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出车帘的人是谁?
自然是木巧兮!
毫无说服力的话强搬硬套的出口,摆的还是一副毫无违和感的表情。话落之后,木巧兮丝毫不觉尴尬也罢。反而,唇儿一挑,面儿一晒,端着自以为优雅唯美,不会太过刻意又不会太随意,精心刻量过的微笑...
可这笑配合着她那张三日未曾好好梳洗过的脏兮兮的小脸...磕碜!
话,陌九可以当没听到。可这尊容入眼...陌九撇脸,利索的跳出车厢,眼不为净。
相比陌九,赫王的段数显然高出了一大截儿。
车厢内,尊贵的赫王不动如山,端起茶盏啄了一口后,缓慢的放下。
而后才转动着迷雾缭绕的厉眼,浅眯。
有时候,上位者的威压就在这波澜不惊,不动声色之间。
这不,一个眼神儿之后。
木巧兮咧着的嘴角僵了,右眼皮子不受控制的突突直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很明显要糟!
此事当然!
大好的美男子做了回春宫图的女猪脚,膈谁脸色能好看?何况,对象还是无人敢染指的赫大王爷!!!
咕噜噜的大眼珠子直转悠,头皮发麻,手心冒汗。现下站在赫变态的车前,她可是揣着颗身赴刑场的心来的。
继黎松丢书后,她问了,前往临磐之路此道可是必经之路?
不是!赫王做事向来无矩可循!
...滚犊子的无矩可循,明显是冲她来的。
眼前怪石嶙峋的山峦,还不识时务投案自首,上了这刀山,等着她的恐怕就是油锅了。
心虚的瞟了瞟队伍上百来号兄弟,一鞠躬,兄弟们,对不住啊!
抬眼偷觊,赫贱人一副等着她俯首认罪的高冷状。木巧兮向来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女汉子能屈能伸的柔韧原则。
撩开车帘撇腿扒在车沿,上车,负荆请罪。
“哪里钻出来攀亲带故的刁民,给本王扔出去。”斜刺刺里突然冒出的冷声冷调。
话入耳。
木巧兮攀在车沿的腿儿慕然一僵,错愕抬首。
“...!”
入眼的是赫贱人眼尾处一闪而逝的狭光。
然后,在她吃惊怔愣蒙圈的分秒间,整个人就被陌九如同扫垃圾一般,快速利落扔出去百步开外。
如坨烂泥半匐在坑洼地面的木巧,不敢置信!!!
什么情况?她主动送上门承认错误,就这么被赫王一句‘攀亲带故的刁民’给宽恕了?
不不不!!!
他们之间的梁子用积土成山来说也不为过,木巧兮宁愿相信天上会掉馅儿饼,也不会相信赫王会突然大发善心。
那贱人的阴险毒辣九昭王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可这回,没脱层皮儿,也没少块儿肉...
等等...
木巧兮突的脸色一凝,沉的可怖。
举目,是耸入云霄的嶙峋山石,断锋崖!
果然,最毒不过赫贱人的那颗黑心!
表面上轻飘飘的将她扔出来,可实际上却是阴毒变相的惩处!
断锋崖,训练有素功底殷实的士兵攀越这断锋崖拼尽全力才勉强过关,让她一个肚子揣着球的妇人也跟着爬...
脱层皮事小,少块肉事真!
肚子里那块肉!
握拳,咬牙,先头亵裤一事把亲爹给玩儿进去了,现在舍身救父还没成,又生出小黄本儿一事儿...赫贱人这回是逮到机会,新仇旧恨一起和她算了!
知道她的软肋在哪儿,肚子里那块肉!
肿么破!?
起身,拍了拍粘灰的衣裙,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的随着身边陆续朝她投以注目礼的士兵们,插伍入列。
看着入列的瘦小个子青年,士兵们难掩眼中赤果果的好奇。嘿,这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儿的,居然敢往赫王车里钻?
被扔出来了吧!
呵呵,自不量力!
可,士兵们又很疑惑,爬了赫大王爷的车,污了赫大王爷的眼,扔下车就了事了?赫王的画风应该是血色瓢泼才对呀?!
摇头、遗憾、疑惑、步伐不乱,有序前进,却没一个好心大哥搭把援手的。
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
木巧兮低着头,垂着眼,毫无违和融入了跨步前进的士兵队伍。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抬头看了眼天,夕阳夕下,已是黄昏。
很好!
车厢内
斜躺在榻上的赫王闭上了他那双祸人心魄的魅眼,显然是在小憩。片刻后,唇张,可闭着的眼却丝毫没有要睁开的迹象:“陌九,天黑了,那只小鸡恐怕又不得安份了。”
车厢外持着车僵绳的陌九听言,关注点却不在赫王说话的内容上。小鸡?木巧兮——木小鸡...自家爷还真是会取名儿。
不过,在爷手底下待的时间长了,智商明显上升,他也有一样的预感。
起身,转瞬没了身影。
夕阳落,明亮的天空夜幕微垂,给每一色每一物都罩上了层影影绰绰的神秘面纱。
火把起,赶路的士兵们没有片刻的停留。
数百人的队伍里,倒数第三排一个瘦小的士兵拖着沉重的步伐渐行渐慢,不过片刻功夫,便从倒数第三排掉落到倒数第二排,而后,不期然的...吊了车位。
木巧兮猫着腰,小眼神儿在暗夜配着点儿火把折射的火光,烨烨生辉,晶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垂下卷翘的睫毛遮盖打量的目光,左侧是个面像憨厚的汉子,右侧是个掉梢着脖子自顾不暇的汉子。很好,她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稍稍再落后那么几步...
“木头,你怎么掉到末尾了,可是体力不济了?”
木巧兮埋在胸前减低存在感的脑袋惊抬,入目的是黎松关切的眼神。额角滑下三条黑线,这汉子,关心人挑的还真是时候...
“松子哥,没有,我还能行。”咬牙“我只是想去方便一下。”计划被打乱,可时间紧迫,再拖延就必须登断锋崖了。
尿遁,屡试不爽。
黎松望天:“天色暗了,要不我陪你把,待会你要是落了队伍就麻烦了。”
额...“不用!我很快的,你且在前头等我就行。”开什么玩笑,她要当逃兵带上他还逃的了么。还有,就算是真的撒尿,他在她能尿的出来么。
黎松闻言,褐色的眸闪了闪,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是:“那好吧,你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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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洼坎坷的碎石路面,一抹娇小的身影在夜色下拔足竞走。木巧兮脚下生风,如若环境允许的话,她必定会拔腿狂奔,可天黑路不平,一不小心摔一跤可就得不偿失失了。
奔出数百米,扭头,远处的火把渐行渐远,已然只有半个拳头大小。
见状,心里刚缓下一口气...
“你这方便一下...还方便的真够远呐。”
漠然的声音入耳,屁股蹲到一半儿准备歇息喘口气的木巧兮刹时浑身一僵。扭头,黑夜里穿着一身黑衣的陌九,浮现。
豪华马车,车厢外。
摸着马车高级的玄铁侧沿的木巧兮神色暗暗,剜了眼车前捏着缰绳的陌九。很显然,被逮回来了,还很荣幸的被安放在了赫王的近处。
美曰其名近身侍从,实际上就是监视。
“知道当逃兵什么后果么?”赫王独特的磁性声调,好听的要命,可问话内容更要命。
脖子一缩,眸子一转:“王爷,我好像...不是您的兵。”她确实不是他的兵。
“不是我的兵?”赫王轻哼:“混入军营图谋不轨,那便是别人安插的奸细了。”
咯噔,赫贱人这个罪名造的,可比逃兵大发多了!
“王爷,小的不是奸细也不是逃兵,方才只是想去方便一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个自大的贱人抢了话头:“方便一下就跑到了数百米之外去,而且还有往后落的迹象?”
这话,直白的还真是要命。
使劲的抠了抠印着繁复图案的玄铁车门,就好似能抠穿这玄铁,直接挠到某个人尊贵无双的俊脸似的模样。眼珠子咕噜噜转悠,有了:“小的打小就有个陋习,方便的时候认坑,形状、深度、方位和家中茅房有差异就‘嗯’不出来...之所以跑那么远,因为没找到合适的蹲位。”话儿说的诚诚,眼神也真挚无比。别说,她这还真不是胡编乱造,还就有那么个别人,拉屎认坑的。
然,话落,车厢内见不着正面的主儿,听言后半响没动静。
只是前头驾车的陌九闻言,紧了紧手中的缰绳...
赫王半响没答话,木巧兮抠车沿儿,眨眼睛...莫非,天啦,赫大王爷也是这奇葩中的一个!
这沉默,难道是——感同身受?!
就在木巧兮以为发现了赫王不为人知的隐疾,沾沾自喜之际。赫王磁沉的声音出,只是这后话出,木巧兮却是吓的一个趔趄,崴了脚。
“本王打小也有个陋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