急吼道:“这忙活了大半天,你就撒了些药粉,我家福儿如今到底怎么样,你能不能救活。”
这又瞟了一眼徐炳初,羽果依旧埋头收拾,却又慢条斯理的回道:“听闻这营地山谷多美味,若是能为这孩子弄些美味,这伤势倒也好的快。”
山谷中的美味!
不知羽果具体指的是什么,可徐炳初却拍着胸口回道:“我这就去长弓营抓他一些弓箭手,你要再多的美味我也给你弄来。”
时七为石出拔出弩箭倒上药粉,见徐炳初马不停蹄转身离去,他这又担心着禀告田英道:“将军,他这一去怕是要惹出乱子,山谷中的美味,我去找人弄来。”
“由他去吧!”
羽果竟出口将自己拦下,时七不明白的望着田英,寻求他的意思,可羽果这又说道:“我是有意将他支走。”
闻言,时七心中一拧,这面色刷的惨白,就连自己的心脉他也觉着是停顿了片刻:“老先生,连你也不能救公子性命?您不是说有三成把握吗!”
“却有三成不假。”羽果回他道:“可这三成是指我那伤药成败,若这药成了,那福儿自然有着三成机会活命,若依旧没能成功,那就只能看这孩子自己的了。”
“将军!”心中担忧着徐福,可望着田英,见他这也摇头回应自己,时七这梦才醒来。吕家大人对他有救命养育之恩,吕家小姐视他如兄长向来不薄,时隔八年这才得知吕家有后,转眼这又要阴阳两隔。时七垂头默默来到徐福身旁,抚着他额头,压抑着心中动荡。
田英与时七,还有赶去琅台的尉迟从小一同长大,他二人对吕家的情份忠心,田英这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如今,他也只能再向羽果询问道:“果老,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见羽果哑言摇头,田英强忍心中悲痛,转而望向身后石出说道:“还要劳烦果老,想办法让这人醒来,我有话问他。”
从药箱裹布中抽出一支灸针还有一药壶,羽果这又安慰道:“福儿虽然生死未卜,可倘若还有一线生机,老儿我定会极尽全力的。”
一番安慰后,羽果来到石出身旁针刺他身上穴位,而后将药壶壶口在他人中一抹,一股辛辣涌入石出鼻腔,他只觉头中炙热咽喉刺痛,猛的张开双眼。
等看清眼前老儿容貌后,见自己竟躺在一顶帐篷内,可石出刚想挪动身子,这身上伤口便又疼的他厉害,他蹙眉忍着,望向羽果问道:“我还活着!”
见这装死的士兵开口问话,时七起身上前拽住他衣领,他本想问话却又怎么也开不了口。被时七揪着衣领,这后肩的伤口疼的石出嗷嗷叫,可当他认出这人是时七后,他慌乱的询问道:“时统领,和我一起的福二可还活着!”
“福儿也是你叫的。”
一想到连羽果也没有把握医治徐福,如今这装死偷生的人,还这般亲密的称呼自家公子,而田英还等着他回话,本想将这厚颜无耻之人处死。可如今,时七也只能愤愤的将他推倒一旁,转身独自生着闷气。
石出这才刚刚醒来,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今他这心里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睡在同一营帐内的好兄弟‘福二’。见时七转身背对自己,石出还未来察觉在这营帐等他醒来的田英,便就看见不远处睡躺着徐福。
他翻身下地,摸爬着赶去徐福身旁,见他腹中裹着的布条满是鲜血,至今未能醒来:“福二好兄弟,是我石出害了你啊!”
本也想将他处决的田英,见他此刻守在徐福身旁泣不成声,还与自己外甥称兄道弟。田英猜想着,这刻意装死的轻弩手或许与徐福是旧识,他这才收敛心中杀戮,开口道:“你与福儿如何受的伤,这谷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依旧悔恨痛苦的石出,并未留意到这三军主帅正在问话,可一旁的时七这又上前发泄着,将他从地上提起:“将军在问你话。”
“将军!”
闻言,石出两眼发光,这才注意到田英,他顾不得自己被人提在半空,挣扎着向田英求助:“请将军救救福二,他可是你吕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