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峥终于忍不住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惠明、亚菲,真是太谢谢你们啦!我现在真的里外都不是人啦,我怎么办?”
于亚菲替宋峥擦拭着眼泪,安慰着她。
冼惠明尽量克制住自己:“苏晓梦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放心,一切由我为你做主,他如果再来找你麻烦的话,你给我,给亚菲打电话都可以。”
宋峥含泪感激地重重点点头。
清晨,宋峥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叫了苏白一声,苏白没有回应。
宋峥慌乱地走过去,轻轻地叫他,苏白还是一动不动。
苏白死了。
“你说过你要陪我的!”宋峥惨叫着,忽然失语,她拼命地摇晃苏白的身体。
冼惠明、于亚菲听到消息匆匆赶来,只见宋峥紧紧抱着苏白,眼神空洞,表情呆滞,于亚菲叫她也没有反应。
医生要抬走苏白,宋峥死拽住不放,于亚菲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的手掰开。
宋峥的双手乱舞着,不让人抬走苏白的遗体。
于亚菲抱着宋峥,在她耳边轻轻说:“宋峥,你就放心吧,苏教授把你的事托给了惠明,你难道还不相信惠明?”
宋峥倒在于亚菲的怀里默默流泪。
冼惠明轻轻抚着宋峥的肩,安慰道:“宋峥,你要哭就哭吧!苏教授走了倒是一种解脱,我们都想解脱啊!”
宋峥呆呆地抬头盯着冼惠明,无语,而后扑进了于亚菲的怀里,哀号了起来。
离苏白家还有几十米,远远就听到了哀婉的唢呐声,佛教道场的唢呐本不讲究成曲成调,只是套着锣鼓木鱼,悠悠扬扬地伴上一两声,便天生的凄切,催人泪下。
冼惠明和于亚菲一起前来吊唁,胡川、方方、丁磊等一大批人都在灵堂。
魏国良由于刚从伯公那里调到发改委,实在脱不开身,委托冼惠明送了花圈,以慰吊唁之仪。
宋峥由李婷陪着,同前来吊唁的人握手致谢,现场一派悲怆的气氛。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跪在苏白的像前,他就是苏白的儿子苏晓梦,他同后母宋峥的年龄差不多。
冼惠明和于亚菲过来,苏晓梦马上站起来,同他们握手,表示感谢。
苏晓梦知道冼惠明是父亲一生中最得意的学生,便请冼惠明为父亲写一副挽联。
冼惠明抬头看看,灵堂两边还空着,没有挽联,就说:“好吧,那就不恭了!”
苏晓梦看着冼惠明挥毫泼墨,掩泪道:“父亲如果在天有灵,知道是你在给他写挽联,一定会含笑九泉的。”说着,便将冼惠明写的挽联挂在了两边。
只见:
上联是——惯看桃里满天下
下联是——永入苍茫无炎凉
在场的人都凑上来看挽联,都说这字写得漂亮。
冼惠明将苏晓梦叫到一旁说道:“晓梦啊,电话里我对你讲的完全可以兑现,你也就不要再为难宋峥了。你也应该知道,你父亲的积蓄,这次看病全都用光了,剩下的就是房产,我答应作价评估分你一半,八十万现金。你同宋峥抽空搞个协议,你凭协议来找我拿钱,怎么样?”
苏晓梦听冼惠明这么说,也就觉得这事办妥了,自然心里高兴,但脸上却恭敬地说:“就按冼总的意思办吧。说实在的,我这也是不得已,老婆前两年和我离婚,跟着一个大款跑了。我拖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儿子,靠着在电子研究所那么点死工资,难哪!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请冼总帮忙,同她讲清楚。”
冼惠明知道苏晓梦说的她,是指宋峥,便问:“还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苏晓梦说:“我母亲葬在东江市郊区的公墓,我想把父亲和母亲合葬在一起,怕她又要和我闹,冼总,你看是不是……”
冼惠明爽快地说:“这事情,我来同宋峥商量,估计问题不大。你们只要相互理解,事实上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
苏晓梦再次同冼惠明握手:“谢谢!谢谢!”
冼惠明又随意地问了一些苏晓梦在电子研究所的情况,让他考虑是否愿意辞去公职,到私营企业搞些民用电子产品的研发工作。
冼惠明没有要苏晓梦马上回答,只是请他留下来联系电话和地址。
而后,冼惠明让于亚菲把宋峥叫过来,单独地把同苏晓梦的谈话内容告诉了宋峥。
最后,冼惠明平静地对宋峥说:“宋峥,苏教授虽然走了,你仍然是我和亚菲的好朋友,请你以后千万不要见外,我是这样想的,亚菲给你的五十万,你自己留着;给苏晓梦的八十万,你就不要管了。我和亚菲也商量好了,现在苏教授走了,你也不要闲在家里,这样触景生情对你也不好,你还年轻,今后自己的路还长着呢,应该重新面对生活,面对社会,你不是学财务的吗,就先到亚菲的购物城财务部屈就一下,等以后有了更好的机会再说。另外,苏晓梦提出的他父母合葬的事情,我看你就随了他们的心愿吧!活着的人,尽尽人事就可以了。死了以后,万事皆空。不要因为这种事,把自己的心态搞坏了。你看呢?宋峥。”
冼惠明这一声“宋峥”,把宋峥叫得感觉有些温暖和一丝莫名的冲动,这种温暖足以融化她对冼惠明的敬畏,这种冲动使她想靠在冼惠明的肩上大哭一场,而进一步演化就可能成为暧昧的亲切……
宋峥一下子回过神儿来,暗自责备着自己刚才一刹那的“不伦之念”,掩泪泣道:“惠明,一切都听你的,只是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样,我欠你和亚菲的情就无法偿还了。”
冼惠明看着宋峥,微微摇摇头:“宋峥,你别这么想!你如果要这么想的话,我结识亚菲还是因为你的缘故呢,那又该怎么算?我们之间的朋友之情、私谊之情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宋峥点点头,淡淡地看着冼惠明那漫不经心的神情,她知道,冼惠明在有意无意地努力把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划分清楚。
对宋峥刚才一刹那的细微变化,城府老到的冼惠明,心知肚明。实际上,冼惠明在听到苏白将不久与人世的瞬间,就已对宋峥今后的归宿有了安排。关键是他要等待时机成熟,才能让宋峥愉快自然地接受。
冼惠明和李婷来到了设在港口贸易区五号楼的楼宇安保智能网络电子产品的研发中心办公室。
这里现在已经拥有了三十多位一流的企划人员和工程师们,今天他要亮相给大家的法宝,就是这次于亚菲、李婷去德国弗曼克斯总部的谈判成果,对那些部属们来说,这将是个极大的鼓舞。现在资金、技术均不成问题了,接下来就是如何在较短的时间里付诸实施,研发并生产出能和弗曼克斯终端配套的系列产品。至于以后的市场和销路,这对冼惠明来讲是应付裕如,游刃有余。
“各位到研发中心也有一段时间了。”冼惠明坐在椅子上,慢慢地说着,“每个人所接触到的只是一部分图纸,一部分产品。这次,于亚菲董事长和李婷主任在德国同弗曼克斯的谈判很有成效,已达成了合作意向,所以,今天我要把我计划的整个情形让各位有个全盘的了解。”
“公司业务要拓展,就这一点来说,确定发展方向是至关重要的。现在是高科技时代,高科技产品理所当然最有前途,但在主要的电子产品领域,我们是竞争不过欧美那些历史悠久、实力雄厚的大公司、大裁团的,因此,必须另辟蹊径,在夹缝中闯出一条路来。”
“现在,我们购买了弗曼克斯智能网络终端的专利,条件是由我们自主研发生产、销售其配套的系列电子产品。大家知道,现在我国的房地产产业高速发展,楼宇安保产品的使用方兴未艾,这是一个大有前途的领域。”
众人兴奋地睁大眼睛看着冼惠明,等待着他的下文。
“现在就要把这种可能付诸实现,让一个构想变成蓝图,变成精密的电子零件,变成一个产品,我都替你们兴奋、高兴!”
冼惠明的话一说完,工程师们站起身来向他热烈地鼓掌,有人忍不住过来同他握手。
冼惠明站了起来:“我对各位还有个要求,产品要漂亮,质量要精确,价格要便宜。因为,任何一个新产品在被大众接受时,价格便宜是个重要的因素。”
众人又鼓掌赞同。
“我请李婷小姐做研发中心的主任,希望大家今后能配合她的工作,好好合作。”
李婷立刻起身致谢:“承蒙各位抬举,今后希望大家能通力合作,愉快相处,谢谢!”
在大家踌躇满志兴奋地将要离去时,冼惠明又交待了一句:“今天在这里开这个会,是机密的会议,我要求各位保密,今后在其他场合,不要把研发中心的工作作为话题,作为谈资。毕竟,把鸡蛋打破就可以竖起来的窍门一揭晓,就不再是个难题了。”
工程师们满意地散去。
冼惠明坐下来理了理思路,他感到这次会议极其成功,他展现了一个商业领导者应有的号召力和鼓舞员工信心的技巧。对于这项去东江之前的计划,他有了十足的信心,接下来唯一牵扯着这一进度的,就是秦涛在东江的筹备情况了。想想,秦涛在东江各政府有关部门也算有些人脉和基础,看来问题不大。
应于亚菲的邀请,德国弗曼克斯电子有限公司亚太地区的首席执行官史迪文先生如约来到了南株,下榻于泛亚大酒店。
史迪文此行的目的,是按总部的旨意,同冼惠明最后敲定并签署合同。
史迪文来了两天了,冼惠明始终没有直接出面洽谈,全权委托于亚菲和李婷与他具体商谈条款的内容。他则通过李婷掌握着洽谈的进程。
这天下午,于亚菲打电话给冼惠明:“惠明,按你的意图,我这里和史迪文接洽了差不多了,只是最后在专利价格上,他还没有松口。我看你最好在今晚同史迪文先生亲自见个面,最后谈谈。”
冼惠明沉思片刻:“好的,你安排吧!我晚上七点整,在‘泛亚’咖啡厅等他。”
晚上,按照于亚菲的安排,李婷陪着冼惠明提前两分钟来到了史迪文下榻的泛亚大酒店咖啡厅。
七点钟准时,于亚菲陪着身材高大魁梧的史迪文先生走进了咖啡厅,李婷礼貌地向他们相互介绍着。
神清气爽、神气十足的冼惠明同史迪文握手,表示欢迎他的到来。
他们坐下后,服务小姐就为他们端来了咖啡。
史迪文先生啜了咖啡说:“于小姐告诉我,冼先生你在此等候,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冼惠明说:“没关系,史迪文先生这次能亲自来南株,我非常感谢!我想最后和你谈谈有关合作之事。”
史迪文先生耸了耸肩说:“我们现在就可以定下来了,不过贵国内地有一家企业实力很强,他们准备三千万元购买我们的终端专利,比你们整整高出了一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