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庄主这夜里真是好兴致,这海上夜凉,温庄主还是添件衣裳吧。”宁致远的声音在温初寒背后响起。
温初寒此时正坐在船甲上的一支横板上,听闻宁致远的声音,回头,看到宁致远单手拿着一件外袍作着递给她的姿态,没有动。
“多谢。”这海风的确有些凉,温初寒也不拘礼,接过衣袍加在身上。
“怎的一人坐这儿?”宁致远也在一旁坐下,放在风平浪静的大海。
“以南白日也操劳累了,我不过坐在这儿理理思绪罢了。”
“可是因为快要回到东城了?”宁致远侧头望着身旁的温初寒,此时女扮男装的她,真是俊俏少年郎,博走了他船上多少宫女姑姑的芳心。
温初寒微怔,宁致远用的,是一个“回”字,看来,他也认定她是暮玲珑无误了。
“这东城于我而言,还真是有些陌生呢。”温初寒苦笑。
“温初寒你对之前的事,一星半点都不曾想起?”宁致远也的确疑惑,为何东城的暮玲珑,会漂泊在苍溪,化名温初寒。这如花般的年纪,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将之前的事情全都忘了。
“不曾。”温初寒微微吸了一口气,还是没有说出她曾做过的那些怪梦。
“也许回到东城就能想起来了。”宁致远看着温初寒苍白的脸庞,曾以为自己流连花间阅历丰富,却不曾知道,世上还有如温初寒般生的如此好看的人儿。
“或许吧。”温初寒抬眸一笑,“太子殿下,可有找到丝乐姑娘?”
“毫无线索,她似三年前一般,离开了我。”
“太子可想过,丝乐姑娘为何不肯与你相认?”温初寒对于清秋一直很好奇,她是能找到暮玲珑的线索之一。
“她是被我母后联合苍溪王皇后设计而死,心中仇恨,我自是能明白。她身为国师之女,若是贸然回来相认,怕是会引起月昭轩然大波,于我没有丝毫好处,她儿时便是个心善的人,与我一块儿长大,更是不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我与她唯一的遗憾,怕也是她的心,全然给了顾清辞。”宁致远起身,站在船栏边看着明月倒影。
“可丝乐姑娘的背后,怕是有高人相助。”温初寒握了握手上的暖炉。
“的确,我也很好奇这个人是谁,能够将丝乐起死回生,能将她送入苍溪皇宫,一步一棋,替她铺路,向王皇后讨命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这背后之人,着实不简单。”宁致远回头,看着阴影之下的温初寒,她那云淡风轻的脸庞上,永远找不出多少情绪来。
“丝乐姑娘曾提点过我一二,若是太子找到丝乐姑娘,还替我向她倒一声谢。”
“温初寒,你是睡昏了头?“宁致远玩味一笑,“丝乐倾慕顾清辞执念之重,但顾清辞却喜欢的是你,几番波折,你与丝乐而言,可算是情敌。”
“太子对丝乐姑娘的执念怕是更重吧?”温初寒笑了笑,毫不留情的回了一句。
“我那是青梅竹马。”宁致远微微上扬了头。
温初寒笑了笑,也不搭话,只是远眺海上风景。
“你……对那顾清辞作何感觉?”好一会儿,宁致远吐出了这句话。
“王爷…………”温初寒低头呢喃,“做的饭好吃。”停顿许久,温初寒道出这句话让宁致远心中直呼怎会如此没出息。
“顾清辞还会下厨?”宁致远挑眉,甚是俊朗挺拔。
“嗯。”温初寒点了点头。
“哧,真是有趣。”宁致远低低一笑。
“啾啾啾啾……”鸟啼声在上空响起,温初寒猛然起身,挂在身上的衣袍掉落在横板之上。
是神机鸟飞回来了,温初寒伸出手让神机鸟落在掌心。
“夜深了,太子殿下也早些休息,我要回房看些书信了,先告辞。”温初寒转身离开,宁致远拿起横板上的衣袍,上面还有温初寒的余温,沾染了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
“终究还是他早了一些。”宁致远指尖划过衣袍,嘴角苦笑。
温初寒一回到隔板的房间里,就立马拿出书信,原以为这漂洋过海的,神机鸟是寻不到地方,不曾想这烟雨楼的神机鸟是如此神奇。
顾清辞传来的信里,是询问以南她身体是否有大碍,可否苏醒了,纸上笔迹有些急切,原来以南是告知了他她曾两日沉睡的事情。温初寒支着脑袋,心中荡起一阵涟漪,让一个人如此心心念念,原来是如此………竟有些甜甜滋味。
顾清辞信里寥寥数笔告知可她云水布庄以及其他两个产业眼下生意稳定,因为后台之人牵扯皇家李家,倒没有人敢来滋事,福伯安婶身体也并未有恙。
而另一件大事顾清辞却轻描淡写,顾誉被册立为太子,移居东宫,协助内政,皓月成了太子妃,苍溪帝的病情,似乎无药可医,却也并无病入膏肓之迹,只是经常头疼暴怒,不受情绪。李安一党实力大受挫败。
温初寒捻起一抹笑意,他失势多年,也算能有个了结了。
信之末尾,“等我”二字砸入温初寒心上,温初寒不知作何滋味,曾不想会与顾清辞这冷面王爷越走越近,牵扯之紧,温初寒时常会琢磨,她与顾清辞,到底是谁欠谁多一些呢?可温初寒怕是不明白,感情之事里,只有爱与不爱,是不曾会计较付出多少的。
那么顾清辞的喜欢是爱么?
她对顾清辞的感情又是从何时起的呢?
温初寒实在模糊又迷糊。
若是此番东城她有去无回,顾清辞会伤心么?她终究没有对他坦然相待。她是另外世界的一缕游魂,被暮玲珑开启的阵法拉到这里,又有什么承诺能给顾清辞呢?
温初寒吐出一口气,推开窗子,望着天空中那勾月。
“呆子……”身旁的以南一阵梦呓,翻了个身,温初寒走去轻轻替她盖好了被子。
温初寒上床睡觉之际,突然听到年岁隔壁传来了谈话声。
“主子,这东城沧海可真有那么奇么?”温初寒还是头一次听到无忆不那么冰冷的声音。
“东城沧海,乃是东城祀宗圣物,传言由圣女暮玲珑守护,可烟雨楼探查到,自五年前东城似乎有异变,暮玲珑便下落不明了。沧海便一直供奉在神台,待选新的圣女。”年岁悠悠的声音传来。
“五年前?可东城国师不是听说只还掌权三年么?”
“谁又可知呢?我也未曾见过那国师,只是传言他眸若清泉,霞姿月韵,颇为俊美呢。”年岁轻轻一笑。
温初寒心道,梦里的暮雨卿,与她男扮女装的面貌无二,只是身材上暮雨卿略高大了些。
“东城集天下奇人异士,传言那东城主君也是绝美无双,也不知此番能否见到呢。”
“好了,早些睡吧。”
隔壁间归于平静。
五年前,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暮玲珑才会如梦里那般如此歇斯底里吧?梦里的那两位少年,二皇兄……三皇子……与暮玲珑又是何关系呢?
到了东城,她自己又应该从何处探查起呢?又怎么能接触到那遥不可及的沧海?
温初寒轻叹一声,翻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