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
摘星阁门上的风铃突然响动,窗边的白衣男子停住手上的毛笔抬眼看向门口。
一身黛蓝裙的女子推门而进,“小卿。”女子眉梢微笑,唤了一句,打开的门带着入堂风将女子的罗袖吹起。
“师傅。”暮雨卿静静的看着门口那笑如春风的女子,曾几何时,玲珑也是如此这样的笑。
“徒儿真是好惬意,竟让师傅一通跑儿了。”青子衿探出修长的手带上了房门。
“师傅何时出关的?”暮雨卿放下笔,虽然没有笑意,但语气里透着尊崇。
青子衿是暮南清的至交好友,也是暮雨卿已故的母亲的姊妹,更是暮雨卿与暮玲珑的师傅,无人知晓青子衿有多少岁了,她医术高超,保养甚好,又因这原因深得皇室女子的重视。举手投足间充满着高贵优雅的大家风范,实在不像曾是一个漂泊江湖的女子。
“东陵的旨意,何人敢违?”青子衿悠悠的说着,话语里免不了嘲讽,她也许是整个东城唯一敢直呼王上名讳的人。
“因为沧海一事?”暮雨卿起身去准备热茶。
“你可查出什么缘由了?”青子衿慵懒的倒在一侧,把玩着桌上的狼毫。
“我昨日前去询问过父亲,父亲说他去找找古籍是否有记载,我已经令候选人全部重新握了一遍沧海。”
“结果如何?”
“沧海没有亮,没有被选中的圣女。”暮雨卿将热茶放在了青子衿面前。
“喔?这事儿可真有趣了,难怪东陵下旨要我协助你勘查此事。”青子衿语气含着无所谓的态度。
“师傅可有想法?”
“沧海以及百年沧海珠都是极具通灵之物,也许是这批人中,当真没有被沧海认可的吧。”青子衿吹了吹热茶,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皱起了眉头,“又或许是……”
“或许是什么?”暮雨卿问道。
“没什么,许是你师傅我老了想得多了。”青子衿松开眉头,还是一派桀骜不驯的模样。“又是一年天下英雄会啊。”
“嗯。”暮雨卿应声。
“小卿你可有得忙了,以往这个时候,都是玲珑找不着人的时候,可真是想这个小家伙呢。”青子衿支着脑袋,望着摘星阁下方的东城。
“她醒了,离开了南山阵法。”暮雨卿淡淡说道。
“哼,区区断心莲也想困住我的徒儿,东陵真是可笑。”青子衿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东陵可知她醒了?”
“不知,此事只有我与父亲知晓,现在还有师傅你了。”
“玲珑啊,千万别再回来了。走的远远的,远离这个伤心地。”青子衿探出手对着窗外轻轻说道,风过,吹起二人的发丝。
暮雨卿望着他风华绝代的师傅,师傅对东陵,也许也只有恨意了。可师傅不知,东陵没有完全杀死玲珑,已经是他莫大的让步了。
“小卿啊,你师傅我闭关许久,快带师傅去找些吃食吧。”青子衿笑道,眼里有些心疼看着这少年,这少年曾经笑的如阳光般灿烂,玉树临风,现如今不笑不怒,令人琢磨不透,好似冷的不是凡人。
“好。”
月昭帝都。
“年岁姑娘,我家主子何时才会醒?这都睡了两天了。”以南立在床边问着正在把脉的年岁。
以南还算机智,知道若是一直不让安景他们探望,必定会起疑心,她早已将温初寒束好了青丝,换好了衣裳。
“以南姑娘无须担心。这两日也许就会醒了。”年岁起身走到一边洗了洗手。
“这家伙可真能睡。”安景靠在床边看着睡着的温初寒,他好似睡的不是很安宁,不时的皱着眉头,是梦见了什么吗?
“可月昭帝召见就是今夜,若是温大夫还是没醒,该如何是好?”李君山问道。
“这还不简单,那咱们都不去了呗,反正,咱们有这月昭最得宠的宁太子殿下挡着。”安景坏笑的看了看宁致远。
“不可,月昭帝既然如此盛情,若是咱们驳了这情面,让月昭帝如何放置天威,若是初寒还未醒,要么……我随太子殿下进宫面圣吧。”年岁稍作思考的样子,抬头说道。
“欸?你去?那我也要去。”安景自然要跟着他心仪女子身侧的,哪怕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武功盖世的无忆。
“也好,毕竟年岁姑娘是救治疫情有功之人,安世子更是探查实情之人,如何能不去?”宁致远坐在圆案上笑着说道,听到温初寒没有大碍的消息,他也算稍稍安心。
“那晚些,就有劳太子多多照拂了。”年岁轻声说道,随意一扫眼睛看着宁致远。
宁致远心叹,这双眼睛实在像极了丝乐,但是比起丝乐的灵动,更多的是内敛与张扬。
“我就不去了,我留在这守着温大夫吧。”李君山说道。
“哼,我看你小子为了以南吧。”安景坏笑的拍了拍李君山的头直言戳穿了他,以南装作没听见似的,端着水盆出去了。
“景……景哥。”李君山有些窘迫。
“行了行了,小爷我逗你呢。”安景笑了笑回身继续去看着温初寒了。
“你这家伙,倒是快醒来啊。”安景静静地看着床榻上的少年低声说道,安景的心里也很好奇,为何一个少年会生得如此俊美,温初寒那外冷内热的性格又是如何养成,似乎从未听过温初寒提过他自己的家事,诶,又或许,每个人内心都有自己想要深藏的事情吧。
“那本宫便回宫安排,随后宫里会有马车来接各位。”宁致远看了一眼温初寒,客气的对他们说道。
“恭送太子殿下。”年岁回礼,笑容在宁致远离开后渐渐隐去。
“咱们出去吧,初寒需要静养。”年岁再回眸,又是那笑意盈盈的样子。
而梦里的温初寒,此时却置身在一座楼阁之前。
“摘星阁?这是哪里……”温初寒抬着头望着那高高的琼宇楼台。
温初寒一步一步走在台阶之上,向那楼台亭榭走去。
雾气朦胧,温初寒似乎看见那里站立着一个男子,一身素白衣随风飘动。梨花若雪,在他四处纷飞,她看见那男子转头看到了她,笑容绽开如能化开冰雪,如此暖心之人,又是谁?
“暮玲珑,你今日不在圣女庙好好待着,又跑来父亲这边偷懒了?”少年就这么望着温初寒,温初寒微怔住,这脸庞,实在太过熟悉。
这梦好长啊,长的她竟然会看到那么多素面谋面的人,为何她会有暮玲珑的记忆?
“玲珑!”一身鸦青色的少年从房中跑出来,开心的叫道。
是那个温柔似水的少年。
“玲珑,怎的来这了?”威严却又慈祥的声音也就此响起,温初寒脑中混乱,这中年男子好似之前也曾梦到过,是谁?是暮玲珑的父亲,暮南清么?
“玲珑?”一蓝袍之人信步走出看着她,温初寒眼前模糊,为什么又看不清任何人了。
玲珑,玲珑,玲珑,玲珑…………
四处响起的声音冲击着温初寒的脑袋,温初寒感觉自己呼吸不上了,捂着胸口用力喘气,这是梦,不要怕,这只是个梦,温初寒。
“暮玲珑你不知道最爱你的是我吗?”一声嘶吼如闪电击向温初寒。
“珑儿你太淘气了,珑儿……珑儿……”
“孩儿,你不该,不该去杀他。“
四处响起的声音如日暮钟声响彻在温初寒的脑里。
“走开,全部都走开,我不要听。”温初寒捂着胸口如落水之人大口喘气,那种无助感又一次涌上心头,此时的她,无力的如风中残破的花朵。
“不要!”温初寒大声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主子?主子?主子你醒了?”以南正给温初寒擦着汗,惊喜的叫道,在一旁打盹的李君山听到动静也醒了过来。
温初寒环顾四周,还是在驿站,她终于醒过来了。
“我睡了多久了?“温初寒拿起以南手上的帕子抚住了额头。
“主子可睡了两天了,我可是吓坏了。”以南赶紧去倒了杯水。
“两日了………”温初寒垂眸思考着,她这是怎么了,她的身体难道也出了什么问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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