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扶书架而起,两眼空洞。突然,一旁的破烂的书架因承受不住青叶施加压力,嘭一声,粉尘乱散,书架塌了,青叶失了重心,一下跌倒,书和简簌簌落下,砸在青叶头上。
青叶擦了擦头,头部的疼痛使他倒吸一口冷气。青叶把身翻过来,喘着粗气,怔怔地望着顶部的泥。
躺了好一会儿,青叶欲起身,视线扫过一旁,却忽见落下的东西中有一捆残破的黑色玉简。
青叶空洞的眼神中升起一丝诧异,这里的书籍、简、卷轴一般颇为破烂,一般都是纸质或竹子做的,鲜有玉质的,即便有,也是凡玉。此玉明显光润温泽,绝不廉价。
心下疑惑,青叶悄悄拾起一点期待,小心地把玉简,拿过来,缓缓拉开,最右端,由上至下,写着两个大字:魔典
青叶脸色一僵,不知所思,本欲放下,却又鬼使神差地拉开了。
上书:魔之道,非恶也。但为另类成道尔,所谓另类,乃以杀入道……何谓成道?非只长生,而亦长生。魔之道,先凝煞灵,渗制邪魂,再造九幽,而后生星光,行寂灭,化暗魔,触道成道魔。煞灵者,需以……
青叶阅毕,拋弃玉简,眼中渐渐浮现出难以言喻的疯狂与难以想象的偏执。神色极其狰狞,配上毫无血色的脸,宛如十八层地狱受过无尽折磨的恶鬼。
只见青叶缓吸一气,沉灵在腹,缓缓瞑目,用所有的灵力强行挤压仙种,欲把仙种挪开中心,沉入丹田底部。
可灵力刚开始尝试推动仙种,青叶腹部就如被刀磨剑砍一般疼痛,如同硬生生把自己的一块肉扯走,青叶紧咬银牙,汗珠不断冒头,浸湿了头发,阵阵眩晕感冲击青叶的脑部。青叶眼前白光晃动,什么也看不见,青叶干脆闭了眼。
仙种在虚无中疯狂颤动,本能地强行吞入大量灵力,企图定住位置。但青叶不会让它有这个机会,青叶面部狰狞,拿出一块灵晶催动仙种把其中的灵力吸进去,灵力冲过本就灵力充盈的经脉,顿时将经脉挤得胀裂溢血。
青叶只觉自己自己整个人都要裂开,却依旧咬牙坚持。青叶嘴唇的血渗出使之愈发红艳,汗液湿透了青叶全身。
这时,新涌入的灵力一股脑涌入丹田,青叶小腹仿佛被爆了一个炸弹,肚子蓦地一膨胀,青叶短暂失去意识,猛喷出一大口鲜血。
与此同时,洪水般的灵力来势汹汹,带来巨大冲力,仙种受力,猛地一震,却一点也没挪动。
可青叶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拉得极长,听得人肝胆俱裂、脊背生寒,血线从青叶口中喷出三尺高。青叶全身青筋凸起虬结如蚯蚓,头皮几乎炸开,处处肌肉痉挛,疼得仿佛受着醢尸炮烙之刑,全身赤红,渗出血来,又似有一只手伸进脑壳,捣鼓不停,势要绞成碎沫。
紧接着,似有什么冲入青叶脑海,使之破碎,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凄厉的惨叫还在通道中回响,青叶满身血红,皮肤糜烂,全身上下无一处好。
青叶生机渐逝,生命一点点流逝。冥冥中,青叶青色的灵魂之火摇曳,十分黯淡。
忽而,一道青光从青叶眉心射出,在虚空中渐渐黯淡,显现出一枝青竹,三尺长,通体碧绿,如玉似璎珞,光洁无暇,渐渐有仙气蒸腾而出,圣洁出尘,超然物外,却有些稀薄。仙气之后,又有黑红相间的气弥漫出来,翻涌着,阴暗至极,极具毁灭之能,而后青叶四周的虚空便开始纷纷湮灭,化出一块黑暗的虚无来。
至末后,混沌雾霭也浮现,迷迷蒙蒙,神秘幽然,迷住整颗青竹。
“苦命的孩子……”一道带着怜惜的声音自冥冥中的混沌传出,在虚空中回响。然后便见一缕缕仙气从混沌雾霭中钻出来,缓缓融入青叶体内。
青叶的每个细胞顿时雀跃,贪婪吞噬,青叶的伤势迅速好转,所有伤口须臾愈合、结痂,然后完好如初。
紧接着混沌雾霭里脱离出一块,灰蒙蒙的混沌之气,徐徐飘了过来,潜入青叶丹田,变幻出一只手,抓住青叶的仙种猛地往下一扯,青叶全身不自主地疯狂痉挛,眼皮疯狂跳动,脸部抽搐不已,梦境中青叶如在熔岩中煅烧,又似被磨盘绞身。
混沌手缓缓移动,把仙种移到青叶丹田的角落,并按入其中,青叶身上的修仙气息,渐渐消失。仿佛变成一个凡人。
过后,青叶渐渐平静,身体的痉挛频率开始缓和,眼皮时不时跳一下,脸部也不抽搐了。
混沌手消散,混沌之气浮出,回归青竹四周。
天外,混沌之气交缠缭绕成云,云结成海,蓝色雷光闪烁,在混沌云海中闪过,化成一条条雷龙怒吼,雷龙在云海中游动,偶尔露出狰狞的龙首和锋利的龙爪。
不知过了多久,一根青竹在天外渐渐浮现,混沌雾霭拥戴,仙气环绕,黑红之气渲染弥漫。
那群雷龙顿时气势猛涨,带着极道的气息与不共戴天般的愁怨,俯冲向青竹……
……
地下,魔族遗物通道里。
虚空中的混沌雾霭渐渐消散,一声叹从缝隙中透出,声音模糊,仿佛口齿不清:“……还能陪你到几时?”
天地间的虚空碎片补上了黑暗,青竹原先所在的位置,渐渐恢复如常。
青叶从迷糊中渐渐醒来,舒展了一下身体,挣扎着起来,看了看身上的血红,回忆起方才和梦境中的疼痛,不禁心有余悸,头皮发麻。
可当青叶触碰到自己的皮肤时,却是愕然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半点伤口!
“这是怎么了……”青叶懵住,来不及多想,便感知到自己的仙种竟然不见了,心中大骇,细细感知,这才发现,仙种竟被藏在了丹田深处!
“这是我做的么?”青叶惊疑不定,同时,青叶也发现,自己的修为还是假丹,可是真正能发挥出来的,恐怕只有凝气三层了。
青叶见状,不但没有悲伤,反倒是狂喜不已,眼中异彩连连,眸若星辰。连忙把手向四下探了探,找回了那黑玉简。
青叶摊开放在一旁,细细看了一遍,从储物袋取出数瓶装着煞气的玉瓶。
看着里面犹如活物般翻滚的煞气,青叶压抑下激动的心绪,暗自提醒自己:“这只是一个尝试,成败并非在此一举,若再不成功,大不了,我便继续寻找修复仙种的方法。人族只能修仙,魔族才能修魔,这虽然是万古不变的定律,但为今之计,也只有尝试了!”
“我心向道不论法,做出这一个决定,哪怕形神俱灭,我也在所不惜!”青叶鼓舞自己,心志坚如磐石。
一念至此,青叶不再拖沓,打开瓶塞,煞气浮起。青叶忙以手结印,默念法诀,并使仙种沉寂,以意识驱动少量灵力,运转周天,张口一吸,将煞气吸入口中。
魔道第一个境界煞灵,是以杀生之后产生的戾气或者阴暗之地产生的煞气与灵力融合,再通过魔魂或魔体的催化,形成煞灵。
而青叶则是想尝试,是否能不使用魔魂或魔体直接将煞气和灵力融合。由于煞灵属于魔道能量,所以如果仙种上的仙道能量与之距离太近,这两种能量就会相互排斥,若强行使之靠近,最终修行者只会爆体而死,不止是魔道与仙道,绝大部分情况下不同的两道能量都不可以同时存在的。
故此,才会有青叶方才之举。
言归正传,且言青叶把煞气吞入体内,煞气渗入经脉中,与灵力一起运转周天。
一点煞气的进入,并不足以引起青叶情绪或气质的变化,只是煞气并不友好,在经脉中运转,就如同针扎一般,甚是疼痛,不过比之方才移动仙种的疼痛,此不值一提。
不过饶是如此,经脉的疼痛仍是令青叶频频倒吸冷气。
青叶全神贯注,运转着体内的煞气和灵力,欲将其融合,可这二者根本不会靠在一起,即便青叶强行让它们碰在一起了,它们也泾渭分明、一触即分。
青叶见得如此,心也凉了半截,颓丧不已,但青叶不愿放弃,继续运转。煞气和灵力运转在经脉中,渐渐流上脖子,流进脑袋。然而,煞气和灵力依旧没有融合的迹象。
青叶神色黯然,双眼泛红,发丝凌乱,几乎万念俱灰。青叶几近放弃时,煞气和灵力流入了泥丸宫,触及青叶的魂体,煞气和灵力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不再排斥,相互缭绕,竟有要融合的迹象!
青叶只觉脑袋一痒,沉入心神去观,却见煞气和灵力相互缭绕,蓝色与黑色交错,缓缓从中生出一缕灰色来……
青叶错愕,心中震骇莫名。
我看到了什么?
煞气和灵力在触及我的魂体的时候,为什么会催生出了一缕煞灵?
我是谁?
我的灵魂是魔魂吗?
我不是青家人吗?
难道我是我爹娘捡回去的?
我是魔族?不!不可能!如果我是魔族为什么我会有仙种?我什么我会有人的躯体?
青叶已经顾不上那还在融合的煞气和灵力了,青叶觉得整个天地都错乱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青叶魔怔住,久久未动,如同雕塑一般盘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