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行宫的秋围宴上歌舞升平,众人相互私语,温初寒今夜一身水青色的青竹衣坐着,清冷的脸庞眉清目秀。
不过一天时间,茶烟已经收到许多官家小姐递来的书信,有些是想进长乐坊拜师学艺的,更多的,都是邀请温初寒的帖子。
因今日遇袭之事的发生,苍溪帝都同意各侍卫配刀剑在场,以南抱着剑坐在温初寒身后,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安乐候与顾清辞说着什么,顾清辞侧头听着,只是微微点头,并未多言。
宁致远疑惑的打量着上座的清秋,他是病了么?是疯了么?这个与丝乐丝毫不像的女子,为何一次次从她的神态动作里与他记忆里那个女子重叠在一起?
“长乐坊以南姑娘可在?”温初寒正吃着小菜,听到苍溪帝的声音响起。
“民女在。”以南回神,起身跪拜。
“今日以南姑娘护驾有功,如此气魄以朕看连男子都望尘莫及,不过今日有一人可是与朕提起,说是感念以南姑娘的救命之恩,真的完全拜倒以南姑娘的气概之下了。”苍溪帝眼眸含笑,语气悠悠说道。
以南没吭声,心里似乎猜到了几分。
“自古美人配英雄,可这英雄美人更不容错过,朕看将军府想要选个少夫人许久,朕看君山和以南姑娘就挺相配的,你们说呢?”
“皇上………”李天依急急一喊。
温初寒望了望萧家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虽说他们不止有将军府一个选择,可是这将军府的权势可是堪比半个朝堂,何况李安是皇帝重用之人,这皇帝是何意思?
温初寒心笑,疑心之重的苍溪帝,终是想把一切控制在自己手里;若是超出他的控制,他就要扼杀,就要打压,可是,他把以南当作什么了?
温初寒内心冷笑,表面不动声色。
“以南姑娘身手不凡,李少将军又是少年英雄,皇上这红线倒是牵的准极了。”王皇后笑着说道,她早就知道李君山与以南的事,那日以南的重伤,温初寒布庄被毁的事传来,王皇后就猜测是李安的手笔了。
何况若是李家娶了箫家女儿,于她们王家而言,并没有好处,这局面,王皇后自然不会放过。
“皇上,虽说以南姑娘护驾有功,可与君山身份悬殊,若作为少夫人这位置,实在…………欸,皇上,将军府怎么说也是护国功臣,若是以南姑娘以正室身份嫁入,怕是有违祖上之训,不过以南姑娘的确是个难得的女子,不如就以侧室身份嫁入吧皇上您觉得如何?否则此先例一开,不知道哪儿的阿猫阿狗都会以为将军府那么好入呢。”李天依娇嗔一说,最后一句更是指桑骂槐。
“皇上,臣的大儿子君白是您御赐与安平公主的婚约,君山能有幸再得皇上赐婚,实乃李家荣幸,可以南区区一个江湖女子,若是正主身份许配给君山,一市井小民怎可与公主身份齐驱呢皇上?”李安起身说道。
苍溪帝倒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温初寒心笑,原来安平还与李君白有婚约在身?怕是苍溪帝为了用安家来牵制李家的作用吧,若是李君白哪日调回南城,就是成婚之日吧。
安平更是生气,那个李君白只是儿时见过几次面,再无见过,现在倒好了,这李大将军把这事扯出来,温先生怕是更要避着她了。
“皇上,微臣谢皇上恩典,君山爱慕以南姑娘已久,此生愿只娶她一人。”李君山一把跪下说到,温初寒扫过一眼,箫烟儿的脸色变的冷青色。
温初寒心笑,也罢,昨日她还是最受瞩目,少将军夫人最为抢手的人选,今日全被这江湖女子给夺了风头!
“君山还不给我退下。”李安呵斥了一句。
“皇上。”一直没吭声的以南抬起了头,眼眸如星辰闪烁,“大家可真是为以南的婚事操心了,以南在此,谢过各位的好意,皇上,以南不能嫁给李君山。”
李君山愣着看着以南,她还是在生气么?
“哦?你这是在抗旨不成?“
“皇上请听民女一言,民女出生一武器行,不过不满家中定下的婚约才负气离家,民女虽不愿意,但身上却已有婚约,民女不能让皇上做这霸道不义之人,所以,民女,不愿嫁到将军府中。请皇上收回成命。”
以南叹了口气去,还好主子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她不是不嫁,只是现在不能嫁,她要堂堂正正的嫁给李君山,而不是依靠别人的施舍。
若是这样,她宁愿孤身一人,好保李君山一个锦绣前程。
“以南!”李君山低声喊了一声。
“哦?原来以南姑娘有婚约在身,看来朕差点就做了糊涂之人。”苍溪帝眼眸底下闪过一丝不快,“都起来吧,看来今日朕不能成人之美了。”
“谢皇上理解。”以南起身退回了温初寒身后,低着头降低着存在感。
“恨不相逢未嫁时。”温初寒摇摇头,放下了筷子低声说道。
宁致远听到温初寒这一句轻轻一笑,真是精彩的一幕,李家想尽借口和办法不要以南,却没想到被以南这一反击,人家根本不屑嫁入你们将军府去,看来这一招棋又是温初寒的手笔了。
清秋看着温初寒那一方,致远哥哥,忘掉丝乐吧,若是可以,你身侧那位少年,也是你相伴一生的良配,若是回到月昭,她也定能助你登上大业。
温初寒察觉到目光,看了看清秋,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清秋的脸,实在美的动人,如画中仙子一般倾国倾城。
清秋微微一笑,温初寒心里疑惑,清秋到底是不是暮玲珑呢?为何处处给她东城的线索,却又不直言相告,若她不是暮玲珑,又怀着什么目的呢?
而宁致远已经决定要查探一下这位清秋夫人了,她的小动作都与丝乐太过相似了,拿杯时候会勾起小指,昨日今日似乎很喜欢佩戴蝴蝶簪,擦嘴时会侧过头,这些种种迹象,都与他一起长大的林丝乐如出一辙,虽然二人貌不和,可神却相似之深!
宁致远想要查清楚,到底是不是他疯了,还是林丝乐真的还活着,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
“九弟,那日你说的心仪的姑娘,可是在场女眷中的一位?”苍溪帝话锋一转,对着一直沉默的顾清辞问道。
“不在。”顾清辞放下酒盏,轻松一回。
本就不在那堆女眷中,顾清辞心里补了一句。
“喔?难道不是官家千金?”王皇后疑惑道。
“皇后说的不错,的确不是千金。”她可是东城圣女,那些莺莺燕燕的女子怎可相比。
“九弟你如此空着后院可不是好榜样,朕的这几个小崽子可都想效仿你呢。”苍溪帝话里暗藏嘲讽。
“臣弟的身体皇上应是最了解。”顾清辞面无表情的看着上座上的苍溪帝。
“也罢也罢,等你养好身体再说也不迟。”
“皇上,这誉王已经成亲,泽儿虽已封为王爷,这王妃,也是需筛选起来了,皇上您说呢?”王皇后笑着说道。
苍溪帝心有不耐,白日遇袭之事还没弄清,王若晴如此急不可耐想替泽儿选定王妃又是何居心。
“你看着操办吧。”苍溪帝冷眼说道。
“是。”王若晴倒是巴不得皇帝交给她自己来定。
“清秋妹妹进宫一年了,也是该替皇上添个大胖皇子了,怎这么久都不见动静呢?”李天依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附近的人却都能听到。
“也许是嫔妾没有娘娘的好福气。”清秋脸色未变,淡笑温婉的回答道。
“是啊,有些人也该明白自己是什么出身。”李天依这句话一石二鸟,连带着说给了以南听。
温初寒抬头看了看李天依,李天依被温初寒眼里那某冷意有些惊到,冷不丁转了个头,不去看以南那个方向,这少年是怎么回事?为何一个眼神就如此可怕。这温初寒清冷如月的名头就是这样来的吗?
夜深,宴会结束,众人渐渐散去。
“这位可是清秋夫人?”宁致远叫住了清秋。
清秋背影一僵硬,转过身脸上却还是那副温婉的淡笑。
“正是,这位公子就是月昭的太子,宁致远吧。”
“致远冒昧一问,清秋夫人是哪里人?”
“我们夫人自然是南城人。月昭太子未免太无礼,不知男女有别,尊卑有序么?何况这里是女眷之地,太子怎可贸贸然站在这门口。”清秋边上的一丫鬟说道。
“真的是南城人么?”宁致远望着清秋的眼睛,虽然两张完全不一样的脸,可为何眼前这女子总让他与记忆中的人重叠。
“是。”清秋看着宁致远,半会吐出了这个字。宁致远,忘掉我吧,林丝乐早就在三年前就死掉了,现在活在世上的,只有清秋,南城皇宫的清秋夫人。
“打扰了。”宁致远眼眸暗淡,转身离开,那背影在月色下显得如此孤单落寞。
茗香阁内,年岁还在握着棋子下着。
“主子,南山那边的人会话,宁致远似乎察觉到了清秋什么。”
“清秋知道该如何做。”年岁头也不抬的说道。
“主子,清秋定不会与宁致远相认,可主子也不以林丝乐的身份与他相交,可咱们若是回到东城,还是需要用到月昭的力量,若是能控制宁致远……”
“不着急,棋要一步步走。”年岁轻轻一笑,黑子吃掉了白子。
“不过主子为何不表明身份去帮顾清辞?今日那熊倒是可惜了,烟雨楼里的人可是训了许久才得这么一只。若是顾清辞知道是主子主动相助,那也算是欠了主子人情。”无忆睡着梁上,看着下面的年岁问道。
“顾清辞能那么快察觉到有人在查探神策军,怎么会是个简单人物?三年前所有人都以为他大势已去,谁也不会想到他能隐忍多年,有此番心性如何能小觑?”年岁笑着说道,斟酌一番,放下一颗棋子,“我若是主动示好,顾清辞怎会不提防?别忘了,他也在查咱们,倒不如让他自己找上烟雨楼,咱们收了钱办事,何乐不为?时机到了,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交出神策军。”
年岁放下棋子,起身倒了杯茶水,回头望望黑子赢了的棋盘。
东陵,待我回东城之日,就是你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