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温初寒起来的时候,外面下着雨,一场雨来临天气倒是不那么炎热了。
雨打在窗外的树叶上,噼噼啪啪,温初寒洗漱完毕,坐在床边榻上看着书,自从有了茶烟她们,福央颜和小六子的功课倒是都交给她们了,她的精力倒是能更多放在了研制生产上了。
知画昨日一晚的畅谈,也主动找了茶烟,开始执笔教起丹青书法,只是她先前酗酒太久,手会不时的发抖,这得让温初寒偶尔给她针灸,服药,才能稳定。
而长乐坊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都是送自家小姐来上课的马车,而茶烟一等人都换上了绣罗衣裳,倒是显得更加气质如兰,落落大方,在门口候着了。
各位小姐都被分配好了位置和房间,安平一进门就到处看看是否有温初寒的身影,她昨天听侍女们说,温初寒可是许诺会偶尔过来指点的。可是没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小六子给各位小姐也备好了文房四宝,还有各类茶具,他一张嘴就是会胡吹海天,一些不经事的小姐倒是被他逗的笑成一团。
“各位千金虽然都是娇贵之躯,但是都是来学技艺礼仪的,吃得苦中苦,才能当上人上人,想必小姐们这个道理都懂的,小姐们也肯定是想成为人上人而来的,长乐坊是不会让各位小姐们松懈的,若是各位日后觉得哪里不满意了,大可以挥袖离去,长乐坊定不会讨好,也不会阻拦,望小姐们都先懂得这个道理。来了长乐坊,那么茶道琴棋书画舞乐礼仪,定不会让各位失望的。”茶烟的声音细细的,透着淡淡的坚定不屈之意。
“是,徒弟明白。”
除了安平没有行礼,各位小姐也是不失礼仪的点了点头。
知画和乐瑶也静静立在边上,温初寒给她们的用度都是最好的,身上的衣服饰物,有些是布庄的新款式,怕是有些千金小姐也是没有的。丝毫没有将她们看成下人对待,而这长乐坊也全权给她们打理,只是需要定时向她汇报情况,还有整理一些在长乐坊收集的一些消息。
商家官家,虽然这些小姐都是后院之人,但是对于朝堂之事,她们也会稍许了解,女子之间的谈论,反而更加小心谨慎,却也能从那些公子哥中更准确,女子本身就会有凑热闹的八卦潜在,而这些小姐吸引而来的富商官家公子哥,在茶座上的谈天阔地的内容,也是非常丰富的。温初寒也明白这些远比那些市井流言有价值的多的。
而一些小姐看中了茶烟等人身上的衣物饰物,穿出去之后,又带动了布庄的生意,现下帝都不少女子都学习长乐坊几位的穿着打扮,纷纷会去云水布庄选择衣饰,倒是兴起了一潮服饰潮流。而周边的布庄也出了不少相似的衣物。
茶烟将这些小姐分了三部分,茶艺,乐舞,书画,七天为一期,再相互互换学习,倒是减轻了三人不少压力。
而安平此刻心里最盼望的就是能见一见温初寒了。她来这市井坊学艺,柔和已在宫中散了些风言风语,不过她倒是不在乎,失去了母妃之后她早已在宫中失宠,大部分人不苛刻她,无非是看在九叔和其它几位叔王的照拂上。就连她的父皇,也许都忘记有她这样一个人存在吧。都说她的母妃是父皇最深爱的女人,现在连见都不见她,也许是怕看见她便想起母妃吧。又管得了她天天出宫去哪儿呢。
安平支着头歪着脑袋望着外面被雨水打歪了的石榴出神。
“公主,公主。”有个声音在安平头顶响起,安平回神发现众人纷纷看着自己。知画有些无奈的望着安平。
“公主,你来答下,这丹青画的技法讲究什么?”
“呃,自然是讲究工笔和画意。”安平自知自己发呆出神了,有些害羞的回答了。
“嗯,不错。”知画看了一眼安平,“公主还是安心听讲吧。”
知画又继续讲着一些绘画基础,许多小姐都听着入神,很多都是家中请来的师傅不曾讲到过的,一些本身并不服气的小姐也渐渐收起了自己的傲慢之气,而茶烟乐瑶她们也有条不紊的教授着理论知识。
而长乐坊的中心客座,也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吃早茶的人,小六子忙前忙后的招呼着,一张见风使舵的嘴倒是跟各种人聊得不亦乐乎。
“小六子,好久没看你来我这斗鸡了,怎么来这当个花间掌柜了。”一桌上一个商家公子哥似乎与小六熟识,打趣道。
“去去去,忙着呢,自己回家斗着吧。”小六子忙着吩咐小二去下菜。头也不回的应了那个公子哥儿,公子哥儿也不气恼,似乎知道小六子的气性,跟别人又去开玩笑去了。
这时,一名气宇不凡的男子踏入了长乐坊,找了个位置坐下,小六子看到忙上去招呼,“客官可要点什么?”
“一碗甜羹一壶花茶便可。”宁致远笑的如翩翩公子。小六子扫了扫宁致远点衣着打扮,笑着说,“好嘞,客官稍等。”
昨夜他的手下已经打听到,那白衫少年是云水布庄的少主子,只打听到姓温,和顾清辞是棋道之敌友,而和这长乐坊又千丝万缕的关系。宁致远的头脑当然不会信这明面上的市井消息,可是深深探入又找不出什么不对的消息,他还是按兵不动的来看看。
“客官,您的茶和甜羹,请慢用。”小二上了早茶,又连忙跑去擦桌子。
宁致远慢慢的喝着茶,这长乐坊的茶果然与其它茶铺不同,似乎更加适合入口,少了点让人不适的涩。时候虽然还早,却已有乐娘在台上弹唱曲子,虽然声音轻轻,盖不过这些文人雅士的交谈。
宁致远听着曲子和楼外下的雨声交织,一些房间不时传来女子的轻笑声,眯着眼喝着茶坐了许久。
小六子虽然疑惑这角落的少公子一个人坐了那么久,但是来来往往客人也多,他也不细想太多,继续忙活自己的了。
快到午时,千金小姐们的早课也已经结束,小六子早已经通知了各家官家驶来马车,千金小姐们的出现,使得大堂原本不羁的公子哥们都表现的翩翩有礼,而有些小姐似乎有些娇羞,与茶烟一行人拜了告别礼便跟着自家管家上了马车离去,而这时,一身墨袍的顾清辞走进了长乐坊,这让许多还未离开的小姐有些稍许激动。原来传闻中柴王会来的传言并不假,纷纷将自己整理出最好的姿态。
“小的们拜见柴王。”茶烟一等人行了礼。
“免了,安平,走吧。”顾清辞刚从宫中回来,听到管家说安平留了信说午膳要来王府用,便顺路过来接她,其实平时这种事以顾清辞的性子,是连扫都不会扫一眼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只要是关于温初寒的地方,他却莫名其妙的想过来望上一望。
“是,九叔。”安平拿了刚刚知画交代的一些功课,走向顾清辞。顾清辞随意的扫了一眼,却定在了角落的宁致远身上,目光的温度瞬时降到极致。
宁致远端着茶杯,笑着望着顾清辞。小六子心里盘算,莫不是这二人认识,也是,那喝茶的公子气度看来也是不凡之人。何况最近天子办着众国宫宴,南城帝都是来了不少外来人。
这次宁致远并不是悄悄潜入的,虽然苍溪和月昭近日关系紧张,但宁致远这次却是月昭派来参加众国宫宴的,顾清辞表面却并未太理会。只是暗中吩咐了北辰注意宁致远的动向。
顾清辞扫了宁致远一眼,连明面上的招呼都懒得打,带着安平上了马车离去。宁致远喝着茶,笑容依旧在,也有一些女子注意到了坐在角落的英俊男子,红着脸跟着自家管家丫鬟离开了。
“茶烟姐,你们先回布庄用午膳吧。休息完了再来换我。”小六子整理着小姐们学习完的器具墨宝,跟茶烟喊道。
茶烟等人笑笑,上了马车回了布庄。
“欸,怎么长乐坊的主子要去云水布庄啊?”不少人议论纷纷。
“你们不知道啊,这布庄主子可是花了重金请了这几位姑娘去给布庄那央颜姑娘当教导师傅,都在布庄住下了,深怕别人抢了似的。”
“这央颜姑娘可真是好命啊。”
“哈哈哈许不定已经是这布庄主子看中的小夫人了。”
“别瞎说你们。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小六子打断了这人的话,脸色微恼。
“哎哟我的小六爷可别气,玩笑话罢了。”
小六子也懒得理会,继续让小二去收拾,自己到柜台去记账。宁致远在边上静静的听着。不一会小六子抬头,角落那少公子已经不在了,只留一块碎银。
而另一头云水布庄,温初寒正挽着袖子在后院水井边上捣鼓着些盒子。这是她最近研制出来的胭脂膏,在手上试了之后感觉甚好,准备让乐瑶她们借机宣传出去。
安婶则在边上记着用量和草药种类,哭笑不得看着眼前的温初寒,主子只要一研究起东西来,总是忘神的不注意仪态。衣角都被水打湿,沾染这刚刚下过的雨水泥泞。
“安婶,这下是成了。”温初寒合上几个盒子,递给安氏,安氏赶紧拿上一块丝帕,让温初寒擦手。
“是是是,主子,快些回房里换换衣服吧。”温初寒听到安氏的话,低头看看自己,袖子和衣角都粘些雨水混着的泥土,都是她趴在水井上沾染的。
温初寒点了点头便回房去换衣服了。温初寒正系着肩膀上的扣带,突然床幔上的铃铛响了一下,这是有人想进入布庄院子碰触到阵法的警示。温初寒不禁警觉。
她快速的系好衣服,抽出剑飞身到庭院里去。却发现是昨夜那个蓝袍男子,被困在几棵桃树之中,温初寒收起剑,望着桃树中的人,宁致远也是郁闷,他从屋檐上飞入这庭院,眼前就几颗树,却一直没绕出去。
“公子来访是有何贵干。”一道凉凉的声音在宁致远身后响起。
宁致远心里失笑,原来自己是早已经被发现,他转身望着站在眼前的少年。
“温庄主可真是健忘,若不是温庄主出手相救,顾清辞早已败在我手中了。”宁致远也不慌乱,站在桃树丛中笑着。
温初寒皱眉,难怪眼前的人这么眼熟,原来是当初屏山寺上伤了北辰的人。
“所以呢,公子现下是来报复寻仇么?”温初寒笑了笑。
“我可是被温庄主困在了这桃树林里了。”宁致远满脸笑意,充满了邪魅。“可是要任凭温庄主处置了。”
“若无意害人,又有何要处置。”温初寒折下了一枝树枝,把玩着。
“庄主是玩笑了,在下只是看到这庭院风水甚好,景色宜人,不小心误入了这里。”宁致远与顾清辞的一本正经不同,全身充满着玩味嬉笑。
温初寒当然不会相信宁致远这一番说辞,但是她并不想多事,水袖扬起,宁致远来不及反应,眼睛已经被蒙上,只听轻风在他耳边过,水袖离开了他的脸,他已经站在一座凉亭里。而温初寒收着剑站在一边。
“若是误入,那便快离开吧。”温初寒面无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跟那顾清辞真是一样的寒冰脸。”宁致远有些不羁的笑着,虽然他嘴上这样说,心里也不是这样想的,眼前的少年,冷的更加疏离,不似人间烟火。与顾清辞那威严肃杀之势,根本不是一样的。
温初寒眉头又皱了皱,她不知道来人何意,原本以为是一些布庄小贼来偷取配方,也不想又是和顾清辞沾边的人。
“在下宁致远,这次谢过温庄主大量。后会有期。”宁致远笑着说道,飞身上了屋檐离开了。
温初寒望着宁致远离开的方向,这家伙怕是来打探她的底细的,如此喜怒痴笑不让人看透的人,真是恼人。