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烨,东篱镇――
甫一入夏,东篱镇便热闹了起来。
听村头树下闲聚的老人们说,这两天正好是镇上三年一度的“琼花会”。
这“琼花会”倒也不是什么举世闻名的大节日,只是每逢盛会附近村镇的人们便带着自家老老小小前来赴会,也算是远近热闹的大集会了。
“琼花会”当日,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半大的孩子们不管认不认识,三个两个聚在一起撒欢似的跑着,长街两边的铺子上挂满了红红绿绿的饰样绫罗,不管平日里生意好坏,这一两天总是能赚得个盆满钵满!
酒楼里,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海谈着,天上飞的仙人,海里游的精怪都能让他给点出个七七八八……虽然那些所谓“点绛唇红枯骨衣”的妖啊神啊的都是前几辈“同门”自己杜撰出来的……
“掌柜的,还有上房吗?来一间!”
梓阑走到客栈酒楼的柜台前,一掌又凶又狠地拍向柜面,成功地将正躲在后面昏昏欲睡的掌柜“啪”醒了。
“嘿呦!”
那看上去圆圆胖胖的掌柜一睁眼,对面的“罪魁祸首”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笑得阖成一条缝的小姑娘看上去纯善又机灵……可他还没忘了是谁满怀恶意地吵醒了他,这是个坏姑娘!
蔫坏蔫坏的那种!
“姑娘真是赶巧儿了!就剩那一间上房了……咱们镇每逢琼花会这阵儿啊,那客店可都是得靠抢的!这可一点都不夸张,姑娘我给你说啊……”
这圆掌柜一边叨叨着,一边还想着自己真是个肚里能撑得起船的大好人。
这要是搁到“饮雀楼”里,那指准给你拎着一条腿就扔到十八里铺去了,那里有免费的住处加上白吃的午餐,还有个闻名天下如雷贯耳的名字――叫“丐帮”……
阖上门,梓阑捞起自己的小包袱,摸出几张草纸来,“啪啪”几下拍去了门窗上。
那些看着料子一般的草纸也是怪,没过一会儿便化作了焦炭零落成灰,唯有上面看着扭七挒八的字符一闪没进了门框里,不留一丝痕迹!
做完这些,梓阑仔细检查了一番后便推门出去了,街上的锣鼓声声震天响,是独云山里八百年也遇不到的盛景。
屋子里熏香袅袅叠叠,安静地只剩下桌上滴漏的声音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打着,这就让那“吱呀”一下乍出的声响显得格外突兀。
一截像玉润的竹节般修长精致的手卡在窗框上,趁着木窗洞开,一抹紫影晃进了房间。
木窗关上,周遭又是寂静一片,滴漏的声响“滴滴答答”……
傍晚,天色落暮,某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狐狸兴尽而归。
“柳色儿年年墙头绿,妆成的姑娘等一不归人……”
这是方才街口茶楼里卖唱的那一对老夫妻戏中的一段,被梓阑这脆生嗓子“咿咿呀呀”地哼唱出来,就像是即将作古的老头吊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千烨:……
谁能告诉我这几个时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黄沙葬了万户郎儿,将军披金勒马回……哪里能论功过是非?将军暖帐女儿香,军中男儿,骨作灰……”
梓阑撑开窗,看着外头乍然落的太阳雨,街上的行人四处寻找躲雨的屋檐,廊下登时挤满了老老小小,皆是狼狈。
她看了一会儿,转身倒了一壶热茶水,水汽氤氲着蒸腾而上,茶香四溢。
“怎么?阁下是非要听完我这整段曲儿才肯出来吗?”
整个房间里打眼望去就只有桌边坐着的她一人,看上去倒更像是某人的自言自语。
“跟了我一路,您累不累得慌啊?”
梓阑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话,翻出另一副茶具,也满上一杯好茶,看着这架势,是准备好好招待一番了。
千烨闻言自知已经败露,倒也不再同她玩什么“我躲你猜”的幼稚游戏,从头顶的大横梁上施施然跳了下来,
“小狐狸,我藏得也不算差劲,怎么你就一下子发现了呢。”
他也是不见外,姑娘闺房里溜溜哒哒小半天,如今“啪叽”一屁股坐在了板凳儿上,颇有几番“爷的地盘爷不慌”的气度……
梓阑上下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公子哥,能把她曾经一度钟爱的紫色穿出这么骚包又臭屁的,千烨是头一个。
等等,你问为什么是“曾经喜欢”?因为从刚才起,梓阑决定以后再也不碰紫色的东西了……太基了!
“咳咳,一路上过来我早猜到有人跟着我了,于是每次住店都会在门窗上下几道禁制等着你上钩……办法蠢了点,但好歹有人掉坑里了不是?”
说起这个事,梓阑那一张小脸上神采奕奕的,本就瞅着随时都笑眯眯的眼睛更是得意地眯成了一条小缝,嘿呦,可把她嘚瑟坏咯!
千烨:堓b緂)?n暯脴?op&эψGW【乱码】
老子信了你的邪!!!
此刻,千烨除了成千上万的蠢骡子在心头乱扑腾,还略略有些庆幸,还好夜释尘没来,不然这脸丢得怕都是捡不回来了……
那家伙肯定揣着一脸“我就知道”的死表情,损他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
我去他娘的……
梓阑支着脑袋就看见对面的蠢狼脸色一绿一红,跟红绿灯似的……路上有伴儿果然乐趣多多!
“兄弟你也别伤心,你说你也是,要来拜访怎么不提前吱一声呢?瞧瞧,我这禁制也不是光防着你的对不,防的都是那些不请自来的……嗯,当然现在也包括你了……”
千烨一脸木然地看着对面喋喋不休“宽慰”着他的某人,心里实际上也已经咆哮不起来了,他突然就特别想回家,或者扑倒在他小尘尘的怀抱里,大哭一场!
“……当然兄弟你想跑那也是不行的,我知道你是谁,毕竟也没人能把紫色衣裳穿出这么个骚基样儿了……”
“姐姐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痛快点!”
千烨双手一抹脸,满脸“壮士慷慨赴死”的悲壮。
“嘿嘿,好说。有人摸走了我的腰牌,要知道我没了那个可就出不了城了,你也不想我把你拽在这里待一辈子吧,虽然我并不想和你这种玷污紫色的家伙呆在一起过日子……”
有时候梓阑还是蛮像凌叶的,譬如说那一喷烂话就刹不住脚的臭毛病,真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CD成就帮你拿个腰牌而已对吧,干完这票放我走行吗大姐?”
梓阑在一边捧着热茶笑得贼精贼精的,与一旁出场都带着灰色的千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呸!狡猾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