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何事?”忻王府后院内只有忻王和姜池二人,江无令也就不再遵守什么规矩,径直走到忻王二人所在的小亭子里坐下。
“……是阿池找我?”江无令见忻王只是坐在那里笑着喝茶,并未打算开口,于是问道。
“是……哥哥。”姜池说道。
一个丫环竟然能让忻王特地派护卫去寻人,着实奇怪,私下也有人议论纷纷。
江无令只觉得理所当然,未有任何不妥。
“阿池,怎么突然找哥哥?”这里只有忻王和他兄妹二人,江无令说话就再也不拘束,“那个老女人找你麻烦了?”
“咳咳……”忻王听了忍不住轻笑出声,引来了二人的目光,他摆摆手,道:“阿池,把你要告诉无令的事也说给大哥听听。”
这天下,也就这兄妹俩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骂那位是老女人了。
“没……是另一件事。”
姜池很少会露出这慌张的模样。
“我今日路过万杳陵,但是以往都没有那么多的……”
“那么多?”
“……城军,不对,是羽林军,好多羽林军在那驻守和巡逻。”
江无令嗤笑道:“看来不仅是老女人,老太婆也想参和?”
“你是知道的,她们不喜欢我。”忻王喝了口茶,淡然道:“君桓确是有君王之资,可我不会让她将君桓给夺走。否则君桓在她手下只怕会成为上一个自食其果的邵帝。”
“嚯,映月节将至,特地派羽林军去守万杳陵,而不是去守那些青漠来的人,那老太婆一向不屑与西与北边的人交往,什么时候也与青漠有关系了?”江无令嗤笑道,“而且,不仅如此,那老女人还特地给我寻了个人来——”
“那是你的选择,至于那个外来人,不提也罢。”忻王道。
“哥哥……”
江无令在姜池旁坐下,笑道:“况且她们明知映月节是我们娘的祭日,现在这羽林军巡墓,是在巡窃墓贼,还是在巡六儿呢?”
姜池紧紧地拽着裙摆,脸色一片苍白。
忻王安慰她道:“莫怕。”
“我……没事。”她只是忽然有个不好的想法,会不会,她们把娘亲的墓给……不会的。
江无令抬手拍拍她的头,姜池惊异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兄长,心中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对了,三哥也回来了,她怕什么呢?
“阿池,不如我们明日就去探望娘亲吧。映月那日人多,你若离去也不会有人察觉,而且他们也不会想到你会现在就去。”江无令想了想,提议道。
“有道理,若是羽林军拦住你,就说你受我之命。倘若还不从,那就——拖远点收拾。莫要脏了万杳陵的净土。”忻王也提议道。
“你还真是敢说……让我去收拾羽林军。让我找死么?”江无令无奈地看向忻王。
“呵呵,我可不信你不敢对羽林军下手。”忻王不紧不慢道。
“不敢当,比起阿指我可差了一大截。”江无令没有兴趣再与他说笑,便直接问道:“你让我不顾大局也要对抗羽林军,是有什么计谋?”
他问到了点上,忻王也变得认真起来。
“我推测,青漠此番来和亲必然另有所图,不过我觉得她想借此用六儿的命来污蔑江泯,让北军被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忻王说道。
“!”姜池兄妹二人不由一惊,江无令蹙眉道:“这么明显的破绽……”
“不,因为现在将近映月节,正如你所言,她若是要对六儿下手,就是最好的时机,尤其是——姜娘的祭日。”
忻王口中的这个她,三人不言而喻。
姜娘是姜池和江无令的生母,只不过江无令的父亲另有其人,二人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宫中的守卫会有北军的人交替,只要在北军当值时下手,再将人……”
“……行了!”江无令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隔墙有耳,你话之意我明白,这也确实对她而言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比竟嘛……我们阿娘是北辛异族,与青漠关系密切。”
“老女人痛恨母亲,自然视我为眼中钉,她虽看重郁王这个身份,却还是想将我除去。现在的郁王已如她所希望的那般,所以她不用在像从前般那样碍于郁王之面无法对我下手。”姜池低声说道,“当然,老太婆也如此,或许我的存在就是对她们最大的侮辱。”
她的声音细细柔柔,说话间整个人很是平静。
江无令没有料想到自己妹妹会这么说,转过头问忻王:“所以你才将阿池接出宫,让阿指保护她?”
“是。因为你走了,她们都以为阿池终于无依无靠,所以对她下手了,那时阿指正好去找她,给救了下来。”
“她们做了什么?”
“……没事了,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
“不然,你猜出来也行?”
“……你不想说,我便也不追问,或许对我而言并非好事,只要阿池平安便好。”江无令摇摇头,“阿池今晚回我住处吧,明日我们就走。”
“啊,好。”姜池点头。
出了忻王府,姜池忽然止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无令问她:“有心事?”
“我……哥哥,除了方才万杳陵,我找你来还有一事……”姜池支支吾吾道。
刚才她在忻王面前不提,很显然并不想让他人知晓,不过……
“怎么了?”这丫头很少有事瞒着大哥。
“我我,我是不是要死了……”说着,姜池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江无令吓得赶紧去安慰她,“胡说八道什么呢?”说着连忙伸手去探她脉象。
呃……
江无令微微一僵,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你今日走后,我回房看见自己流了好多血,但是一点都不疼,呜……也不知道是哪里流血了,呜呜……”姜池哭道。
“那你裤子……”
“我垫了好几块布……止不住血。”
“……”江无令吸了口气,冷静道:“……你没事,先跟我回去。”
随后又想了想,将人给抱了起来。
“哇——”姜池吓了一跳。
“一会再告诉你怎么回事。”
姜池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自己兄长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安心起来。
哥哥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此刻江无令脑内有些混乱,阿池,算算年纪,也确实是到了。
他竟然给忘了。
「师父,为何要我探这脉象?」
「臭小子,教你习医可不只教你一些常见的病状。给我记着,这并非我病了,而是女子每月都会来一次,叫做癸水。一般是女子及笄左右会开始出现此状,轻者无事,重者则会腹部抽痛,甚至卧床不起。这时你要根据不同情况开以下几样方子……」
「噢,那男人也会有吗?」
「只有女人会有。」
「那……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什么明显症状?」
「有,下身会显红,就是有血……臭小子,你什么眼神?」
「噫,您老月月如此竟还能活着……」
「……给我将医典抄三十次,不抄完不许吃饭!」
「诶??!」
江无令回想起师父曾告诉他关于癸水之事,哭笑不得,这是女人之事,师父只教他如何诊断处方,可未曾教过他该如何处理。
“李姑娘。”江无令一回来就直奔李尘木的屋子,正好李尘木还在里头坐在床上休息。
听到他的声音,李尘木心想,回来这么快?
可待她看见江无令抱着姜池回来时,不禁觉得怪异。
江无令咳了下,把姜池放下来,转过身去,对她道:“……那个,小妹她……”
姜池怎么了?李尘木一头雾水地看向兄妹俩。
“她,来了癸水,你教教她……我先出去了。”说罢,江无令就匆匆离去,而李尘木在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的时候,脸暮然染上一层绯红,诶?
他,他说啥?
“?”姜池不明白哥哥说的是什么,问道:“姐姐,癸水是什么啊?”
“咳咳咳……我告诉你。”李尘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内心的感受,既觉得羞怯又觉得兄妹俩这样有些可爱。
半个时辰后,姜池才同李尘木一齐出来,姜池红着脸,低着头跟在李尘木身后走着,像只兔子般。
江无令正在生火,见二人出来,就指了指树旁的石桌:“去拿喝些姜茶。”
“嗯……”姜池小声道。
“哎,方才我与你说到了哪里?”江无令拿起刀刮鱼鳞,思索道:“除了北军和城军,以及宫内的羽林军外,还有几个——如隗家、贡家、林家军、西南的山镇军还有南冥军……不过都只是数百人,而且隗家军已经归于北军之下。不过据你所述,要想真找到当年那拨人,不大可能。不如还是从祁府下手。”
他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若是要找出真凶,还是要从嫌疑最大的祁府找起。
“你若是有困难,可以来找我,也可以去找柯听。”江无令忽然说道。
“……?”柯听认识她爹?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柯听的年纪可以做你爹。”他又淡淡道。
“啊?!不是,怎么可能……”柯听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几岁左右,很年轻的面容,她实在想不到柯听不仅认识她父亲,而且……与她父亲同辈?
那柯听岂不是快到了不惑之年……
李尘木简直不敢相信。
“哇,那萝枝姐姐岂不是也可以喊柯叔叔爹爹了。”姜池在一旁听着,忽然感慨道。
“咳咳。”江无令听着险些把刀扔了,虽然柯听实际上并非如此,但是姜池忽然来了一句江萝枝,也让他不得不佩服江萝枝的勇气。
他们这几人是不介意,可不知江萝枝知道柯听的真相后会如何想?
……以及有缘。
“哥哥,明早我们就走吧。”
“去哪?”李尘木问她。
“去看娘亲!不过姐姐不能去……”姜池回道。
李尘木知道兄妹二人母亲不在人世,不过姜池后半句就让她感到几分好奇,好像姜池后边还有话憋着,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