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亚菲显得很老练,沉吟片刻,严肃地说:“最后我要讲的是,在座的前辈中有人担心我是晁盖,会被宋江架空。我要告诉大家的是,第一,本小姐不是晁盖;第二,本小姐身边也没有宋江。至于说到冼惠明先生,他的人品和操守,你们在座的没有资格去猜忌,我最清楚,他只是我们于氏集团聘任的南株港口贸易经济开发区的总经理,他有他自己的职责,不会与你们在座的各位抢功,你们要做的就是各负其责,做好自己该做的,少议论、少猜忌、少内讧,我不希望有谁会为此付出代价。”
大家看到了一个刚毅果敢的豪门新君。
至此,一些心怀叵测的董事们的提防彻底崩溃了,这时候于亚菲宣布散会。
坐在“金影劳斯莱斯”车里的于亚菲感到了整个人都要垮了。冼惠明开着车仔细看着于亚菲,脸上挂着微笑:“怎么样?董事长有什么不对的吗?”
“别开玩笑好不好!”于亚菲说着在冼惠明脸上重重地吻了一下。
“当心,我正在开车。”冼惠明躲闪着。
“我不管!累死了!我们去‘星岛’喝点什么吧。”于亚菲把头靠在冼惠明的肩上。
“惠明,你喝点什么?”于亚菲问坐在对面的冼惠明。
“你随便点吧,我陪你坐会儿。”冼惠明把自己的身体完全放松地放在椅子里。
于亚菲替冼惠明要了一杯红茶,她知道他的口味,自己要了一杯拿铁。
冼惠明饶有兴致地看着于亚菲:“红茶寓意好,所以我喝红茶;你点了拿铁,意思就是一块钢铁,我们也要把他拿下。”
冼惠明设下的连环套,并没有一股脑儿全讲给于亚菲听,他怕于亚菲前后顺序颠倒,到时候运用不当,可就麻烦了,现在听冼惠明这么说,于亚菲马上有了反应:“你究竟安的什么心?难道把我晾在董事长的位置上就不管了?”
冼惠明喝了一口茶,掏出香烟点着,故意逗道:“你今天的表现不是已经证明了,你是一位合格的董事长了吗?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于亚菲急了:“你!决不能……”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冼惠明赶忙打断她,“我的大小姐,就是你有信心做好这个董事长,我还不放心呢。”
于亚菲脸上呈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那你说,下一步怎么办?”
“今天,主要是先杀杀他们的锐气,打击一下他们嚣张的气焰,为今后良好的合作做好铺垫,打好基础。”
“我觉得你可以去当政治家。”于亚菲一本正经地说。
“商人与政治家本来就是近亲,在国外有作为的政治家几乎都是商界的成功人士。”冼惠明淡淡一笑,“我不是因为……”
“好了,不讲这些,都是我不好。”于亚菲马上意识到自己又扯到了引起冼惠明诸多痛楚的过去。尽管,冼惠明平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每每谈到过去,还是可以从他的言语之间,听出一丝浓浓的悲愤。
冼惠明把双腿伸直,熄灭手中的香烟:“走吧,我们吃饭去,今天我想喝酒。”
“那我们去香格里拉吧,我来开车。”于亚菲伸出手拉住冼惠明,在冼惠明温暖的手掌里,于亚菲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冲动。
于亚菲和冼惠明在香格里拉豪华的包房里坐下,“好,你们出去吧,其他的我们自己来。”于亚菲塞了一叠小费给侍者。
两人在桌边坐下,于亚菲拿起酒瓶,将空杯倒满酒:“来,惠明,我什么也不多说了,今天我陪你喝个痛快。车子就停在这里,打的回去。”
“你的酒量一向很好,今天这个日子你是应该喝一点儿。”冼惠明说。
“不是我能喝,是我敢喝而已。”于亚菲已经有了不醉不归的想法了。
“有胆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女孩子。”冼惠明抽着烟。
“你比我大几岁,叫我女孩子?好像长辈似的。”于亚菲“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亚菲,你今天表现得很出色,我真的为你高兴,可又有点为你惋惜。”冼惠明动情地说,“你知道吗?我现在很矛盾,我甚至在想,不要实施第二步计划了,你就当你的董事长得了。”冼惠明停顿片刻,连干三杯酒,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可是,不行啊,我怕害了你啊!”
于亚菲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冼惠明,冼惠明那温暖的口吻,足以使她暂时忘记一切。她默默地给冼惠明夹菜,冼惠明对她笑笑,端起空酒杯,于亚菲有些迟疑是否还要给他倒酒,结果还是倒了,并拿起自己的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四杯“五粮液”下肚,于亚菲想提醒冼惠明不要再喝了,可冼惠明却轻轻摆摆手:“别劝我,再开一瓶。”
于亚菲一边给他倒酒,一边在心里想着,他真的有心思,而且确实是为了自己,看上去很冷淡,平时不轻易流露自己情绪和感情的冼惠明,一旦对你真情流露,就会变得真实而亲切,气宇轩昂下面也有一颗柔弱的心。“不要喝了,好吗?我们早点回去,我还有许多话要对你说呢。”于亚菲在冼惠明耳边轻轻地说,她有些哭的冲动。
“别哭,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冼惠明抬头看着于亚菲,“你就让我再喝两杯。”
于亚菲不忍破坏冼惠明的心境,默默地点点头,让侍者又拿两瓶五粮液,于是又开始喝酒,两人都有了一点儿醉意。
冼惠明拿着空酒杯,透过玻璃怜爱地看着于亚菲那张有点变形的脸:“刚才我叫你女孩子,你不说我没比你大几岁,傻丫头,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好了,好了,小女孩就小女孩,反正只是在你眼里,我愿意!不过酒今晚你就不要喝了!”于亚菲娇嗔地拿下他手中的杯子,冼惠明叫她傻丫头她高兴,“我们还是喝点茶吧。”
“好的。”冼惠明嗓子很干,“听你的,你以为我喝醉了?”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谁喝白酒这么快,真吓人。”
“哎,”冼惠明突然一声仰天长叹,“愁随草色春深谢,苦人建心夜几何。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于亚菲吃惊地看着冼惠明,平时一贯霸气十足、特立独行的他,刚才还鲸吞豪饮的他,怎么会口中发出落魄秀才的感慨?
于亚菲从冼惠明的烟盒抽出一支烟递给他,给他点着,自己也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就咳嗽起来。
一阵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于亚菲很不高兴地说:“请进!”
香格里拉大饭店老板——英国人杰逊推门进来,后面跟着的两个侍从手里抬着一个很大的纸箱。
“Madame,抱歉,打扰了,我刚知道于氏集团新任董事长光临酒店,今天对你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不成敬意,请收下一点儿心意,谢谢!”杰逊微笑着,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对于亚菲说,并示意侍从放下大纸箱。
于亚菲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Thank you.”礼节性地仰起头,让杰逊亲吻了一下脸颊。
杰逊同站起来的冼惠明礼节性地握了一下手:“请慢慢享受你们的幸福。”说着与侍从退了出来。
于亚非打开纸箱一看,见满是新鲜、香气扑鼻的鲜花,有非洲菊、玫瑰、红掌、百合、荷兰郁金香,花瓣上还有水珠。
冼惠明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些花:“于大小姐,做了董事长,感觉是不是不一样?”
“那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导演,将我这个小女孩导成了Madame.”于亚菲回敬道,“再说啦,不管我的感觉有无变化,我只想请你明白一件事,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永远没人能够代替!”
“好了,谈正事吧。”冼惠明喝了一口茶。于亚菲马上意识到又到自己人生道路面临重大抉择的时候了,她认真地倾听着。
“不管怎样,你已经坐到于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上了。作为法人代表的你,从此以后就必须承担不可推卸的一切责任。而这正是我为之担心的,也是我对你父亲孟超老生前嘱托我,不要把你拉进具体生意承诺的背叛。我不否认,大多数企业,特别是大型企业在资本原始积累阶段,那种血腥与残酷,每每想起,都令人不寒而栗。至于商界中存在的贿赂腐败,道德沦丧,观念混乱,那更是不可避免的必然现象。我不能让你同流合污,自甘堕落,放弃做人的一切原则;更不想让人指着你,说你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流着资本的脓血。所以,我必须帮你剥离有着潜在道德乃至法律风险的项目,其中就包括我的南株港口贸易经济开发区。将于氏集团一分为二,让你二叔于孟群负责组建于氏产业贸易集团,风险转移后,你仍旧做你的于氏商业金融集团的董事长。当然啦,你也可以把总部的具体工作交由孟叔具体负责打理。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对整个于氏集团来说,既没有伤筋动骨,又保持了于氏家族企业的永续发展。最重要的是,你在事业上的各方面风险几乎全部规避掉了,你二叔于孟群也会对你感激涕零,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说,你的南株开发区隶属于二叔于孟群的于氏产业贸易集团喽?”于亚菲不解地问道。
“当然,我怎么能把你的于氏商业金融集团扯进我的南株开发区呢!”冼惠明明确地回答。
“那你就不怕他报复你?”于亚菲担心地问。
“这你就放心吧,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发生你所担心的情况的,我基于以下几点考虑。”冼惠明条理明晰地告诉于亚菲,“首先,南株开发区项目的建设是与南株市有合同的,当时你父亲于孟超全额投资港口码头、仓储等基建设施,实际用资没有五亿美元,只有一亿左右。南株市并没有收取土地批租、仓储用地等任何费用,而是约定十八年后,开发区的所有权归南株市,经营权仍旧归于氏集团。所以说,从南株市这方面来说,他们是不希望看到随意调离我这个当初由孟超老指定的总经理的。其次,南株开发区又能在你二叔的麾下,我来替他赚钱,他又何乐而不为呢?最后,我也做了最坏的准备,即使离开开发区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另找出路吧。只要是为了你能平安,我走了有何足惜!”
于亚菲两眼满含热泪,使劲地摇头:“这不行,我不干,我不让你离开。”
“看,傻丫头,又来了,谁说我要离开,我这不是在给你分析嘛。这只是最坏的准备。”冼惠明笑着说。
于亚菲第一次如此武断地说:“不行!我是董事长,留任你为南株开发区的总经理,也必须包括在剥离于氏产业项目,由于孟群接手的条件之一。”
“有这个必要吗?”冼惠明看着于亚菲,“再说,剥离后他于孟群要是想推翻这一条的话,是随时可以办到的,到时候你又拿他有什么办法?你呀,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自己心中有数。”
“真的真的没关系?”于亚菲仍然不放心地问。
“于孟群为了他自己公司的利益,他不会这样干的。下面我同你具体的……”此后两小时,冼惠明同于亚菲一边喝茶,一边商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