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理想时代持续了整整两百年,曾经奢侈的人类在捡了整整一个半世纪的垃圾废品之后终于建立了较为完善的制度,并且复原了一部分科技——似乎是对毁灭的畏惧心里作祟——他们称之为“造物科技”。这一时期人类开始尝试走出生存空间日渐狭小的地下来到地面,他们发现除了荒芜的废墟以及开始进化的兽群之外,环境糟糕得无法生存,暗无天日的地面上灾害频繁,兽的存在似乎会污染环境,这是当时人类的最大共识。在判断出兽群在完成进化后可能会将生存空间扩张到地下后,人类决定迁徙以寻找适合生存的环境。他们行过一片又一片的废墟,亲眼目睹了世界被污染的模样。迁徙使得人类损失惨重,也使他们对未来纪的世界有了最初的认识。
——《废业纪.游牧的理想》
当沉闷的钟声敲响,牧人美地的所有人都不再工作。此时春暮如约而至,这城市一半陷入柔和的光海中,另一半则像退潮时湿漉漉的印记。
在第二声钟响之前,人潮在街道巷弄内川流不息,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广阔的公路及其两边的道路上。暼暼日暮终至,行人与倦鸟一同返回家中,牧神钟声的余音即将消失。有人说那钟声从广场传来,消失在远处的报神山上;有人说那钟声从云颠降下,响彻城市上方金色的天宇;同样有人说那钟声是指引的福音,如造化的手在信徒心里弄起一波暖潮。人们总是相信,他们是遵照牧神的旨意,日落而息。
最后一声钟响最短,似乎是前一声的延音,往下便是工整的休止。一切严谨恭敬,丝毫差错也无。而后如同季风唤醒万物生机,月亮牵引潮汐奔涌,短暂的钟声后是恢弘的唱诗:
何必崇拜火呢?
岂不知还有灭火的水?
何必崇拜水呢?
岂不知还有降水的云?
何必崇拜云呢?
岂不知还有吹散云的风?
何必崇拜风呢?
岂不知还有携带风的人?
岂不知那一位的存在?
岂不知无上的恩典?
岂不知那无上存在天地间?
歌声结束后,苍茫暮色染蓝街头。唱诗的人们三三两两散去,软底布鞋的声音犹如温驯的山羊,将所见的一切印入眼里,万物都在这凝视中安然自若。旗杆的尖角也被渐起的暮霭遮住,天地都似那半截曲柄般圆润,像奶油被舌尖搅化一般。
“哎呀,这城市的生活可真是享受。就是规矩多了点。”
“牧人美地算得上是食桌共同体当中最古老的城市,并且这个城市一直是被教会管制着。就是‘第二牧歌’,牧神的信徒。”
“什么啊,这城市并不遵守共同体的契约么?”
“是立了约的,这点即使是教会也必须承认。不过相比共同体的契约,牧人美地的居民明显更能接受教会的戒律。这是‘崇拜’,也被普遍称为‘信仰’。”
“我啊,信仰利益——这算是信仰么?”
“也算。”
带眼镜的中年男人左右望了望,在他身边是一名穿着打扮一丝不苟的绅士。
“这我可第一次听说。”绅士说,“有什么讲究吗?”
“没什么讲究。牧神的信徒信仰牧神,商人们信仰利益,斥候信仰法则,猎人信仰战争机器。大家都有各自的想法,所以不存在互相理解,所以这个世界会乱成这样。”
“这是信仰?”
“严格说起来信仰是一种不需要思考的美德,而美德诞生于智慧。如果一个人不依持自己的智慧而去追随什么,无论那条路被冠以多么华美的称呼,都只是升华情节而已。这多多少少都带有一些许诺,比蜜还甜,真假难辨。所以你可以凭借这一点来判断利益与金钱同样是有无数的信徒。”
“我说拉比老兄,你们流浪诗人都这么博学?”绅士见面前这文静的男人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愿,又接着说:“总之啊,像岛枭我这样的商人可是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我们世界之获的商人嘛,还是注重利益。”
“你有烦恼么?”拉比突然问,“你们获党的商人有烦恼吗?”
“有啊。老实讲,烦恼这东西对商人而言就像钱袋子一样,无时无刻不跟在身边。”
“你的能力有限,但你的欲望却是无限。在挣钱的欲望与花钱的欲望中往往只能满足其中一个。于是你将成为一台挣钱与花钱的机器,于是你的社会关系也仰仗这台机器的效率。这很无奈。但至少你得自信,如果在烦恼与无奈的生活中缺乏了自信,你将会死在这样的生活里。”
“啊,说得好!”岛枭感慨了一句。他侧身让开人群,望着他们回到家中。在日暮中那些穿着粗布衣服的居民染了一身的青色,他们的脸上是风霜,手上是老茧,这是耕作者的特征。而另一些身上带有淡淡刺鼻气味的人则是畜牧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足与祥和,他们仿佛从将至的夜色中寻到了莫大的安慰。
“该走了。”拉比说,“在牧人美地晚上还是不要到处乱逛,入夜了除了巡夜人之外,基本上所有居民都要回到家中。”
“嘿,两位!”一名路过的年轻人向他们热情地招呼着。“我说,看样子是外来的,需要点好的建议吗?”
“说说看。”拉比回答。
“首先,你们需要获得‘客人’的身份,这才能让你们合法呆下去,当然我说的是教会专门针对外来者的《客人法》。其次你们要去格尔街,那是外来者聚集的街道。最后嘛,格尔街有家小酒馆,可以提供环境不错的房间以及美食。”年轻人说完挑了挑眉,他看着拉比制止了想要开口拒绝的商人。
“多谢好意!”诗人笑了笑,说:“等事情办完后我们也会离开,所以并不需要房间。不过美食的话我倒是很有兴趣。”
“这么说来你们不是普通的外来者啊。”年轻人左右望了望,“这城市自从加入共同体之后,每年都会吸引大量的外来者。像这位商人一样的有钱人爱上这里幽静的环境,也有人在金钱与生活的痛苦中寻求精神上的安慰与快感。而那些流浪者似乎将第二牧歌当成慈善组织,有一段时间曾经有大量流浪者涌向牧人美地,教会这才制定了《客人法》。”
“你对我们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拉比问。
“我叫群像。”年轻人挑着眉说,“算了,直说吧。你们如果要跟教会或者星军打交道,最好小心一些。如果可以的话,在小命不保之前记得来便士照顾一下生意,这年头生意可真难做。”
“所以你是?”
“老板。”群像说完耸了耸肩,随后便跟着人潮一齐离开了。
“拉比老兄,你好像很有兴趣嘛。”岛枭开口说道。
“好奇心重了一点,流浪诗人的通病。”拉比回答。
随后拉比带头,岛枭跟在他身后。起先他们还紧跟着人群,不一会他们就拐进了巷子,不在宽敞的大道上抛头露面。夜潮漫了上来,渐浓的雾气遮住了这城市,而大部分街道都鲜有光亮。即使有,也只是巡夜人手里擎着的灯火以及一些孤独而微弱的灯光。方才的春暮不过匆匆一瞥,但它总因为短暂而在人们心里闪闪发光。
“好地方,真是好地方。”岛枭低声感慨着。他与走在前面的拉比都是四十左右的年纪,但任凭谁都能一眼看出他们完全是经历着截然不同生活的两个人。
岛枭穿着讲究,一身西装革履,虽然个子不高,但走起路来端端正正。脸上也干净,没有胡须。眼睛总是转个不停,很少有焦点。不过他确实是个热情的人,或者说他满足于他的生活,这样的满足之感赐予他热情及活力。
而拉比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及素色的棉布衬衣,入夜后他又批上了斗篷御寒。他比岛枭要高,皮肤粗糙满是流浪的痕迹。短发、无须,一双眼睛非常温柔,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的征兆。他步子很慢,脚下溅不起任何声响。相比之下岛枭则显得聒噪,皮鞋声在小巷里回荡开,让人想起毫无节奏、随意而为的敲门声。
不过无论如何,拉比永远走在前面,岛枭步子再快也赶不上。他们踩着一地碎花剪影行走在薄雾遮掩的城市小巷中。
“南边城市的建筑风格都很强烈呀,”岛枭一只手扶着手杖,另一只手比划着,“你看屋顶,是吧?像南都庄严都是拱顶跟尖顶,越过千城都是圆顶,而这城市都是尖角跟方顶。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建筑的颜色很单一,没有鲜艳的色彩,这未免太乏味啦!还有,这里的房子都很矮,而高大的建筑就只有这么两三栋。”
“你是哪里的人?”拉比说。
“岛枭我住在北边,惑星屋。”
“猫城。”
“哈哈,这是个可爱的称呼,不过我蛮喜欢的。虽说是占卜者与巫术之城……怎么说呢,人们似乎觉得是个不详的地方。不过惑星屋也有自己的魅力嘛。至少建筑风格充满神秘感跟自由气息。像变形的珍珠一样。”
“牧人美地跟其他城市都不一样。”拉比说,“这城市实际上是属于教会的。虽说与共同体立了约,但这不影响教会在这里的威信。况且第二牧歌的戒律是十分森严的,你也可以理解为‘牧神崇拜’就是一个戒律森严的体系。一切都得按照教会的意愿行使,这包括生活样式在内。所以无论是房子修成什么样还是衣服穿成什么样都不是普通居民关心的事,当然他们也不会去关心。老实讲,这里的居民至少在这方面都比较单纯。”
“这是单纯么?这是无知吧。”
“对我来说都一样。实际上因为不去计较这些东西他们少了很多烦恼,但对一些常识却浑然不知。说单纯也真是单纯,说无知也确实无知。人不都这样?”
“照你这么说,这城市岂不是既加入了食桌共同体,又独立于食桌共同体之外?”
“确实是,牧人美地是国中之国。之前也说过,共同体的契约在这里远没有教会的戒律管用。但是因为牧人美地的畜牧业以及肉制品在商业中占有重要的位置,再加上这城市独一无二的耕种环境,所以共同体议会也听之任之,因为没办法再找出一个拥有完整运作体系的城市来取代它。”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巷口响起,夜雾掩着一盏路灯,显得这街道像是件古朴的物事,越是隐约不彰显,孤单之感便越是明显。布鞋声在略有积水的路上起落有致,偶尔能听见细微的、被溅起的积水声。过了一会,几个人影在巷口一晃而过,他们不曾对这巷弄投注过一丝关注,巷子里深邃的黑暗对巡夜人而言似乎隐藏不了什么,他们安然走过,布鞋声远去了。
夜阑的香味已随着雾气弥漫开,灯火映照下的昏黄、灯火不及之处的黑暗以及灯火阑珊处的碎影在建筑的缝隙、上衣的褶皱里都落下斑驳的痕迹,那些盘在街头巷尾的黑暗像一尾青色的蛇,所有的光影像它躯体上的碎花斑纹。
拉比带着岛枭由南至北穿城而过,在夜雾渐浓时停在了一所房子前。
“你要是有兴趣可以了解一下这城市的历史,”拉比转身对岛枭说。他敲了敲门,随后门被支开了一条狭长的缝,内里的光亮将门前的夜照亮,雾气流动的轨迹像一条浮空流淌的河。
拉比跟岛枭从门缝挤了进去,门后站着一个精壮的男子,手里提着工具盒大小的手电筒。他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就像精心挑选着一味食材。如此数番后,拉比跟岛枭被让进了屋里。里屋不大,微弱的光亮下到处都是如疯狂生长的黑色植株一般的阴影,虽然并不明显,但总能被分辨出来。那光亮是壁炉的火光。窗帘拉的紧紧的,还用绳子牢牢绑住,地下是一块厚厚的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脚踏在上面无声无息,上面的花纹看上去好像就是那些影子的本体。
屋子里坐着一男一女。
“抱歉,来得有些晚。”岛枭向所有人致歉,而诗人也微微鞠躬。
“啊,没什么。”坐在正中的一名绅士站起身回答。“教会的代表还没到,所以二位也不算迟到。”
“那么安本市长,你就不能早一点通知这种事?”坐在靠近角落位置的一名年轻女郎不满起来。“老子在这里坐了五个多小时!”
“猎人小姐。”市长尴尬地笑了笑,“我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事。”
“胡扯!”女郎点燃烟后抢白了市长一顿。“来来来,我问你。像这种非正式会议是不是首先通知的是城市的管理者,也就是市长?”
“没错。”
“然后再由市长代共同体议会通知各个组织派出参会的代表?”
“没错。”
“那么你通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等与会人员到齐之后’,具体的时间呢?”
“因为考虑到每个组织的基地以及大本营都在不同的城市,稍远一些的就要多花些时间在路上,所以……”
“市长先生!”拉比轻声打断了市长的话。“别说了,再说下去就要暴露你知道会有人来得很晚这回事了。”
代替市长回答的是女郎粗鄙的谩骂。
“这……什么意思?”市长依然不解。
“够了。”女郎吐出一口烟雾,“荆棘支配所培养的都是些什么蠢货!”
“猎人,我们是高级书记官,我们秉承着契约精神管理城市!”市长大声说着,他对女郎的不屑言语十分敏感。
“行了行了,我道歉。拿你们这种人我是最没办法。”
“我说,没有人邀请我们入座吗?”拉比说。
“啊,这里,请随意。”市长指着身旁的椅子说,“这位是猎人组织的代表,年轻的绞绞小姐,这位是世界之获组织也就是获党的代表,岛枭干事,而这一位是市民阶层的代表,流浪诗人拉比先生。”
“猎人小姐这么年轻就能代表猎人组织来参加会议,了不起。”拉比朝绞绞笑了笑。
“那是因为其他人都很忙。”绞绞说。
“仅仅如此?”
“不然还能怎样?”
“我想问一下。”岛枭插进话来,他对市长说:“教会的代表什么时候能到?太晚了岛枭我可得休息,不然对健康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我得说明一下。”市长也点燃烟,而拉比与岛枭明确拒绝了他递来的香烟。
“这次非正式的会议之所以会‘非正式’,原因就在于这里。”市长说,“只秉承一条契约,那就是‘有三个组织代表参与的会议及决定被视为有效’。其他的无论形式及内容都要根据具体的情况来变动。”
“那现在具体的情况是什么?”
“啊,说起来为什么琉璃树神仙的商人没有到场?他们也是商业组织嘛。”
“我得先说一点,再这么等下去我可没耐心。”
屋子里就这么暂时在三个人的言语中热闹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寂静。炉火微微跳跃,夜逐渐深沉,厚厚的布制窗帘遮断了夜的声色。
“起雾了。”拉比掀开窗帘一角瞥了一眼窗外。
“什么?”绞绞追问了一句,但诗人只是微微一笑。
“各位,听我说。”市长思忖了一会,终于开口说:“牧人美地的现状确实很特别,也很棘手。上个月,第二牧歌教会将营业不久的风俗店暴力拆除,并且私自处死了一大批人。这事已经震惊了议会,在市民阶层越来越重要的当下,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恐怕共同体的处境会非常麻烦。”
“议会会有什么麻烦?”岛枭问道。
“食桌共同体的核心是契约,原本这只是个战争联盟,但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个和平时代的来临,于是战争联盟自然不可能在和平里继续存在,所以食桌共同体现在是商业联盟。”安本市长压低了声音说。“每个城市,每个组织都需要在太阳祝福的时代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而眼下实现价值的主要途径之一就是发展商业,开拓新商路,乃至复古久远之前的开拓及远征……”
“市长先生,”拉比打断了市长的话,他望着安本,犹豫了一会后说道:“抱歉,这些是高级书记官的理论,我想猎人小姐是不会有兴趣的。”
绞绞打了个呵欠作为对诗人的赞成,后者无奈地对安本市长笑了笑,并饱含歉意地微微点头。
“说吧,具体什么事?”绞绞瞥了市长一眼,随后她又对岛枭说:“我说,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其他的。市民阶层为什么重要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他们已经重要了。关键是我们,明白吗?老子在这里坐了马上六个小时了!什么事都不明白!”
“风俗店是琉璃树神仙组织经营的,他们对教会的做法已经非常不满,而议会对于第二牧歌的行为却也担心拿捏不好处理的分寸。毕竟这是共同体唯一一个畜牧业城市,先不论技术是怎么被复原的,光是牧人美地产出的肉质产品及奶制品已经占了共同体内部商业中很重的一部分比例,而需求者正是市民阶层。但同样的,风俗店这样的享乐场所也是市民阶层需要的。”
“哼,说了半天就是想平衡双方的矛盾,然后继续赚钱嘛。”
“这恐怕还有税收的问题在里面吧?毕竟税收制度被重新接受的时间实在太短,当初是以战争保障的立场说服市民们接受税收,但这个始料不及的和平年代到来之后,共同体失去了在战争中的一切权能,这才急急忙忙的想要发展制度及商业。但在这之前,不知为什么议会对和平的到来一点准备都没有,导致狂欢以及享乐的完全自由主张抢在新的契约条例之前被人们所接受。虽说最后都还是成为了市民阶层的一份子,但是这么一大群骨子里叛逆的人可不是目前的契约能够完全管理的,毕竟契约……”
拉比说到这里就不说了,一直认真听他讲话的绞绞不由望了安本一眼,这才明白诗人是照顾到安本市长身为高级书记官在有关契约精神的话题方面的洁癖。
“啊,也就是说享乐的风俗店是市民阶层需要的,美味的肉与牛奶也是市民阶层需要的,两者能够满足我们叛逆的市民阶层纳税人,所以必须保持两者在共同体商业体系中的稳固。不过我不明白……”岛枭说到这里轻咳了一声,“议会有什么不好处理的?”
“按照契约精神,第二牧歌将会被取消食桌共同体成员的资格。”市长颇为不耐烦地说。
“而且据我了解,契约中的这一条是为大部分人所熟知的。岛枭先生,试想:第二牧歌私自杀人的丑闻被市民阶层知道,那么为了秉承契约精神,议会是必须取消牧人美地在共同体中的一切资格,但除了牧人美地,还有哪一座城市,哪一个组织能填补上畜牧业商品的空缺?那么后果就是市民阶层将会失去美味的肉食以及甜美的牛奶,在一个不完全的制度管理下,很难保证市民阶层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尤其是在对税收制度还存在一些抵触的情况下。这就是议会的难处。”
“所以今天开会就是来商量这件事的?”岛枭问。
“不是商量,是解决!”市长忍耐到了极限,一直被人中断说话这让他很不舒服。“必须先解决第二牧歌与琉璃树神仙之间的矛盾,后者对第二牧歌不依不饶……”
“赔钱不就好啦!如果是我,尽快重新开张才是最重要的事。”岛枭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慢悠悠地说:“这样的事真不应该让我来,处理矛盾不是我擅长的。”
“那到时候你就别说话,现在都安静!”安本市长大喊了一声,角落里女郎却“噗哧”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