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璃帆再次对着那件黑袍皱着眉。
秦溟那边的会议像是还未结束,即便是结束了,怕也不会来找他,因为分明说好了是在两天后才有决战,可是现在决战在即,穿这个去却是不甚合适。
要不,自己找他去?会议的地点好像是在南域的药殿,自己凭着夏家嫡子的身份,应是能进去的吧……
想着,夏璃帆揣了块玉佩,开了结界去往药殿。
药殿。
夏璃帆的身影刚显现出来,就有两个侍卫拿着剑走了过来,“这里是药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他微微皱眉,出示了自己的玉佩,声调淡淡,“我要进去。”
“夏公子,”那侍卫脸色骤变,单膝跪地,“不是我们想拦您,而是药殿有规定,会议期间,没有邀请函的人不得入内。”
“我得进去。”他垂眸,冷声重复。
“夏公子,真的不行。”侍卫脸色惨白,自知拦不住他,却又得按规矩行事。
“会议的名字。”他冷声问。
“啊?”侍卫愣住,忙答道,“丹青联会。”
“可有邀暮长老?”
“有。”侍卫答,却不知夏璃帆是何意。
他凝了术力,传了条语音消息给家族,片刻,就有一侍卫从结界中迈出,毕恭毕敬的呈上封邀请函,然后重新进入结界,返回夏家。
他递上邀请函,眉尖微挑。
秦溟的药刚练了一半,便听见阵熟悉的脚步声。是夏璃帆,定是他,根本不用回头,他也知那是夏璃帆。可是这种时候,他本不应来,莫非……是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他忙快了手下的动作,几乎快要把剩余的几步连成一步。脚步声停在他身旁,手中的鼎盖正好被他揭开,浅白光晕的丹药浮出,他擦了把汗,看向夏璃帆,“璃帆,可是有急事?”
夏璃帆点头,指了指一旁无人的偏殿,“借一步说话。”
偏殿里灯光昏暗,夏璃帆声音冷冷,“脱衣服。”
“哈?”秦溟吓了一跳,手却不由自主的在夏璃帆冰冷的眼神里扒起了那件黑袍,脱到一半却发现不对劲,“等等,璃帆你怎么也脱?”
“决战在即,我得换衣服。”夏璃帆一脸冰冷的脱着身上的白袍,说着将白袍扔到一旁,看向秦溟,“我帮你。”
“不用不用,此等小事怎敢劳烦你亲自动手。”秦明惶恐的摆手。
“我是怕你把袍子弄坏,”夏璃帆皱眉,“小心点脱。”
秦溟傻眼,合着夏璃帆是心疼自己的袍子,而非有意搭自己一把手。但手下还是快了速度,将黑袍脱下递给夏璃帆,然后不客气地将那白袍换上。
夏璃帆整理好袍领,系上配套的披风,转向秦溟,他皱起眉头,“我的袍子到你身上怎成了这样?”
原本那白袍穿在夏璃帆身上颇有些不染人世纤尘的味道,可秦溟穿着,却像是个不正经的公子哥,洒脱里带着玩味。
“这种时候就别管这些细节了,”秦溟却不以为意,开了去武试的结界,“走吧,你去决战,我去看你。”
-----------------------------------------------------------------------------------------------------
夏璃帆走进晚间的斗场,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最终的王。
他的脸半隐在领子的阴影里,神色镇定而富有威严,英气逼人,又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黑色的披风扬起,他抬头,眼里是摄人的寒光。一步步地走向斗场,看向走来的那人,微弯了腰,抱拳道,“恭迎。”
秦溟在台下激动地鼓着掌起哄,心中暗叹人家不愧是夏璃帆,看这气场,这颜值,恐怕只有自己才配得上他,咳,貌似哪里不对……
冥帝弯起唇瓣,声音朗润,“开战。”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已从他手中袭出,直刺向夏璃帆左胸。
夏璃帆伸掌,放了术力凝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剑尖,耳朵微动,隐约听到些风声,他拔了悼风剑,转了半个身子击向从另一边袭来的剑。瞳孔微缩,“双剑。”
冥帝笑得温和,“的确如此。”
夏璃帆扭身,冲着场地里的人群喊了声“秦溟”,同时跃起躲过冥帝双手挥来的剑,反手刺了回去。冥帝微笑,屏障挡住攻击,同时将他弹至斗场角落,扬剑刺向夏璃帆。
黑色的术力。
“当。”剑并未刺进夏璃帆体内,反打在秦溟扔来的那柄黑色的幻尘剑上,火星四起,他眯了眼,伸手拔过面前的剑,撑地起身,双手持剑挥向冥帝,剑气交融,游龙般扑向那两柄如月华凝成般的剑,“叮当”声此起彼伏,剑刃划开他的袍,带着血痕刺向他面门,而另一把剑则拦住击来的悼风剑。
夏璃帆根本来不及出手,幻尘剑却在这时脱开他的手,挡住这记猛攻。轰鸣声荡在脑中,他却忽的弯起嘴角,握住剑柄攻向冥帝,爆出一声惊雷。
这柄幻尘剑是秦溟自幼便有的武器,十分认主,一般非它主人,根本用不动这把剑,方才事态紧急,不得已才让秦溟把这剑扔过来暂作抵挡,只是看刚才它的举措,应是可以暂时用上个一阵子,于是他才用了剑法的第三式,尽可能的去重创冥帝。
硝烟弥漫,冥帝从烟里迈出步子,臂上带着条伤。
夏璃帆提起剑,御风而起,扑向冥帝。
药殿里众人已炼好了药,每一颗都有着白色的光泽。秦溟最早炼完,却提前退了场,只得由老头负责有关他的一切事宜。
封仙正验着品级,秦溟的药不出意料地排名垫了底。大家又相互说了些赞美的话,大会眼看就要收场,却被老头叫了停,“诸位留步。”
果然那些老者都停了步子,扭头看他要做些什么。
“本来按理来说,以我这般成就与地位,应好好隐着才是,但是今年我新收了个徒弟,也没什么厉害的底子,只是半道当了个丹师,随了我也不过有一个月而已,本来也只是想让他凑个热闹,却不想他竟在会上提了能力,以后可能和大家就会是经常来往的人了,所以想请封仙赐小徒一个称号,好叫得正式一些。”
“界尊客气。”封仙笑着磨牙,这老家伙,总是什么“好”事都往他身上推,这名字若是起的不好,以秦溟那般天赋,日后成就非凡,定不会愿意,所以费了番功夫想了想,“令徒能力超凡,他日定会立于丹师界之巅,但也应时刻记得谦虚,不如,就叫尘寰上君如何?”
一群附和声响起,这一天起,尘寰上君的名号将传遍整个丹师界,并成为传说。那个少年有成、天赋异鼎的人,从此就成了秦溟,并且,将长时间不会改变。
(*?ω?)?╰ひ╯-----------------------------------------------------------------------------
“将──”剑身相击的声音划过,夏璃帆被剑气震得向后退了有数十步,轻轻咳出一口血,他抬头,看向同样被他伤到的冥帝,四目相对,空气都好像燃出了火花。
他举剑,凝了所剩的全部术力击向冥帝,脚步踉跄,跃起的时候,脚下那一片擂台,都是血染的红。
真正的孤注一掷。
那柄幻尘剑已被他抛了出去,现在他双手握剑,全力挥出。冥帝用双剑抵挡住他的攻势,脚步微微后移,然后催动术力至剑上,由手转攻,劈向夏璃帆。
他身子后倾,躲着剑尖,脚下的步子不断往后移去。
冥帝大了手上的力度,笑容温和,“看来胜负已分了。”
“哧。”剑入皮肉的声音。
夏璃帆沉默的抹去自己脸上的血,声音很轻,“我赢了。”
冥帝不可置信的低头,胸口处,那柄黑色的幻尘剑露着剑尖。那些粘稠的血顺着剑尖淌下,滴答滴答地响着。
夏璃帆抛剑并不是为了更好地使用悼风剑,而是为了在最后将它牵引过来从背后偷袭;使出全力也不是因为已到了穷途末路,而是为了将冥帝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咣。”双剑落地,冥帝甩剑,将幻尘剑从体内逼出,术力凝结,伤口飞速愈合。
夏璃帆咬唇,冷哼一声,举剑又要击向冥帝,却被那抬起的手止住。
冥帝启口,眼神清朗,“你很强,我守了这擂有五百年了,一共十次,从未有人重伤过我。依你的性子,做冥帝更好,我自愿,将这帝位让于你。”
夏璃帆没有表情,只是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
冥帝笑了起来,握住夏璃帆的手然后举起,“从今日起,由夏璃帆担任冥帝一职,并于明日举行受封大典。”
当晚夏璃帆即位,未曾欢呼,也未曾大笑,只是静默。然后跃下台,挥手召起满是血污的两柄剑,淡然回居。身后是一名白衣少年脚步匆匆的追赶,手里好像还拿着几个药瓶。后证实,那人是丹师界的新秀,被予以一身厚望的尘寰上君,再加之之前他在文试中的治国方策,江湖人称“冷面阎罗”。
所以那一天那两个要好的兄弟一起刷新了自己领域的记录,从此只活在民坊的传谣里。人们都说,这二人的出现,将带领茧界,走向四界之首。
可谁知道到底是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